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意外是很多的。
一场大雪赶在年前翩然而至。
这样大的一场雪,不仅带来了满目银装,更带来了降温,零下的气温一降再降,街上都没什么人行走了。
好在徐舟行在下雪之前就回来了。
徐舟行正和姜玉说着徐舟魁摔了一跤,腿给摔骨折了,要去看看他,就听到有人喊他。
徐舟行走出屋门一看,徐舟习拿着白纸来找他。
徐舟行迎上去,问道:“怎么了,这是?”
徐舟习闻声,无奈解释:“这不是下边老头没了吗,来找你写副对子。”
“怎么没得?”天冷,徐舟行也不爱出门玩,也就没听说。
“咳,这不是前两天下雪,冷嘛,就烧炉子,正好他儿子刚给他翻新了屋子,以前七漏风八漏气的,新房子盖的严实,结果一氧化碳中毒,半夜就没了,白天邻居没看见他,叫门也叫不开,就知道出事了。翻墙进去,把门撞开,进去还有点头晕,好不容易找到人了,死得挺挺的了,凉透气了,穿衣裳得很难穿啊。”
徐舟行翻开自己的对联册子,找合适的对子。
“人呐,都是命哟,该吃苦就享不了福啊!”
“九十多了,也算高寿了,活到这个年月,也算是享福了。”
徐舟习感慨道。
徐舟行把对子写完,放在桌子上晾。
期间,又开启了闲聊模式,聊死去的老头的过往。
徐吟加入的时候正好听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名词“还乡团”。
徐吟知道要想听到八卦,就要管住嘴巴,所以徐吟安安静静地听着,哪怕是不知道也不张嘴问。
安安静静,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徐吟如今在听八卦上也算小有所成了。
徐吟听着,自己捋吧了一下。
老头以前是“还乡团”的,属于邪恶势力一方,后来逃窜到这来的,就在这里定居了。
等到徐舟习走了,徐吟才开始抱着手机查“还乡团”是个什么东西。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哇!
好家伙,这玩意和小日子比也不遑多让啊!
“老爸,你们都知道他以前是干啥的呀?”
徐吟不理解,这样一个危险分子在村里,怎么会呢?
没有人反对吗?
“嗯,那时候都知道。”
“那为什么不举报他呀?”生在和平年代的徐吟听到不法事件的第一反应是报警。
“那时候,还乡团谁敢沾边啊!谁知道会不会有报复啊?”
徐吟一想,也是,这些人什么干不出来呢?
“那赶也不能赶,抓也不能抓的,就让他在村子里住下了?不害怕吗?”
徐吟不明白。
“那也没办法呀,好在村里人多,随时看着他,慢慢地就过下去了。”
“那时候他自己来的,还是带着老婆孩子来的?”
“光棍子一个。”
“啊?那他老婆是从咱们这娶得?谁这么丧良心,给他说媳妇啊?”
“怎么说话呢?行了,别打听了,不是你该知道的事,少操心!”
徐吟想,也许这个媒人就是自己的什么亲戚,自己老爸不好意思说了,也就不问了。
从前,徐吟只觉得自己生活在平凡里,最过分的大概也就是换着骂一骂,结果这一深入了解,好家伙,都很刑啊!
买孩子的,买媳妇的,偷东西的,家暴的,还乡团的,甚至于曾经还有下毒的,不是没有罪恶,只是罪恶都被掩盖了起来,徐吟没看见而已。
有时候,徐吟觉得知道了这些事情的自己是同流合污了,知道了又怎样呢,还不是当做不知道,什么也没做。
大雪封了路,路上的雪化了冻,冻了化的,像镜子一样,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
徐吟出个门,往路上一瞥,晃得眼睛疼。
就算是这样,还有很多人出门去看老头的丧事。
冬日里也没什么事做,大雪又封了路,走亲戚也走不了,只能串串门子,聊聊天,说说东家长西家短。
最近又逢老头去世,他的生平又被翻出来,感慨万千。
这老头在大多数人心里是个沉默寡言、孤僻自闭的人,谁能想到还有那种“波澜壮阔”的经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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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年关将至,年味也越来越浓厚。
虽然大雪阻碍了年前最后的采买,但是好在该买的都买了,哪怕不能出门也能过好年了。
红彤彤的对联重新贴上了门框,不时会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小孩子的玩闹声。
新的一年很快就来了。
徐吟又开始被迫社交营业,过年就是这点不好。
╮( w )╭
假期不应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吗?
