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的马车内,陈天独自坐在一侧,长孙、武清、平川三人挤在另一侧。
武清有些不适的扭扭身体,自己何时受过这等屈辱?
被当做是嫌疑人不说,现在还要和他人挤在这狭小的马车之内。
这对于帝都府的头号天才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想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面前这名小小察班,此时对方那谄媚讨好的笑容也难消心头的怒火。
“早就听闻如今大理寺在帝都执法蛮横无理,如今算是见识了……”
武清此言一出本以为陈天会立马出言“狡辩”,但不想对面的陈天此刻却表现得异常“愚钝”,像是听不出武清话语中的讥讽一般,只是一味地傻笑。
武清怒火更盛,继续开口道:“没想到今天不仅见识到了大理寺的蛮横,还有幸见识了大理寺的无能。如此办案能力,竟还敢号称‘洞若观火、见微知着’的帝都神探?真是荒唐至极!”
陈天的表情就像是才听出武清话语中的讥讽之意一般,略显惶恐地解释道:“世子何出此言,小的一个小小的察班何德何能敢妄称神探。您说的‘帝都神探’那是大理寺卿周密大人的头衔,小的那是拍马不及啊。至于您说的‘洞若观火、见微知着’……”
“那是当年长公主殿下赐予伟大的旺财大人的,那将是我此生都难以匹敌的高度……”
陈天此时望向窗外的目光是那么的虔诚,全然没有之前的谄媚与猥琐。
只是看向远方陷入追忆的他,没有注意到面前的武清和平川表情古怪地看向最中间的长孙,同时也没有察觉到长孙那有些尴尬的肢体语言。
尽管此时陈天的称赞句句发自肺腑,但当面被人捧到如此高度,长孙还是尴尬到想钻到车底。
武清自幼便被人捧到云端,尽管师门多年的严加管教没有令其产生恃才傲物的恶习,但这些天听了太多所谓“旺财”的传闻,自己还险些败在此人之手,更可恶的是这人就在眼前,但那一层神秘的面纱自己却迟迟难以掀开。
如此情形之下,武清自然对这个“旺财”不服。
“哼,是吗?我看今日就算是你口中的那个‘伟大的旺财’在场也难窥真相!”
武清此言本是一句气话,同时也是想激长孙开口说些什么。
但不想却触碰了陈天的逆鳞。
“世子,你知道世间有一种无所畏惧是什么吗?”
武清一愣,不明白陈天为何突然有此一问。
陈天也没想给武清回答的机会,直接说道:“那就是无知者无惧!旺财大人的神能岂是你能想象的!”
“你!”
陈天不给武清评论自己偶像的机会,但却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他。
“就说今日,你可知我将你押出来是救你不是害你?”
武清一怔,不明白陈天何出此言。
“哼,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不知!”
“你真当此案只是简单的谋杀案?其中牵扯着哪些不为人知的阴谋你可知道?你以为到那时帝都府还能保你?”
武清一愣,乍一听感觉陈天又是在玩那套唬人把戏,但直觉却告诉他或许此案真的没有那么简单。
陈天没有继续往下说,但长孙听到这里却心安了许多。
这证明陈天也看出了此案的蹊跷,之前只是故意做戏给客栈里的人看。
如此一来在大理寺比留在客栈更能接近案子的真相。
长孙冲着陈天拱手道:“承蒙陈大人照顾,我等自当全力配合,争取早日助陈大人破案。”
陈天有些诧异地看向面前奇怪的面具男。
陈天的诧异有三。
第一,面具男虽然与武清是同伴,但从在客栈时就表现的过分有眼色;
武清是谁,那可是整个帝都,甚至可以说是放眼整个大陆的天才存在,这样人身边的同伴会是凡夫俗子?
答案必然是否定的。
而在当今武者为尊的九州大陆,哪怕是唐皇朝这样权力空前集中的朝廷,寻常官员在面对武者时气势都要矮上几分。这也导致了大部分武者“目中无人”的现实情况。
虽然陈天对此现象嗤之以鼻,但不得不说在面对武清这样的超级天才时,他同样倍感压力。
然而面前的面具男从始至终却都表现得异常有眼色,对自己甚至有些“恭敬”的过分,这让陈天产生了一丝警觉。
第二,那就是面前的面具男尽管从始至终都没说几句话,但隐隐却有种三人中决策者的感觉。
首先是马车上面具男自然而然地坐在三人中的尊位;其次不论是在客栈还是此时在马车上,当面具男一说话,其余两人尽管可以看出眼神中的不解,但却都选择了沉默赞同。
这无异于一锤定音。
第三……
透过面具,那一双看起来年轻的眼睛总让陈天有种莫名的熟悉,但陈天却总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双眼睛,只觉得应该是很久之前见过。
陈天甩去脑海中的杂念,但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却怎么也开不了口,那种奇怪的压迫感即使是在面对自己的顶头上司都不曾有。
就这样,大理寺的马车在本该肃静却略显诡异的沉默中缓慢行进,直到驶入大理寺。
陈天第一个从马车上钻下来,那种感觉就像是落荒而逃。
愣在原地的陈天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怯意,有些气急败坏地冲着院子里喊道:“人呢,都死哪去了!要让老子知道你们上值偷懒,看不敲断你们的腿!”
