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家之犬,苟延残喘。
奉命行事,委曲求全。
伪满成员状态皆是如此,少有不同。
所谓新京皇帝同囚皇宫之内难有自由可言,足以窥得日本人身份地位之“高贵”。
池砚舟能为保全特务股颜面,态度强硬令迫田真由离开办公室,实属难得。
虽迫田真由仅是日本侨民白丁之身,但仅日籍身份便与众不同。
时至今日,盛怀安确实对池砚舟看法有所改观。
往昔觉得是有潜力的年轻人,仅此而已。
如今却不由高看一眼。
傅应秋起身从书柜内抽出一盒旁人孝敬的茶叶,递给盛怀安道:“你拿去尝尝。”
“多谢科长。”
“调查一事不必担忧,哪怕后续并无收获,池砚舟也不会因今日之事遭受影响。”
听到傅应秋主动提及,盛怀安便起身告退。
今日来便是想请傅应秋帮忙照顾池砚舟,毕竟看似发现线索,但调查进展结果如何确实难料,冲喜大河拂袖离去恐心中生怨。
盛怀安担忧调查无果,导致对方借题发挥。
为特务股出头。
挽盛怀安颜面。
他岂能坐视不理,任由池砚舟遭罪。
傅应秋显然知他心意,不等开口就主动表示无碍。
拿着茶叶走至办公室门后盛怀安驻步,回头问道:“新京长官前来视察工作一事,特务股需另做准备吗?”
“此番视察工作,应与先前有所不同。”
“有何不同?”
“反满抗日组织将冰城作为远东情报中心经营,调兵谴将发展冰城地下情报工作,新京长官认为应针对敌人安排部署做出相应调整,加强冰城警察力量。”
闻言盛怀安眉头不由皱起。
一个萝卜一个坑!
加强冰城警察力量并非扩招基层警员,只怕是要安排管理人员入驻冰城警察系统各部。
“科长可知内部消息?”
“我等特务科自是能置身事外,其余科室、警署等或遭受影响,但与我们无关便不需理会。”
特务科工作性质不同。
你若想换傅应秋基本无望。
他只要牢坐特务科长职位,盛怀安便也不必担忧。
“多事之秋!”盛怀安感叹一句推门离开。
此时的池砚舟正陪同金恩照询问赶集摊贩,通过详细询问膏药一事得知,当日确实有兜售膏药的摊位在极乐寺街。
但今早池砚舟等人沿街询问时,却不见贩卖膏药之人。
由此便可断定膏药摊贩乃是凶手乔装打扮,只为吸引金生恵太。
再做询问,相邻摊主表示膏药摊位收摊及早,八点多便拉车离去。
他们二人还占据空余出的摊位,一人一半。
将所有信息整合结束,金恩照略带吃惊说道:“他们居然就在行人喧闹的极乐寺街直接动手?”
绑架!
风险极大。
稍有不慎,性命堪忧。
此前推断乃是将金生恵太吸引离开极乐寺街,行至偏僻之处方才出手。
可根据现如今掌握的线索,不难发现敌人乃是吸引金生恵太到膏药摊位之前,后利用贴敷膏药之际将人制服,放入大木箱内遮人耳目,拉车离开极乐寺街。
胆大包天!
“确实令人想不明白。”
“他们究竟欲意何为?”
“好似不是简单杀人。”池砚舟做出自己推断。
他心知肚明此举并非为杀人,此刻分析也算方向正确。
金恩照拿到线索脑袋更大,说道:“先汇报股长。”
二人前去寻盛怀安。
将目前掌握信息尽数汇报。
盛怀安同样心中品味觉得奇怪,抗日反满分子行事多小心谨慎,想除掉金生恵太办法极多。
可此番选择时间、地点、方式都令人不解。
时间:早上赶集。
地点:极乐寺街。
方式:运尸投江。
怎么看都觉得凸显怪异!
在众人看来全都不是最优选择。
“凶手吃力不讨好的原因是什么?”盛怀安问出心头疑惑。
金恩照现在很难回答这个问题。
池砚舟目前也不好继续表现自己,便同样沉默不言。
盛怀安将手中资料放下,继续说道:“绑架金生恵太的目的是什么?”
