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坊区菜园街未安装路灯。
此刻天昏地暗。
家家户户习惯睡前点燃自制线香,显得鬼火灼灼。
农乐童几年前便一命呜呼,难怪红党也寻他不到。
人可以死!
情报呢?
看着眼前家庭式作坊金恩照下令:“进去仔细搜查,不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是。”
池砚舟同样领命进入房间之内。
到处摆放着制作线香的工具和材料。
粘粉多用榆树皮粉。
香粉则是劣质檀香、沉香居多。
称重的戥子扔在一旁,可见许久未用这一套工具。
骨粉、木尺、瓦罐、筛网洒落一地。
警员搜查大开大合导致屋内粉末飞舞,金恩照在外喊道:“不要扬起太多粉尘。”
前些年一家面粉厂发生爆炸事故,经调查日本专家提出粉尘爆炸作为解释,很多人觉得是无稽之谈,金恩照深知确有此事。
此刻房间内粉末能否达到爆炸程度尚且不知。
总归小心无大错。
搜查翻箱倒柜!
门外瘫坐之人心惊肉跳却不敢言。
李衔清目光精准扫视。
手中握着手电筒,朝电灯照射不到的角落仔细观察,在老人牌位之后他发现一捆线香。
放在此处好似为方便上香。
伸手把线香拿起李衔清看到后方另有一捆,站在凳子上将其掏出,他看着手中两捆线香出神。
后李衔清干脆放弃继续搜查,选择坐在凳子上开始将手中两捆线香,一寸一寸用手指碾碎。
在碾碎过程中李衔清目光突然一亮,手中触感截然不同。
定睛再看线香之内包裹隐藏纸条一张。
小心翼翼剥离表面材料,恐伤及内部纸张,在李衔清细微精巧的操作之下,一张小小见方的纸条被他相对完好取出。
其上密密麻麻的名字映入眼眶。
“金队长,有发现。”
李衔清喊了一句。
池砚舟也抬眼望去,见他发现了所谓情报。
情报虽假却能反应李衔清能力,为何旁人发现不了,由他率先发现?
金恩照急步迈进接过纸张瞳孔瞬间瞪大。
名单!
反满抗日分子名单!
其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中央治安部、滨江省警务司、冰城警务厅都关注的情报被他们找到!
冰城警察厅此番必要露脸。
参与任务之人功劳不必多说。
金恩照现在心中对池砚舟越发满意。
“这些香全部碾开。”
金恩照当即将名单贴身收藏后说道。
其余警员继续搜查。
李衔清负责碾碎线香。
还真又找到一张纸条,但这张纸条上没有字,而是类似地图的简易画。
后并未再找到任何东西,金恩照命令收队。
离开前询问瘫坐男人是否知道这些?
男人头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说都是那孩子弄的,他压根就不会制作线香。
此刻天色已晚没有公共汽车。
人力车地处偏僻也难寻觅,且少有车夫远程工作。
金恩照有马车一辆,准备乘坐先一步回去向盛怀安汇报收获。
其余人等步行返程。
这路途遥远夜寒风冷,其他人步行无碍,李衔清身体只怕勉强。
再想起方才那人言农乐童因痨病而亡,这走路气喘吁吁陡然加重。
许是看出李衔清心中所想,池砚舟缓步停滞身前:“李叔稍等片刻我去弄辆马车来。”
不等李衔清询问他便离开。
片刻后池砚舟就赶着一辆马车而来,但此车没有车篷,就是一个车板。
平常是做运送货物之用,鲜有坐人。
徐家香坊区铺子就在四安街离得不远。
“李叔,上车。”
“谢谢。”
李衔清此刻是认真道谢。
池砚舟在融入!
这是潜伏第一步。
他不仅要和金恩照关系交好。
与李衔清也是如此。
情报工作者长袖善舞为佳。
情报都是从旁人口中听来,与越多的人关系好,自然能有越多的机会探听情报。
池砚舟不会放过拉近关系的机会。
板车之上他贴心放置一个棉垫,李衔清坐着能舒服些。
池砚舟坐在车前赶车。
晃晃悠悠朝着南岗区而去。
途中无事闲聊池砚舟说道:“金队长先一步汇报调查收获,显得我等无甚功劳。”
郑可安由李衔清、池砚舟调查。
香坊区有发现则是警员排查。
房间内搜查李衔清看出线香端倪。
金恩照其实所做之事甚少。
抓捕郑可安、赶赴新京取照片,旁人亦可代劳。
可偏如此金恩照功劳最大!
“地位往往决定一切。”
李衔清信奉这句至理名言。
在股长盛怀安处,队长金恩照功劳最大。
在特务科科长处,功劳是股长盛怀安的,而非队长金恩照。
这便是职位问题。
“看金队长方才模样,可见这两封情报至关重要。”
池砚舟作出推测。
自然重要。
李衔清应当首功。
此功劳他若能全盘吃下,在特务股那也有机会向上攀爬。
现实却是他一个人吃不下。
只能尝点残羹剩饭。
日后还要在特务股摸爬滚打,李衔清心知必须要有自己人才行,不然一辈子都吃嗟来之食!
池砚舟显然是好人选。
他虽然有想要讨好金恩照的想法,但在李衔清看来无可厚非,谁叫金恩照是队长。
可若自己也能有让池砚舟讨好的资本。
那问题岂不是迎刃而解。
但此刻显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李衔清需要找一个契机。
马车绕路避开步行警员免得平添麻烦。
金恩照则更快回到警察厅,前往特务股长办公室。
站在盛怀安办公桌前,他郑重将怀中两封情报取出放下。
拿起一看盛怀安立马来了精神。
“股长,这份名单应当就是反满抗日分子的成员名单。”
金恩照觉得这名单至关重要。
至于这张图他还不解。
盛怀安看着地图说道:“可能是红党成员藏匿重要物资的位置。”
“可图中没有任何标识,怎么辨认?”
“加密的。”
盛怀安相信地图肯定存在加密。
但只要拿到手就可以去解密。
“很好!”
盛怀安心情不错。
农乐童一事耽搁几年之久,没成想无心插柳得到解决。
特务股福星高照!
听罢金恩照详细汇报,盛怀安问道:“农乐童死了?”
“是。”
“周围走访说法可一致?”
“说法一致。”
“你连夜去警务厅一趟,找当年搜捕磐石中心县委时收缴的资料,将有关董荷的部分取来,重点是董荷手书的文字资料。”
盛怀安当即命令。
他需要对比字迹。
看这名单是否出自董荷之手。
观字迹娟秀不似农乐童所写。
应当是董荷在春城见面时交付,让农乐童带着逃离。
纸张只能看得出陈旧却无法判断具体时间,毕竟封存在线香内,又由线香内取出,早就面目全非。
地图无字更无判断依据。
此刻仅能凭借名单笔迹与董荷笔迹做比较。
看是否为真!
盛怀安在喜悦之下亦不会被冲昏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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