回到刹那之前!
夏清泉看到虚空之中突然浮起一个不过巴掌大小的碧玉葫芦。
碧玉葫芦在虚空中起起伏伏,虽然葫口紧闭,但是它却在吞吐无尽的灵机。
那坚固的只有近仙才能撼动的空间,在它身下柔和的仿佛是水一般,开始呈现波纹状。
导致它出现了一种极为诡异的空间状态。
即它即在这里,又不在这里。
随着萧红衣的话音落下,瞬间碧玉葫芦的葫口打开。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轮太阳。
炽热,明亮。
以及毁灭。
下一瞬!
一股剧痛传来。
夏清泉甚至不知道这股剧痛是从身体哪个部位传来。
肉身,阴神甚至连虚无缥缈的法力无处不痛。
下一刻,太阳缓缓熄灭!
碧玉葫芦消失不见。
一切的一切仿佛都没有发生。
除了被一分为二的夏清泉,以及一条将条长超过万里,深不可及的恐怖深渊。
残存的恐怖剑气还在深渊处肆虐,不出意外,这道伤疤数万年都不会消失。
夏清泉并没有死,并不是他足够强大,而是因为那个葫芦并没有想杀死他。
他跌落在地面,近仙八重的强者,如今却如同一个凡人一般,无法起身。
萧红衣骑着马走到夏清泉面前,然后走了过去。
仿佛她什么都没有看到一般。
“臣服或者灭亡!”萧红衣再次问道。
这一次回答她的则是一个接着一个跪在地面的身影。
大门缓缓洞开。
“把五脏观的大旗插在城门之上。”萧红衣吩咐持国。
“师叔放心。”持国退后。
“参见萧城主!”
娼门门主安可可,千门门主陈师,丐门门主王大力先后跪在萧红衣的面前。
“就这样?不再挣扎了吗?”萧红衣看着眼前的一草一木,熟悉而又陌生。
“天威深不可测,我等凡人,不敢抵抗。”安可可这般说道。
看着自己原本的宗主跪在自己的面前,奇怪的是,萧红衣并没有感到内心的满足。
她们之间并没有龌龊,她的并没有这个资格。
这个关系很复杂,其中掺和很多复杂的恩怨情仇。
萧红衣虽然是静洁一脉的圣女,但是她这个名字就已经说明了她和红衣一脉有很深的渊源。
准确的说她的母亲就是红衣一脉的长老。
至于之所以有这种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这就要和合欢宗的宗门情况有关。
很讽刺!
天下间最大的老鸨合欢宗,她们内部其实是歧视红衣一脉的。
红衣女子出卖色相皮肉,换取资粮,但是被静洁一脉打压。
而合欢宗历代宗主除了极少的情况下从来都是静洁一脉。
所以红衣一脉的长老喜欢将自己的女儿送到静洁一脉,这还得立下天大的功劳才可以。
萧红衣的母亲为了宗门战死,她才有了这个资格。
于是萧红衣一面接受静洁一脉的教育,一面又看到了红衣一脉女子出卖色相换取微薄的收入,却还要被静洁一脉剥削。
内心充满矛盾。
但是她之前做不得什么,现在就不一样了。
“元初之河以北,皆是叶圣尊的疆域范围,你们不知道吗?何以抵抗天兵?”萧红衣声音肃穆,一顶大帽子扣了下来。
三人闻言,一阵无语。
那群大人物同意元初之河以北归叶铭,但是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凭什么就替他们做主了,为了守护自己的土地,也成罪了?
当然,他们是有罪。
但是他们的罪名是弱小。
“我等不识时务,请萧城主责罚。”三人知道多余的解释没有用。
“召集长乐城所有宗门三个时辰后去大殿等我。”
“是!”
