塌肩膀没有接话,继续问道:“所以另一个人才是张起灵?他去哪儿了?”杏
张杌寻依然反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从他的回答里,塌肩膀已然知晓了答案,眼神也冷了下来,“既然你不是张起灵,那我救了你也是白救。”
张杌寻顿时无语,“你之前不还说是为了还我的救命之恩?”
“反正你也不记得了,还了没用。”塌肩膀一下无赖起来,“不是张起灵也行,你得帮我做件事。”
张杌寻没好气道:“做什么?”
他现在寄人篱下,在伤养好之前,该憋屈还是得憋屈。
“帮我雕一只盒子吧。”塌肩膀道,“我看过后山老松树上的小牌子,你的雕工很好。”杏
“你要死了?”张杌寻惊讶。
“你才要死了。”自从知道他不是张起灵后,塌肩膀的态度一下差起来,“我留着以后用不行吗。”
张杌寻嘁了一声,穷奇一脉的果然都是这幅臭德行,爱死不死。
塌肩膀又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一块黄花梨木,丢给张杌寻后,自己去处理陷阱里抓到的两只兔子了。
张杌寻捏着那块黄花梨翻来覆去看了看,找准要下刀的位置,问他,“要刻什么花纹?”
塌肩膀处理着那两只兔子,头也不抬道:“山吧,瑶寨的山。”
行吧,张杌寻没有再多言。杏
裂缝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滴答着,半点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塌肩膀把烤好的兔子肉用刀分开装进碗里,给台灯换了新电池后摆在张杌寻边上。
张杌寻对于雕刻木头虽然很熟练,但为了拖延时间在这里多养几天的伤,他决定刻的慢一些,这样塌肩膀就没有了要赶走自己的借口。
在葫芦洞穴里呆了两天,阴沉的天终于放晴了,张杌寻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一些,养伤期间他还能单腿蹦跶到外面的洞穴,把那些已经有点发臭的烂骨头收拾掉。
有一天早上塌肩膀出去,是第二天下午才回来的,并且带给张杌寻一个消息,“他们一直在找你,我在古楼附近的很多巢穴都被他们光顾过了。”
张杌寻手里的小刀顿了顿,“你没让他们发现什么线索吧。”
塌肩膀对于他的怀疑很不屑,“你为什么不回去。”杏
“有时候,死亡是最好的隐藏方法。”
张杌寻说完,继续精刻盒子的细节,他刻的主要是那座湖泊以及附近的山,初形已经给塌肩膀看过了,他没有什么意见。
“你现在是属于哪一派?觉醒派吗?”塌肩膀问他。
张杌寻慢吞吞的吹掉手上的小木屑,撩了撩眼皮,“你说的觉醒派,指的是被掉包之后的考古队?你知道考古队那时候已经被掉包了?”
“知道。”塌肩膀没什么好隐瞒的,“张家人对于伪装这方面玩儿的炉火纯青,那点手段怎么可能骗的了我。”
“之所以没有阻止,不过是我察觉到他们的目的于我有利而已,我曾经试图向他们抛出橄榄枝,不过他们并不相信我,最后撤离的时候,甚至将我抛弃了。”
塌肩膀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很平淡,他一直蒙着脸,张杌寻从未看到过他遮挡之下的面容。杏
“算是吧。”张杌寻道,“也有可能不算,我跟他们不是一个阵营的,有合作,也有提防,不过最终目的不约而同。”
塌肩膀哦了一声,收回了要往肉汤里倒黑色粉末的手。
张杌寻满脸黑线,这家伙真是睚眦必报的可以。
蜗居洞穴的第八天,张杌寻终于雕完了盒子,塌肩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些桐油。
张杌寻用纱布蘸着给木盒子上了一层保护膜,这样可以防止木材干裂,是对于木制工艺品最简单的养护,不用很频繁,每隔半年打一层即可。
塌肩膀也带回了他要的几样药材,可以用来制作简单的人皮面具,离开巴乃之后,张杌寻就无法再以自己的真面目示人了。
第九天,伤势恢复的不错,张杌寻打算正式离开了。杏
塌肩膀吹了一声竹哨,茂密的丛林里很快有了动静,钻出四五只比小牛犊还要大一圈的褐毛猞猁,嘴里叼着些山鸡野兔子之类的。
这些猞猁一见到张杌寻,就不停的向他龇牙,不过碍于饲养他们的主人在边上,所以并没有发动攻击。
这种猫科动物非常聪明而且通人性,张杌寻弄死了它们那么多小伙伴,记仇是必然。
张杌寻怀疑塌肩膀这家伙是故意的,“你是想让这些猞猁送我下山?”
