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气包”
啊，做事总是出乎常规。
我原以为他会找个借口躲回到办公桌前，却不料一把就把门猛地拉开。
我还以为李峰会与孙科长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实际上听下来的全是一些官面上的话，偷鸡不成反倒赔了米，怕是要惹恼孙科长了。
王姐终究鼓起勇气，心中想着（我没事，我不怕，最多受次教训，还能解雇我？），抬头看向了孙科长。
此刻孙正义已经揣测出发生的事情，面带愠色注视着她。
“你不用急着解释，孙科长，”
王姐说着慌乱失措，”
我只是听见喊我的名字，就急急忙忙过来，结果一进门，就这样……”
李峰马上附和道，像是早已预知这一切似的，演戏若论演技，除了三家粮店的大力恒，他还真的从不示弱。
看着李峰并未继续说什么，孙科长面色冷峻地说：“办事认真是好事，但你的耳朵未免也太好使了些，我们就像南天门缺少千里眼和顺风耳，现在就少了个听力灵敏的人。”
听到这话，办公室外的七个人忍不住低声偷笑，听起来宛如鸭子叫”
嘎嘎嘎”
。
王姐面色忽阴忽晴，紧咬着嘴唇，气愤地身体微微颤抖，尽管寒风凛冽，她的额头上却泛起冷汗，手脚冰凉。
空寂的世界中，仿佛只有魔鬼徘徊，世间是否还能平静如常，令人质疑。
你们对于女性到底有何种期待，才会让她落下泪水？这个世界对女性的压力无处不在，我们的姐妹何时才能真正挺起胸膛站立。
在孙科长点拨后，他命令：“带他去办接手手续，dc区交道口街道办事处赵主任已经证明了他们是父子，户口迁移的相关文件随后会送到。
考虑到李德义为了工厂的付出，我们要破例处理此事。”
“好的，孙科长。”
此时的王姐，言辞不再像先前那般硬朗，声音柔化许多。
面无表情的李峰，此刻仿佛能嗅到犹如腐鱼般的恶臭，心中五味杂陈。
如李峰所预想的，办公室没人愿意替他发声，就连之前的工作事务也是低头忙碌，这说明王姐背后有人支持。
至于这个人，或许就是科长本人，也可能不是，有待深究。
李峰故意留门缝以观她动态。
假如她真的有所行动，这就说明她倚仗的势力不在科长之下，可能是更高级别的人。
否则在众多同事的注视下，一旦有所越界，必会让科长知道并借机对付自己，因为她毫不畏惧背后的阴影。
由于紧贴门旁聆听，李峰清楚捕捉到了王姐窃窃私语的声音。
他认为借此让她尴尬落面子比被人直接揭穿更有戏剧效果，那是一种不同的曝光。
背后的人需要站出来收拾残局，毕竟，若王姐曾受人之托做事，哪怕弄巧成拙，也要替她善后。
早在她说出想要见科长之时，他就设计下了伏笔，巧妙地暗示王姐将进行秘密的利益交易。
王姐和李峰走出办公室，重新回到办公桌旁，她在抽屉里翻找出几张看似表格的纸张，开始填写。
片刻填写完毕，将文件收回抽屉后，王姐把属于李峰的那份交给后者。
“看看你的复员证书，军队生涯中也是一名驾驶员吗？”
“是的，从军后直接被送往驾校学习，通过考核被分派到运输连队，驾驶重卡服役整整三年。
“
“等你在车管所拿到驾照之后，方能正式成为司机，初级货运司机的标准是五级，基础工资每月仅38元。
这里无需任何疑问，请在这里签名。
“
李峰了解实习货运司机是没有额外补助的，正式司机远途出差每日能得到补助，一趟是一元，短途则每天六毛。
这个年代，大家拼命抢着开车，原因很简单，因为工资相对高。
就连六十五年电视剧《何雨柱传奇》中的八级厨师薪水加上班长津贴合计还不到李峰实习期工资的数额。
实习期满的货车司机工资加补助可达48元，甚至可能超过二 厨师。
此时，王姐一副公事公办的严肃面孔。
“没问题，离开军队之前首长已经交待过了，军事驾驶证件会随档案转回地方，到时候去公路管理局的车辆管理站就能办理民用驾照。
