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诚接待组从最开始的风头正盛,到现在江河日下。
中间不过短短时日。
盛怀安并非是没有想要挽救颓势,但两次用计都以失败告终。
这等情况下饶是盛怀安都有些难以改变现状,倒也不是真的没有办法,你若寻求别处帮助,安排过来一个昔日反满抗日组织内的高官不难。
可问题在于这是你的人吗?
盛怀安对此人将会失去掌控,且背后是谁撑腰那自然另当别论,反倒是将特务股搅和的不得安宁。
特务股的情况本就有些与众不同,组成结构是有些复杂的,这个时候若是再有别的不受管制的人加入,对池砚舟、盛怀安而言都是难以接受的。
所以盛怀安才迟迟没有开口表示,想要找个合适的人接管投诚接待组,哪怕他知道自己只要开口,一定会有人立刻就位。
对于盛怀安最终会作何安排,池砚舟是没有再去探听的,毕竟此刻他代管投诚接待组是比较合适的,日后的事情需要再看。
不仅仅是他需要再看,盛怀安也是如此。
从警察厅收工回家,因是先吃饭又等待罗明死亡,浪费诸多时间。
回到家中已经深夜。
门房李老得见他归来自是欣喜,被半夜吵醒也没有任何怨言,反而是言语之中都是关心。
听到门口动静实则徐南钦也醒来,在房间内听了一耳朵是池砚舟回来,悬着的心便放下。
日满军队这里在山中的围剿工作出现重大失误,这件事情属于家丑不可外扬,旁人不知道但徐南钦怎么可能不晓得。
第一时间就已经得知了消息。
毕竟参与围剿的人员内,肯定也会有军统的潜伏工作者。
听到这个消息,再联想到池砚舟多日未归,也是出城前去负责围剿工作。
一时间徐南钦说不担心是假的。
毕竟这种大规模的战斗,不是说你提前知晓,小心应对就可以安然无恙的。
此刻得见池砚舟回来,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下。
徐南钦没有任何动作,反而是装作自己好似已经睡下,没有起身。
池砚舟还未进入房间,徐妙清这里就已经穿上大衣出来,见他回来眼神之中难掩欣喜。
“快进去,小心着凉。”池砚舟上前拉着徐妙清的手,将其拉回屋内。
至于吃饭自是不用,已经在暗算罗明时一起吃过。
回到房间内,徐妙清上下打量池砚舟,确认没有受伤才放心下来。
“此行可还顺利?”徐妙清问道。
“算是顺利。”
池砚舟说这句话的时候,脑海之中闪过的都是抗联同志英勇奋战不畏牺牲的画面,那种热血和残酷是交织在一起的。
那是一种令人印象无比深刻的事情。
为国请命者!
百无禁忌!
但这等画面池砚舟没有详细描述,那是一种回忆起来,都会令人难以喘息的场景。
却又热血异常。
池砚舟和徐妙清互相说着体己的话,诉说着多日来的思念。
两人都找到了彼此的依靠,在家的港湾内,有了安心的舒适。
随后徐妙清这里问道:“你是不是送了有关宪兵队特高课,调查顾乡区的情报?”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情,莫非和第三国际有关?”池砚舟的消息当然是送给组织,但是徐妙清这里能知晓,可能就是和第三国际有关了。
“确实和第三国际有关,但是你们的同志却将消息送给我,由我告诉第三国际。”
“送给你?”
池砚舟这里稍微思考了一下,也明白过来组织的意思,看来都是为了他的潜伏工作起到帮助。
“确实是我在城外得到的消息,但没有想到是与第三国际有关,更没有想到组织会将消息直接给你,由你交给第三国际。”
“我当时也有些吃惊。”
“没有给你带来麻烦吧?”
“当然是有好处,这件事情得到证实之后,上面对我也是有所嘉奖。”
“那便好。”
“但你在城外,还能得到这个消息?”
“其实就是和特高课的人闲聊听了一嘴,就汇报给了组织让开始调查,没有想到真的能有收获。”
“情报往往就是从细枝末节获取的。”
对于池砚舟在城外的具体行动,徐妙清没有再问,毕竟刚才询问是否顺利,池砚舟回答顺利却没有详细解释,两人就已经心照不宣。
夜里互诉衷肠很晚才相拥入眠。
等到第二天一早,吃饭时见到徐南钦,也是一阵关心的询问。
池砚舟自然表示没有什么危险,同时提醒徐南钦天凉加衣,免得有所不适。
徐南钦自是不会主动聊起工作问题,聊的都是一些琐事。
但突然间言道:“生意场上有位昔日朋友,这几年生意江河日下,有想要收手不做的打算,想要回祖籍去颐养天年。
手里刚好有一些稀罕物件,山高路远的不想带着上路,担心遭遇不测,所以打算低价出售。
其中有一唐代古玩,现在古董市场确实不如以前,但这等稀罕物件的价值还是罕有,于是我给收了回来,你看要不要送给盛怀安科长?”