陈天这一喊,院子四面八方陆陆续续钻出人来,围在陈天周围一通拍马屁。
长孙掀开帘子,看着被众星捧月的陈天。
尽管陈天只是一个察班,按官职来算只能算是个小小的捕快头头,但看这阵仗,陈天在大理寺也算混得不错。
武清同样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屑地说道:“堂堂大理寺如今都只会搞山寨莽夫这一套?全学溜须拍马,哪里有功夫查案!”
武清这一嗓子声音并不小,底下的捕快们那也算得上是身经百战之辈,自然听得清楚。
年轻的捕快们顿时不乐意了。
这里可是大理寺,进了这里除了自己人那就是犯人。既然是犯人,何时轮得到在这里撒野了。
立马有人想要教训这出言不逊之辈,但还未出手便被陈天拦住。
“行了,该干嘛干嘛去!”
陈天此言一出,底下的捕快们尽管眼神中还有不服,但也都消停了。
一些老察班们,自然不像那些年轻人那般心浮气躁,此时再看陈天的表现,自然知道马车上的几人是硬茬。
“天哥,遇到硬茬了?”
一名胡子拉碴的精壮男子冲着马车努努嘴,低声询问道。
陈天没有做多的解释,只是微微点点头,而后问道:“老大在哪?”
胡子男指指大理寺正中的矮房,开口道:“堂里坐着呢,不过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你悠着点。”
陈天瞥了眼正中那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矮房,不知为何今天这间矮房也显得格外的扎眼。
“早就跟老大说把这破房拆了,起栋高楼。堂堂大理寺卿天天在这矮房里坐着算是怎么回事!”
胡子男赶忙做嘘声状,开口道:“我的天哥,你可不敢再说这话了,这矮房有圣上亲自提笔赠匾,怎敢随意卸匾拆房啊。”
陈天看着矮房正中高悬的“大理寺”牌匾,只是鲜有人知,在牌匾的背后还有几个字。
“矮房理高堂!”
同样是圣上赐字,这也是至今无人敢动牌匾的原因。
这几个字既是圣上对大理寺的盛赞,也是一块巨石令大理寺卿只敢坐堂在这矮房之中。
陈天心里腹议不已,这无非就是圣上赏给老大的一条狗链,只不过是换成金的罢了。
看着陈天不屑的眼神,胡子男再次好心提醒道:“天哥,你今天千万别触老大的霉头,今天老大可不好惹。”
陈天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便向矮房内走去。
胡子男看着陈天的背影,心想这大理寺内,也就天哥敢这么大摇大摆地进矮房了。
随后,胡子男看向身边的马车,才想起来这还有个烫手山芋呢,于是高声喊道:“天哥,这几个爷儿怎么办?”
陈天顿了顿,而后转身说道:“先关到一楼审审,我请示完老大再说。”
一听是“一楼审审”,胡子男立马明白什么意思。
甚至没让长孙等人走到“一楼”,而是将马车牵到了“一楼”,才将长孙等人“请”下车。
在大理寺里,人人都知道“一楼审”那就是礼待的意思,要是“楼下审”……
哼哼,那可就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了。
这边,陈天亮了亮腰牌便进了矮房。
矮房并不大,陈天一眼便看见站在书桌后面练字的男人。
此人正是当今大理寺卿,同时也是长孙的熟人,周密!
尽管陈天“轻手轻脚”的走到周密身旁,但上来就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下。
周密微微皱眉,放下毛笔,轻声骂道:“狗东西,刚静下来的心又被你扰乱了。”
陈天看了眼桌面上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的字,笑着说道:“单看老大您这字,小的就知道您心已乱。与其如此,不如让您骂小的一顿出出气来得快。”
周密笑了笑,开口调侃道:“陈天,你这个狗东西现在长进不少,骂我字丑都会拐弯抹角了!”
陈天讪笑。
周密收敛笑容,开口道:“你也少打马虎眼。我要骂你,但可不是因为今天心情不好。”
陈天心想,今天这一顿训看样子是跑不了了,自己这棘手的事还没汇报呢。
既然如此,干脆犯浑耍赖。
“得得得,谁让您是老大呢,以前骂小的还看心情,现在骂小的都不看心情了呗。”
周密顿时被气笑,笑骂了两句,开口道:“行了,说吧,又有什么棘手的案子。”
陈天见此情形,知道周密已经气顺了大半,现在正是禀报的好时机。
“死人了。”
周密淡定自若地拿起毛笔,准备再写两幅字,轻描淡写的说道:“帝都天天都在死人,要不,要你我干嘛……”
“死的是新纪元杯的决赛选手……”
“咔嚓!”
周密一时失控将手中毛笔握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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