“ 李峰回应道，姐姐王并未回应，只是低头忙碌。
李峰耸了耸鼻子，看来她吃了一次亏后并没有吸取教训。
“好啦，交接手续已记录存档，等驾照到手再过来我这边登记驾照号。
跟我一起去地下室物资部领取你的工作服装吧。
“
“明白。
“
跟随王姐走出房间，二人下楼而行。
途径一条漫长的走廊，王姐停下脚步来到挂有”
后勤处”
标牌的大门前。
“小张，来一下，有新同事来了，你帮他开仓库门，领取物资。
“ 王姐招呼道。
这时，一个叼着香烟的年轻人慵懒踱步走出办公室，还摆弄着手里的钥匙扣。
看到李峰，小张眉宇微蹙，可能因为觉得李峰比自己帅气，他的脸色微微带上了不快。
口中小心翼翼地问：“王姐，这新来的同志做什么的”
“接替驾驶员的工作。
“ 王姐简单回应。
闻言，小张态度转正，丢弃了先前玩世不恭的态度，把熄灭的烟蒂往地上一扔，伸出右手诚恳地说：
“你好，同志，我是物资科仓储管理员张鹏飞。
“
“你好，我叫李峰，是接替的实习生货车司机。
“ 李峰推测，物资部门或许常常要依赖驾驶员搬运东西，所以在他提及职位时才有先前的差别态度，可能是公司机关里常见的礼节，一层一层的规矩繁多。
张鹏飞热情洋溢，从裤袋里取出一包”
大前门”
，抽出一根递给李峰。
“谢了，但我不会抽烟。
“ 李峰礼貌地摆了摆手推辞。
“哈哈，这个烟可是好东西，对我们老司机来说，简直就是关键时刻的救星，长途行驶全靠这撑起精神啊。
“ 张鹏飞半开玩笑般带领两人走向仓库。
“我家父亲管得严，从小不准我吸烟。
到军队后，首长也常提醒，别随便抽烟，在战场上的一个小火星都可能要命。
因此我一直保留着这个不吸烟的习惯。
“ 李峰心想既然他热情相迎，他也愿意以礼相待，解释自己的状况。
“公司生产线任务繁重，你们天天出车。
你在仓储部不吸烟的习惯到了运输部门就成了不良习性。
长途开车时还得靠它提神醒脑呢。
“ 说着，张鹏飞领着他们来到办公楼后方的大型仓库，推开一扇铁门。
“让我查查需要领取什么，咱们公司最近都没新司机来了，我都差点忘了。
“
接着列出了一连串衣物装备：两套夏季工作服，一件雨衣、一双雨鞋；两副防滑手套，一对解放鞋；一顶竹编安全帽和两条毛巾。
冬季的话，还要加一件白色羊皮外套和一条羊皮裤子，配一顶皮帽，一对皮手套，两双鞋，一个绑带腰带，还有军大衣。
这些他记得很清楚，怎么你反而不清楚呢？快点，我还有一大堆事情要请示处长批准呢！”
“好了，别啰嗦，这不是司机东西太多记性不好吗，王姐，您如果急的话，先把单子签了回去。
我会随后带他去运输科，正好有些事情要跟老刘谈谈。”
王姐不等张鹏飞再多说什么，抢过他手中的笔，飞快地签署完名字，转身离开。
“嘿，王姐，你把我的笔还我，这是我单位新发的啊。”
张鹏飞越是抱怨，王姐逃跑的速度反而加快，转瞬就上了办公大楼的楼梯消失了。
李峰想，一方面是拿走了笔而不愿意归还，但更大的可能性是她急于寻求后台处理可能的麻烦。
问题恐怕出在处长那里，这个时间，后勤处长不太可能是姓李的那位，但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后面观察情况，若是真是他在背后策划，那咱们李某人可不容易对付。
1888年圆珠笔被发明，在此四十八年后才获得专利注册，再到1954年，派克品牌发布了圆珠笔产品。
张鹏飞被这气得满脸涨红，心疼得无以复加，连声咒骂，”
靠，天天从我们物资科捞便宜，老子这点家底也有限，哪值得你们这些土财主挥霍。”
此时的张鹏飞十分懊恼，刚才不应该让他先签字回家。
她一脸郁闷地对李峰说道：“你平时穿多大尺码的鞋、衣服号码是多少，冬天的尺寸记得加大点儿，免得到时候加衣又嫌小又要换，东西可不提供退换的。”