为什么自己要像个呆瓜一样听那些陌生人的故事呢?
虽然自己之前是很喜欢听,但是现在不喜欢了呀。
徐吟如今已经不怎么想听八卦了,太难受了。
越听越觉得这世界上就没个好人,一个个要不就是佛口蛇心毒肠子,要不就是毒舌毒手毒心肠。
平时觉得和蔼可亲的人结果对自己亲人面若冰霜,外人嘴里的亲亲热热的好人回到家里冷暴力。
在外面随和大方,回到家里挑刺找茬斤斤计较。
演的一出出好戏!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游手好闲,偷鸡摸狗,啃老度日的,在此时倒也眉清目秀起来了,至少表里如一的烂。
这个世界太可怕了猫演耗子,还逼着耗子演猫。
善良软弱的女人可怜,老实可欺的男人也可怜,年老无依的老人也可怜,年少无靠的孩童也可怜,为什么这世界上不能好人和好人配对,坏人和坏人配对呢?
坏人和坏人匹配成功,然后消除掉,只剩下好人不行吗?
歹竹里边出好笋真的好惨的设定啊!
“谁来救救我吧,我不想再听这些阴暗的东西了,我是个阳光开朗小少年啊!我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啊!我要发光,要放热,不要被污染啊!”
徐吟内心的哀嚎也许被听到了。
徐雅跑来徐吟家,想找徐吟一起出去玩。
还没说去哪,徐吟当即答应了。
笑话,去哪也比听这些玩意强百倍。
再听,自己就可以改名叫徐·钮祜禄·吟了。
徐吟跟着徐雅走,越走越觉得奇怪,结果目的地居然是水库。
这个水库是季节性的,冬天就没水了。
前几天下了一场大雪,化了冻,冻了化的,就把水库冻成冰面了。
天然溜冰场tヾ(w)ノ
此时的季节性·溜冰场·水库里有上至徐吟这般年纪的,下至五六岁的小豆丁。
放眼望去,人均大概不到半平米的冰面吧。
徐吟对于在冰面上下饺子不是很感兴趣,但是来都来了,也就只能呆着了。
傻站着很冷,所以徐吟只能走走逛逛。
冬天蛇也冬眠了,水库的水位也不高,危险完全来自小孩自身,所以徐吟也没有过多关注。
雪基本上都化干净了,只有实在背阴的地方还有那么一点点白花花的雪幸存。
地上都是些干草枯枝,树的叶子也落光了,露出来雪白的、或者黑泥般的枝干挺着。
没了虫鸟鸣叫,没了丰收的气息,这是冬天啊!