送礼!
这个其实很常见。
莫要说其他行业,情报工作之中也是常用的。
没有人不喜欢,礼多人不怪。
盛怀安喜欢吗?
那是自然。
权利和金钱,是所有人都难以绕开的,尤其是伪满这里。
但池砚舟觉得有些不妥问道:“这恐怕价值不低吧?”
“是木质书架,带着途中很容易受损,且也担心遭遇绺子土匪。
盛世收藏乱世黄金,如果是以前自然价值不菲,可现在说是价钱不怎么受影响,但压根就卖不上价,不过是死撑着好看些罢了。
这个时候是打算启程赶路,价钱上自然是有所让步,可以说是较低的价格购得,送礼是比较合适的。”
池砚舟当然明白给顶头上司送礼,是最有效的。
而且对他的潜伏工作很有帮助。
可是徐南钦这里给伪满汉奸如此大礼,那日后岂不是要遭人诟病。
就在池砚舟考虑之际,徐妙清这里说道:“那不如就私下送去盛科长家中。”
见徐妙清这里已经帮忙答应,池砚舟没有当场反驳,而是说道:“谢谢伯父。”
“无妨。”
徐南钦帮池砚舟送礼,说白了就是帮助他更好的潜伏工作,这是对军统、红党都有利的行为。
且对反满抗日更加有利。
所以徐南钦才会有这样的安排。
他甚至都担心城外围剿失败,可能都是池砚舟参与其中的功劳,那么盛怀安会不会怀疑他呢?
若是怀疑,那么岂不是都是隐患。
所以现在送礼,就是要降低隐患。
吃过饭与徐妙清一同从家中离开,池砚舟问道:“你为何答应此事?”
“反满抗日是重中之重,对你能有帮助之事不可不做,且日后你就说是你送礼便可,想要获得敌人的信任,用这样的手段是正常的。”
徐妙清之言池砚舟觉得有理,确实反满抗日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情,其他的都是后话。
若是没有胜利,你所担忧的事情就是空谈。
“受教。”
徐妙清当然明白池砚舟是顾虑自己,因徐南钦是她的父亲,池砚舟考虑问题的时候肯定会有所受限。
但徐妙清自己答应就无妨。
与其分道扬镳池砚舟朝着警察厅赶去,刚刚赶到警察厅,就听到下面的警员汇报,说发现了罗明的尸体。
是当地辖区内的警员发现的,核实了身份之后找到了警察厅特务股,投诚接待组这里。
因此前乌雅巴图鲁带队搜查时,罗明是有参与的,其他警员见过。
听到罗明死了,池砚舟问道:“怎么死的?”
“喝酒醉倒在路上,冻死的。”
“昨夜就说了让其少喝一点。”池砚舟骂骂咧咧,毕竟昨日喝酒的事情,是没有办法隐瞒的,索性不用隐瞒。
之后这件事情就交给杨顺去处理,无非就是说罗明死了,可他是享福太过。
挽回一些投诚接待组的形象。
池砚舟则是前去见盛怀安,汇报罗明一事告一段落。
昨夜已经夸奖过,盛怀安就没有再说什么,但池砚舟汇报结束却并未第一时间离开。
盛怀安见状问道:“怎么了?”
“属下家里新得一唐代木质书架,但家中属实是没有地方安置,且属下也不是喜欢读书之人,这书架难免是有些蒙尘。”
“是吗?”
“科长见多识广,肯定认识喜爱文墨之人,不如书架就先交给科长,日后寻个好归宿。”
说是让盛怀安寻个好归宿,但两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无非是直接送,不好开口。
且盛怀安也不好直接收下。
现在不过就是一层遮羞布而已,盛怀安怎么可能不理解。
看到池砚舟这里要送礼,他倒也不觉得奇怪,这下属给上司送礼,太正常了。
盛怀安自己每年还要送一些呢。
再说这唐代书架可是稀罕物,只怕是徐家弄来的,盛怀安也没有太过矫情,直接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依你之言。”
“多谢科长。”
这东西对盛怀安而言很重要,不仅仅只是价值,而是说很多日满高层很喜欢这样的东西,尤其是古董。
日本人这里更是趋之若鹜。
很多日本高官,以此为乐。
池砚舟送给盛怀安最有用,因这是他的顶头上司。
可盛怀安也能送给他人啊,对他自己的仕途同样是巨大帮助。
你说他怎么可能不满意?
自然是越看池砚舟越顺眼,觉得又有能力又会做人,深得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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