萧红衣朝着远方眺望,长乐城是一座巨大无比的娱乐城。
赌场,勾栏,瓦舍一家接着一家。
统治长乐城的是四大门,但是下方的宗门却数以百计。
比如说合欢宗,阴阳宗,双修宗,欢喜宗都是娼门管辖。
合欢宗宗主同时也是娼门门主。
其余各门除了丐门之外都是如此。
三人苦涩对视一眼,心里哪能不明白,萧红衣要扶持支脉,削减他们对长乐城的掌控力。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又能怎么办。
看着萧红衣朝着合欢宗走去,剩下三人连忙将夏清泉救了回来。
“去后山,去后山,盗门有老祖宗,能解救。”夏清泉声音虚弱,但还是坚持说出。
三人互看了对方一眼,内心惊讶。
盗门还有高手?他们怎么不知道。
但是现在来不及多想,连忙将吴清泉的躯体拼凑好,朝着盗门后山飞去。
盗门这个宗门存世悠久,甚至传说在人类刚刚出现之时,盗门就存在了。
但是存世的是盗门这个名字。
而不是夏清泉所在的盗门。
这天下只要还有偷盗这种事,盗门就无法毁灭。
三个半人来到了盗门所在位置。
依靠巡地公的遁地之能,盗门在地下挖出一个巨大地宫当做据点。
是的,盗门不设山门,只设据点。
三人按照夏清泉的指引下,一路七扭八拐。
来到了一个洞府跟前。
“这是我的师祖郑森闭关之地。”夏清泉忍住身上的剧痛,缓缓开口。
“郑森,他还活着?”安可可惊呼出声。
看着夏清泉脸色不善。
安可可连忙解释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记得他老人家成名的时代距今已经快两百年了,他老人家也该四百多岁了吧。”
“三百八十一,没到四百岁。”夏清泉解释道。
他正要敲门,突然身形一顿,洞府内传来声响。
“哈哈,九州之地竟然如此安逸,真是恨不得前去看一看。”
四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道友,是我那不成器的徒孙,可让他进来?”
“自无不可!”屋内传来一个年轻干练的声音。
四人推开大门,一个看着八十多岁的老者正面对四人。
他身材骨架极大,但是如今过于消瘦,本就宽松的衣服就像放在衣架之上,空空荡荡。
他就是盗门祖师郑森。
而正和他聊天的人。
或者说不是人,而是一把长剑。
长剑只是一把六炼法器,但是长剑之上升起渺渺雾霭,化作一个年岁约二十多岁的男子。
他额生三目,穿着一身五色道袍,头戴莲花冠,丰神俊貌,仪态万千。
“这都是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小辈,还不快来拜见叶圣尊。”郑森一脸和蔼的和四个人打招呼。
四个人心头一跳。
叶圣尊?
叶铭!
他怎么来了?
四人不明所以,但还是躬身尊称圣尊。
“你看看我这师妹下手没轻没重,竟然将吴门主打成这般严重,我回去就狠狠的罚她。”叶铭颇为愤怒的说道。
“哎,各为其主罢了,而且毕竟还是饶了清泉一条性命。
萧红衣那孩子我也曾经见过,本就是天资聪颖,但是能有今天的成就,都是您教的好,真是让我羡慕的紧啊。”郑森颇为感叹的说道。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红衣能走到今天,我的帮助很小,还是这孩子自己努力。”叶铭并不居功。
两人交谈甚欢,叶铭开口道。
“时间已经不早了,我的本体还在天工宗做客,就不叨扰了。”
“那我送一送道友!”
“不必了,夏清泉道友毕竟是被我师妹所伤,这就当做补偿了。”
叶铭伸手一挥,天空中出现一个巨大的宝瓶。
宝瓶澄净无比,可以看到其中蕴藏的金色符水。
宝瓶倾倒,符水灌入夏清泉体内。
本来被斩断的肉身竟然开始生长出肉芽,互相结合,眨眼之间就将夏清泉的肉身恢复大半。
“道友神通!”郑森真心诚意的说道。
“谢谢小术,入不了道友的法眼,事了我也就离去了。”叶铭声音落下,雾霭消散。
长剑破空而去,消失不见。
“师祖,这是怎么回事?”夏清泉忍不住低声问道。
郑森没有回答问题,而是低头看向自己的肉身。
他长出一口气,他的袖子应声而断。
“祖师,祖师,您没事吧!”夏清泉连忙关心道。
“碧玉葫芦出手的一瞬,我就想要出手,但是与此同时,叶铭精神力御剑而来,斩断了我的袖子,后生可畏啊,后生可畏。”郑森怔怔的看着袖子,嘴里说着不明不白的话语。
夏清泉这才明白,并不是那葫芦不能杀他,而是看在了祖师的面子,暂且放过了他罢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呢?祖师!”夏清泉沉声问道。
“这么多年,天帝也好,日神也好,那个位置无论谁坐,只要是人道之世,我们四门就永远不会断绝,一时低头罢了。”郑森开口道。
“可是……”夏清泉还要再说。
“我只有两个袖子,我这般年纪,你打算让我衣衫不整,丢了体面吗?”郑森打断道。
夏清泉无话可说。
正在合欢宗的萧红衣耳朵微动,然后朝着虚空躬身行礼。
“多谢师兄!”