塌肩膀没有搭理他,上前将那几只猞猁叼来的小猎物捡起来,丢给张杌寻一只兔子。
两人穿梭在这片几近原始的茂密丛林里,身边忽闪忽闪跟着那几只大猞猁。
此时太阳已经开始往西去偏,丛林里暗的很快,那些猞猁可以充当临时保镖,因为巴乃的深山里有很多中等体型的野兽,比如野狼,更深处甚至有金钱豹、黑熊这些猛兽,非常危
险。杏
“这些猞猁都是你养的?”张杌寻看了看在前面带路的大猞猁,“用它们抓猎物倒是挺方便,在这林子里比狗还好使。”
塌肩膀却说这些猞猁他一开始是养来吃的,“我并不是一个正统的猎人,参与进那件事情之前我是一个特务,学过很多饲养动物的方法,几经试验就找到了驯养猞猁的法子,养蛇也一样。”
“巴乃的山里以前猞猁并不多,不过现在已经多起来了。”说着又看向张杌寻,“倘若你不是张家人,我早就让我的猞猁将你撕成碎片了。”
猞猁强壮且灵活,水性也好,他用猞猁围攻设计杀死了不少试图靠近张家古楼的人。
张杌寻呵呵了一声,“盘马不是张家人,你就把他给弄死了?”
塌肩膀古怪的笑了一下,“他是死于自己的贪婪,我可没有逼他。”
“盘马死了,你一个人待在这山上,岂不是永远和外界隔绝开来了。”张杌寻疑惑道。杏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塌肩膀并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
张杌寻走着走着,眼神闪了闪,“你是不是,还有别的手下或者内应在外面。”
塌肩膀依然不回答,并且加快了脚步。
张杌寻拨开挡路的树枝,快走几步追过去,“是不是阿贵的儿子,被你带走的那个?”
塌肩膀猛地扭头盯着他,眼神里闪过一抹凶狠。
张杌寻却并不害怕他,黑暗中塌肩膀的眼睛被阴影遮得几乎看不清,张杌寻只能根据他的身体反应去猜测。
“看你的样子,我应该已经和那个人见过面了,对吧。”杏
塌肩膀冷冷道:“你想如何?”
“不如何,就觉得你们穷奇一脉果然挺讨厌的,缺德。”张杌寻毫不客气道。
塌肩膀冷笑了一下,没有反驳,因为他自己也觉得纹穷奇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包括他本人。
见他一直不说话,张杌寻默默在心里仔细盘算自己这段时间以来见过的符合年纪的瑶族小孩,一个特殊且惹眼的名字忽然从他的记忆里蹦了出来,“他如今是不是在枯叫村?”
难怪当时觉得那人面善,瑶寨十里八乡的基本都是亲戚,面容相似并不奇怪,当时竟然也没怀疑到这方面去。
听到他一语点破,塌肩膀身体一躬,手已经下意识摸到了挎在腰间的瑶刀上。
张杌寻却理都没理他,绕过他就朝前面走去。杏
塌肩膀眯缝了一下眼睛,解下系在腰上的另一把刀,直接朝着张杌寻的后背丢过去。
听到破空声,张杌寻头也未回,手向后一伸就凌空抓住了那把带着竹鞘的刀,抽出来看了看,一股很重的血煞气息扑面而来。
这是一柄撒鹿角把猎刀,正手握住后刀尖会超过肘部半拃左右,连柄带刃有四十厘米,虽然制作有点粗糙,但胜在结实锋利,鹿角刀柄的纹理非常漂亮,给人一种古朴稳重之感,的确是把不可多得的好刀。
“做什么?”他没从塌肩膀身上看出要动手的意思,所以是想用这把刀来收买人心?
