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紧，有什么吃什么，剩菜剩饭或者面条都可以，我不挑食。”殷才说。
“吃什么吃！要吃你自己出去吃！见过面了，你怎么还不走？”乔安说，“妈，你不用麻烦，他那么大的人自己会找吃的。”
“那怎么行，你这孩子太没礼貌了！殷才，阿姨想想办法，你等一会儿。”
“好的。”殷才乖巧回答。
乔母给殷才整了海鲜面，用盆装着，面条上铺满各类小海鲜——小黄鱼、小乌贼、小虾米。
那盆通常在家里宴客，十人圆桌酒席时会用。乔母太激动了，海鲜面的份量足以说明她对殷才的心意。
“这么多啊。”殷才轻声惊恐道。
该！撑死你！乔安在一旁幸灾乐祸。
“不小心做多了，吃不完剩下，面不多的，只是被汤泡开了。”乔母说。
面不多的，乔安从小听到大的话。长身体时期，她就这样被乔母养的矮矮胖胖，得亏后来需要体育中考，她天天跑步才瘦下来。
乔母小时候经历过饥荒时期，以至到现在招待客人，还总怕别人吃不饱。
“你在上海做什么工作呀？”乔母满脸堆笑问。
殷才放下筷子，向乔母详细说明自己的工作。
乔母大喜，没想到殷才不仅样貌好，工作也那么好。这回必定又是菩萨保佑，让乔安有了如此好姻缘。
“好，真好，真有本事啊，年纪轻轻就做到管理层了。”乔母说，“我们乔安也很优秀，大学毕业后就全靠她自己，从来不用我们操心。我和她爸初中毕业，没想到她姐弟学习都好，她弟弟在复旦大学学医，明年就直接到上海医院里上班了。以后他俩都在上海，可以互相照应。”
殷才耐心地听着乔母炫耀自己孩子。这是近年来，乔母与人谈话中必然提到的东西，也是她觉得最值得骄傲的事情。
“我们家就是条件差了点，到现在还住着这老房子，你可别介意。不过乔安自己能挣钱，她的工资比很多女孩子高。”
乔安听着尴尬，提醒道：“妈，面越泡越多了。”
“你吃，你吃。”乔母说，“你在上海定下来了吗？收入这么高，肯定买房了吧？”
“买了。”
“在哪个位置？”
乔安听不下去，插嘴道：“妈，你问这些干嘛，再说你对上海又不熟，他随便说个地方你认识吗？”
殷才倒很乐意聊下去，说：“阿姨，在浦东的外滩附近，我给您看地图。”
殷才又放下筷子，准备拿手机地图给乔母看。
“你吃，你先吃。”乔母乐得合不拢嘴，“浦东我知道的，上海外滩肯定是好地段，我们这里的破外滩也是r市最好的地段。”
“外滩那么长，又不一定都是好地段。”乔安不屑道。
“我那个位置还不错。”殷才说。
乔安狠狠瞪他，说：“少自卖自夸，赶紧吃完走人。”
殷才嘻嘻笑着，一副没皮没脸、死缠烂打到底的模样，说：“这面好吃，我要慢慢吃的。”
乔母更开心了，笑着说：“喜欢吃就好，以后想吃了就来。”
过了一会儿，乔母又小心翼翼问：“你知道乔安出国的事吗？”
“知道。”
“这孩子太要强了，去上海还不知足，跑那么远的地方去，真让人担心。”
“没事的，阿姨，过一年她就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过一年回来？万一我觉得英国好，想多待几年呢？”乔安说。
“哦天！你都快三十了，还多待几年！”乔母严肃道，“工作一结束给我立马回来。对面家的女儿比你还小一岁，孩子都上幼儿园了，你还没心没肺在外头瞎晃悠。
殷才，乔安就是倔脾气，你多多包容。”
“我会包容她的，阿姨。”殷才飞速答道。
殷才离开后，乔母又拉着乔安问他家庭情况。
“妈，我跟他不是你想象的关系，你别打听了。”
“我问你就说，你这孩子，万一呢。”
“没有万一。”
“行了，妈就想了解一下，你快说。”
等乔安说完殷才的家庭情况，乔母脸色大变，说：“怎么会这样，家庭情况太乱了。我得重新考虑考虑，他爸过世那没办法，不是遗传病就没事，她妈那边也太复杂了。”
乔安一下后悔自己说的太详细，不该将殷才的隐私全盘暴露。
“孩子那么小就跑了，他妈这种女人怎么行，现在又给他找了继父，真是不三不四！你要找了这种家庭的人，肯定要被亲戚们说闲话的。”乔母说。
“我管他们说什么。亲戚们本来就多嘴，闲着没事干就知道议论别人。他们自己家里就有多好吗？妈，你也不用管他们的闲话。”
乔母沉浸在惋惜里，自言自语道：“殷才这孩子，看着倒像样，就怕单亲家庭的孩子会比较难处，她妈那边又是这样……”
乔母絮絮叨叨，乔安听了厌烦，一股莫名的正义感油然而生，维护起殷才来：“家庭又不是他能选的，难道他希望父亲去世、母亲改嫁吗？这样说对他不公平！谁不想出生在完整、富足、有爱的家庭里，他没得选啊！
老妈你也太势利眼了，听到人家上海有房，恨不得立马把我嫁了。这会儿又看不起人，这叫两面三刀，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乔母火气窜上来，“我还不是为你好。婚姻大事岂能儿戏，我当然得多方考虑。怎么能把你妈说成这样，整晚吃呛药了一样，跟谁说话都夹枪带棒！”
“我说跟那人不是男女朋友，你自己硬往那个方向想。”乔安嘟囔。
这时，乔铭从房间出来，笑道：“妈，你别着急，先让乔安自己想清楚。她现在这么纠结，你跟她谈任何事情都不作数。”
“纠结什么？我不纠结！”乔安辩解。
乔铭笑，不跟她争论，哼起了顺口溜：“怼天怼地怼空气，怨鬼怨神怨苍生，上纲上线上煤气……”
乔安只觉被拆穿，羞愧难当，灰溜溜地逃回房间。
当晚，她改签车票，提前去上海。上海够大，过去那么多年无缘碰面，以后同样也不会撞上。
再见，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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