“盗门有秘密,找到它。”叶铭的声音传递到萧红衣耳中。
萧红衣闻言了然,表情上没有做出其他变化。
她走在合欢宗内,山川依旧。
一群穿着素衣的静洁一脉异人正面色复杂的看着萧红衣。
“我今日回来,代表的是迷雾魔主,叶圣尊。
圣尊支持我为合欢宗第三脉,执掌合欢宗,现在想和我走的,就出来,我在这里,没人敢拦你们。”
话音落下,没有人出来,紧闭的门窗微微颤抖,显示屋内之人未必真的平静如水。
“师姐,你我本是同出一脉,何必赶尽杀绝。”一个身穿白衣,面容柔软稚嫩的女子哭泣出声。
“沐熙,我这么多年没回来,你应该已经是静洁一脉的圣女了吧?”
“本是的,但是师姐回来,这个圣女的位置我自然要让出来。”沐熙擦着眼泪,怯生生的说道。
“我和你说这话,不是想要你这个所谓的圣女之位,而是告诉你,你会的手段,我都会。
但是我会的,你却永远也不能知道。
就是因为,我们同出一脉,我才更明白,静洁对红衣一脉的剥削,是不人道的,也是不公平的。
你们用着红衣女子出卖色相赚的血汗钱,维持你们高人一等的身份地位。
之前也就罢了,但是我来了,那就要变一变。”
“凭什么?”沐熙收起了她可怜兮兮的表情,质问道。
萧红衣没有理会她这个愚蠢的问题。
四门虽然表面上都是近仙八重主事,但是实际上门内都有底蕴。
别的萧红衣并不知道,但是合欢宗内还有一尊近仙九重的祖师,这是她知晓的。
当然这个祖师的状态应该不对,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出世了,一直藏在后山的禁地之中。
“祖师,她这个问题,是替您问的吗?”萧红衣开口说道。
“红衣,你怎么敢这么对祖师说话,还不快快道歉。”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
那是一个中年女子。
她是萧红衣的师父,袁洁仪,同样是红衣一脉长老的子女转入静洁。
这种身份导致她们原本是不能接触到静洁的核心的。
只是后来凌若依突然身亡,新的圣女修为不够服众,才将萧红衣提拔为新的圣女。
萧红衣知道,郭洁仪是为了保护自己才这么说的。
“师父,这合欢宗很可笑,今天我既然来了,就要去问问祖师,这合欢宗能不能让给我管。”
萧红衣不顾郭洁仪的劝说,只身朝着禁地走去。
天空中碧玉葫芦浮浮沉沉,恐怖的杀机暗藏。
一瞬间,合欢宗内树木凋零,草木枯死,凭空多了几缕肃杀。
“你要起第三脉?那第三脉的名字叫什么呢?”
一个幽幽的声音自禁地中传来。
“第三脉名叫均等!”萧红衣这般说道。
“愚蠢!这天下哪有均等,不过是山野村夫的痴人说梦罢了,有人就有阶级,有了阶级自然就有剥削。
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你所谓的均等,无非是重复过去的老路罢了。”
“错,所谓的均等不是人人平等,这是天帝都做不到的事,我又怎么会做到。
我所要做的,只是给这群可怜的人一个希望,让你们这群人不在理所应当的坐享其成,仅此而已。”
“你凭什么?”那声音重复了沐熙的问题。
“请师兄……”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合欢宗的新宗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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