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新年过后,就快开学了。
是的,提前开学了,不然等到过完十五再开学就没时间百日誓师了。
徐吟就背着行囊,重回学校了。
这一次,她要将自己失去的都夺回来。
比如:年级第一的宝座。
此时,距离中考也就不过一百天。
誓师大会也没搞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校长讲讲话,主任讲讲话,学生代表讲讲话,一起宣个誓,最后再填个中考意向表,说说自己想考多少分,表表自己的决心。
总而言之,鼓舞士气是有的,虚头巴脑的形式主义也是有的。
誓师大会结束,就可以回家了。
回到家的徐吟还没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呢,就吃完汤圆,被打包送去学校了。
距离中考还有不到一百天的时间里,哪怕是放弃了高中的学生也会被感染着背背书。
作业越做越多,试卷越叠越厚,徐吟的桌洞慢慢地被试卷塞满了,一科一册,厚厚的,相当有分量。
期间还考了个体育。
上午去,下午就回来了,回来之后立马又投入到学习之中了。
九年级的时间表还特意与七八年级的错开了,错开用餐高峰,让九年级的学生们尽量减少排队的不必要时间。
一模结束了,二模结束了,三模也快要结束了。
马上,就到中考的时候了。
时间向来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在期待和抗拒之中匀速推进。
蝉鸣声声,酷暑炎炎,收拾好行李,坐上大巴,又一次考试要开始了。
徐吟又一次中考了。
回想起这三年的艰苦,饶是徐吟经历过高考,也依然会感觉疲惫,披星戴月,生死看淡,死后自会长眠,生前何必久睡。
徐吟转过头,看着那熟悉的学校慢慢地变小,慢慢地模糊,然后一个拐弯,看不见了。
收回目光,徐吟倚在车窗上,看着路边的景色疾奔而去,徐吟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车子应该是行驶上减速带了,乒乒乓乓,徐吟的脑袋和车窗来了两次急促地接触。
“嘶~”徐吟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怎么了?”张嘉桐本来在闭目养神,听到徐吟的动静忍不住询问。
“没事,就是刚刚太颠簸,撞头了。”
徐吟坐正了身子,瘫在靠背上,也打算小小休息一下。
徐吟和张嘉桐没有再交流,都开始养精蓄锐。
一开始,还能听到车上其他人的谈话声,时不时地讨论路边的景色,绿化带里的五颜六色的月季,街边的超市贴着的雪糕的海报,路上打伞的、不打伞的行人,婴儿车里不知道有没有的小宝宝……
慢慢地,声音少了,也小了。
直到没有人再说话,车里一片寂静。
只有车子行驶的声音,和在树叶里长鸣的蝉声。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瓢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后面那辆车上突然唱起了歌。
一首离别的歌。
原本对考试的紧张、期待被这离别的歌声感染成了依依不舍之情。
经过长途跋涉,徐吟一行人终于到了市里的高中。
集合,分好宿舍,拎包入住。
徐吟和张嘉桐还有班上的其他六个女孩一个宿舍。
八人间,上下床,坐北朝南好阴凉。
徐吟她们进了宿舍,选好床位,就开始收拾自己的物品了。
铺铺床,挂好蚊帐,把考试用品和生活用品分开。
“你们有带垃圾袋吗?”
厕所里响起了于娜的声音。
徐吟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带。
“没有,纸冲下去也行。”
“我来大姨妈了,不能冲啊!”于娜的希望破灭了。
“那你先用纸包起来,等咱们有垃圾袋了,再扔进去就是了。”
于娜从厕所里出来心情就不太好了,显然是被这个小意外影响到了。
“我去其他宿舍看看,能不能借到垃圾袋吧。”
很快,于娜就回来了。
“咱们分到北边的还算凉快,南边的宿舍里都热烘烘的。”
于娜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塑料袋回来了。
“大家都没带垃圾袋,好不容易才借到的袋子,还是个透明的。”
徐吟想起上一次考试的时候,好像是从宿管那里买的垃圾袋。
“等会收拾完,去找宿管看看她那有没有垃圾袋卖。”
“好呀好呀(^w^)”于娜感觉自己是如听仙乐耳暂明,也算是解决了一桩心头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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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吟和于娜结伴去找宿管了。
“娜娜,你卫生巾够用吗?要不一起买了?”
徐吟突然问于娜,把于娜问了个大红脸。
“够用,不用了。”于娜害羞地轻声说道。
徐吟看了一眼于娜,她低着头。
这是一个月经羞耻的时期,好像来月经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来月经不说来月经,说“来那个”、“来大姨妈”、“来事儿”,卫生巾不叫卫生巾,叫“姨妈巾”、“面包”、“大号创可贴”,女孩子要是借个卫生巾还要偷偷摸摸的,尤其是在教室里,更加不能被人看到,明明卫生巾和卫生纸只有一字之差,却仿佛云泥之别。
徐吟曾经这时候也在羞耻,不过是后来想明白了,不在意了。
正常的生理现象而已,人类诞生时附加的繁衍设定,种群延续的必要条件,生命的前身和孕育的温床,没什么好羞耻的,更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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