李峰将尺码告诉张鹏飞，然后对照表格把一件件物资挑选出来，整齐地堆放在桌上。
“妈呀，你们驾驶员可真享受，那么多东西看着都有些眼馋了。”
张鹏飞疲倦至极，气喘吁吁地扶着椅子对李峰说道。
“哎，我们也就是沾了车子的光罢了，厂里福利好了，还不都是希望建立良好维护，让驾驶者们能照顾好车辆嘛。”
李峰愉快地坐在板凳上试他的新鞋舒适度。
“相比之下，我们就差多了。
你说飞行员吧，军队里会定期为我们送来补给，那种飞行皮夹克，尼龙大衣，人家都不稀罕呢。”
“饮食也高得过分啊，一顿白米饭、面条、馒头、煎蛋、红烧肉、清蒸鱼，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吃完还有鸡汤，那待遇……”
李峰更换完鞋子边讲边和张鹏飞闲聊。
张鹏飞听得惊呆了，从小在北京市区长大，哪里能说得过来自不同世界的李峰，毕竟21世纪的经历对他是巨大的优势。
“咳嗽，如果有物资破损的，请来找我，我会替换全新的。”
李峰眨了眨眼睛，提着鞋子问张鹏飞，”
旧物废弃了吗？”
“你还跟我卖萌，你清楚得很。”
张鹏飞扯起了无理的借口。
找来一个麻布袋，李峰让张鹏飞把东西统统装入其中，一提之下沉甸甸的。
“搞定啦，出发吧，你要去的是运输科的老刘那儿吧，顺便我陪你走走熟悉一下环境。”
李峰提起装满物资的袋子准备动身。
“别急，你还得分签字。”
张鹏飞忙忙活活打开抽屉寻找笔，只找到一小截铅笔头，”
用这玩意先签吧，下次再来领料记得带新签单来。”
“行嘞，我去签字。”
拿着一堆物资的李峰满面笑容，在接收人一栏签了名。
这些东西放在1961年的中国，立刻就能让他显得非常豪奢。
分发的东西里面有许多需要凭票才能买到的物品。
张鹏飞关上了仓库铁门，两人沿着刚才来厂的路走去。
“刚领到的新衣服新鞋最好先回家清洗后再穿，衣物上做好记号，别去运输科员工宿舍附近的小晒衣场，不然很容易出错拿错东西。”
“丢的不是不能赔，但如果坏掉了再来补，损坏的按出厂价赔偿，有些物件还挺贵的。”
张鹏飞认真地叮嘱李峰，可能因为他常遇到此类情况，这么做也是举手之劳帮他一下。
“好的，会小心保管的。”
这个年代，大家几乎没有多余的新衣裳，每人每年布票只有寥寥数尺，几乎都够缝补旧衣服。
往后年景或许稍好，也就五六尺的布票，而李峰这么高的个头做套衣服大概需要半袋子（大约16尺），也就是说他背着的 袋的确沉重得很。
走了不久，李峰的新兵身体已经觉得疲惫，这时他们才来到之前进来时的大门外的停车场。
“你如果是接班实习的话，我可以向二班的老刘推荐你，他人不错的，他会照顾你的。
空闲时候你也可以跟着他出车，还能学到很多。”
张鹏飞想进一步帮李峰，加深他欠的人情债。
“多谢了，不需要老刘帮忙，我在部队的时候学驾驶技术了三年，退伍档案一转，就能去运输监理处换地方驾照，直接跳过驾照考试了。”
李峰擦掉额头上渗出的微汗。
“太棒了，你是体会不到考驾照那困难，听说整个考试区就两辆车可以上门头沟去考试，而且时常出状况。
排队等候考一个试试还不定等到何时，一年只能报一次，你算是省心了。”
张鹏飞听着很是羡慕，薪水高福利优厚，看到李峰背的那个鼓鼓囊囊的大背包就心生嫉妒。
“哎，哪有那么容易。
四处跑运输，家里人都盼你回家，路上开车还得防熄火、事故……家里有了媳妇儿的，更是生怕自己不在时儿子不认亲。
还是你们办公室工作好，坐那不动风吹不晒的，就是东西坏得稍微快些罢了，比我这个强多了。”
李峰开玩笑似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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