“股长,目前没有线索支撑调查。”金恩照觉得后续较难跟进。
“事情不合乎常理则表明背后隐藏未知情报,接下来便要想办法将被掩埋起来的真相挖出。”
挖出真相说来简单,却谈何容易!
这时池砚舟才顺势开口:“迫田真由与金生恵太朝夕相处,自家丈夫是否隐藏秘密她最容易知晓,后续若想挖出真相只怕要审讯迫田真由。”
“审讯迫田真由?”金恩照语气稍显为难。
对方此刻身份是被害人家属。
她尚且要来兴师问罪,你如今却要审讯她!
宪兵队内与金生恵太交好宪兵,岂会坐视不理?
到时又是一桩麻烦事。
盛怀安没立刻讨论审讯一事,而是问道:“你觉得金生恵太藏有秘密?”
“冒险绑架足以证明敌人并非为金生恵太性命而来,将其带走可见是有什么话想问,但金生恵太身上没有审讯伤痕,属下推测他被绑架后便开口回答了敌人的问题,所以未被用刑。
也正是他将问题回答失去了自己的价值,才被敌人杀死之后抛尸,也借此机会彰显他们的能力,以及挑衅警察厅。”
池砚舟的分析其实与盛怀安不谋而合。
毕竟如此复杂且不合常理的行动背后,必然隐藏有其他的目的。
池砚舟所做假设亦有可能。
故而需审讯迫田真由,看能否探查表象之下的秘密。
但正如金恩照担心一样,她是被害人家属,你审讯她要面临的压力很大。
考虑片刻后盛怀安道:“此事需从长计议,我会先同科长商议,后联系宪兵队长官进行询问,等有具体安排之后会通知你们。”
“是。”
今日收工从警察厅内离开,回到家中早做休息。
第二日与徐南钦一起吃过早饭,他便赶到警察厅。
只是审讯迫田真由一事不会太快出结果,众人只能等待。
一直等到晚上收工都不见消息,金恩照对池砚舟说道:“你的建议太过冒进,只怕层层受阻。”
“属下考虑不够全面,主要也因她前来闹事让人心中不喜。”
“日后切莫冲动。”
“谨记队长教诲。”
“今晚先回去休息,看明日结果如何。”
“是。”
这边刚辞别金恩照走出警察厅,便见纪映淮站在一辆桥车前招手。
上前一看岑鑫坐在车内。
“岑股长想谢谢你之前帮忙。”纪映淮说道。
“是属下应该做的。”
“股长要请你吃饭。”
听纪映淮如此说,池砚舟明白这是她找的见面详谈之机。
稍微客气推辞后,便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岑鑫同纪映淮坐在后排。
这辆桥车并非岑鑫之物,而是冰城出租车公司的运营车辆。
司机是白俄人。
穿着西装外套防寒大衣,双手佩戴白色手套。
出租车在冰城不算稀罕物,很早之前便有,但价钱昂贵能用的起之人极少。
车子在埠头区饭店门口停靠。
池砚舟很有眼色下车,赶在侍应生前帮岑鑫将车门打开。
“岑股长您小心。”
“有劳。”
“都是属下分内之事。”
今日岑鑫同意请池砚舟吃饭道谢,实则是纪映淮提议。
她说此前同池砚舟有矛盾摩擦,但这次帮忙入学一事算冰释前嫌,不如就趁此机会将前事翻篇。
由岑鑫出面效果最佳。
本意基层警员岑鑫毫无兴趣,你就算心中记恨我,又能奈我何?
但纪映淮也言之有理,得罪特务股警员没什么意义。
且听闻徐家与燕季同也有合作。
再者冰城女高教务主任舒胜,在纪映淮面前多次表示,乃看在池砚舟的面子上帮忙,可见他人脉很广。
于是岑鑫被纪映淮说动。
临时起意直接邀约,根本不做提前通知,实则还是对池砚舟不大放在眼中。
但作为股长请客道谢已然难得,池砚舟岂会不明白自己斤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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