塌肩膀定定的看着他,“送你。”
“放心,出去之后我不会去找他们。”张杌寻撇了撇嘴,收下刀,转身继续往前走。
系统这回是彻底死机了,而张杌寻也才发现,当系统真正缺能量休眠的时候,他的百宝箱是用不了的,包括那些所谓奖励的物化感知能力,他现在就剩个夜视了,好在也不是很鸡肋。杏
所以以前的那些休眠什么的都是骗他的,狗系统就是怕他追问,直接用休眠当借口遁了。
“不过他肯定早晚会回归亲生家庭的。”张杌寻补充道,“血缘的羁绊可不是你想割就能割断的。”
塌肩膀没有吭声,即使知道结果会是这样,他也不想去改正。
“那小子的功夫也是你教的吧。”知道那个蓝白虹真的是云彩的哥哥以后,一些蛛丝马迹的细节也都清晰了起来。
从那个瑶族小子的站姿和发力就能看出来,是有些身手在的,当时还以为他是跟着村里的老猎人学的。
“你是打算把他也弄成张家人么?”张杌寻问。
塌肩膀苦笑了一下,眼里划过一抹惆怅,“我不清楚我拖着这幅身体还能活多久,本来是打算找一个接班人的,不过如今既然已经有了新的张起灵了,这里便也不再需要我了。”杏
张杌寻询问道:“你本来的名字叫什么?被张启山他们选作张起灵之前的名字。”
塌肩膀愣了好一会儿,他的名字……他忽然发现自己想不起来了。
“不记得了。”他说。
“那你手冢里的墓志铭要写什么?张点点?张省略号?”张杌寻觉得有点好笑。
塌肩膀蜗居在这偏僻的山间许久,完全不知道他的点点和省略号是什么梗,被他笑得莫名其妙,还有点恼怒。
“名字只不过是一个代号而已,叫什么无所谓。”
“到时候随便起一个就好。”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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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广袤的绿林也快要到了边缘,植被比之前稀疏了不少,站在高处,已经能看见山下的万家灯火。
“他们在为你举办灯葬。”塌肩膀出声道,“不下去看看么?”
茫茫夜雾中,一簇簇的白灯宛如星火般凝聚在山峦上,燃起一片不灭的魂海,仿若无边无际的锦绣银绸,漫天的星辰也在与之呼应。
夜是柔软的,星光迷离,流银斜辉,晚风在用它隐形的蝉翼轻抚着一切。
“他们在替我向这个世界告别。”
张杌寻的声音很轻,风一吹立马就飘到了虚无处。
塌肩膀的眼神里有落寞有羡慕,他坐下来抚摸着猞猁的大毛头,低声说着,“再帮我一个忙吧。”杏
“什么?”张杌寻随意应了一声,他的注意力早就穿过山峦,飞到了下方的灯海中。
这里的距离刚刚好,他能看见烛火中心的老松树下,点燃了火盆,有三个熟悉的人在给他烧纸,边上还摞着好高好高的纸钱。
他有点后悔了,后悔自己“死”的这般轻易,让吴邪背负着执念与愧疚一直往前走。
但已经走出了这一步,他没有回头的余地。
“你还会回来这里吧?”塌肩膀问。
张杌寻这才分了一点注意力给他,“怎么?”
“等张起灵下一回带手冢归家的时候,你就从那处裂缝里把我的手冢取出来,让他一起送进去吧。”杏
张杌寻愣了一下,看着他,“好。”
塌肩膀像是松了口气,背过身摆摆手,吹了一声竹哨,几只猞猁便跟在他身后,他们的身影一起消失在了茂密的丛林里。
﹉﹉﹉﹉﹉
张杌寻一直在山顶坐着,视线穿过夜色,吴邪他们在老松树底下待了多久,他就看了多久。
晨曦蒙亮时,灯影逐歇,星河渐白。
只剩树梢头最后一盏长明灯还在散发着余温。
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左腿,张杌寻从草丛里站起来,望向山底下燃尽渐凉的火堆,微不可查的说了一声“再见”。杏
走出几步后,他又鬼使神差的转身,却发现,那三人临走时,小哥的目光,也正好看向了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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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忽忘,今昔一世浮凉,岁月之羽。
正人间天上愁浓,予谁一陵,云棘月下,关锁千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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