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凯莉莎那自大到仿佛目空一切的态度,伊莉莎女王少有地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不列颠的女王。
就算凯莉莎在血统,身份,甚至势力上都挑不出什么差错,但在政变尚未完成的情况下就这样自称,难免还是会让人觉得有点草头王的味道。
女王这个身份并不单单只是国家元首,也是一种广泛的身份认同。
在清教派的反抗势力仍然存在,还是用篡位的方式登上舞台的前提下,在一般人面前这样说也就罢了,在统治了不列颠三十余年的伊莉莎面前这样自称,无疑会显得有些滑稽。
但在一旁的骑士,甚至萝拉眼中,都没有对这句话发出任何质疑。
因为凯莉莎手中正举起来的长剑,已经散发出了耀眼的光辉。
那是一把典型的西洋双刃剑,连柄差不多八十厘米长。
只是没有开刃,剑尖部份也是平的,有着细长的四方形的柄,比起战斗这个用途,这把剑看上去似乎更适合用来做挂在墙上的装饰品。
但只要亲眼见过这把剑被举起时的模样,这种可笑的想法就会荡然无存。
因为在此刻的凯莉莎手中,她甚至还没有挥舞,魔力所搅动的无形之风已经吹遍整个大厅,肆意夸耀着那纯净而庞大的力量。
“卡提纳一世,我居然还有能见到它的一天。”
伊莉莎的表情也变的复杂起来。
卡提纳,这是不列颠王室专用的灵装。
如借助了圣彼得的十字架而创造的使徒十字一样,它所摘取的概念也很纯粹。
那是在更久远的神话中,被命定之王拔出的那把选王之剑的概念原型。
决定不列颠国王之剑。
如外表一样,它被创造出来的最初目的,就是在新国王的加冕仪式上,所使用的仪式剑。
只要能得到它的承认,使用者就拥有能够自由归纳管理在不列颠成立的规则,并发挥强大的力量。
这种概念上的神圣性要大于一切,这也是明明伊莉莎做的相当优秀,但王室派却依然没有立即支援她的原因。
“这数百年王都的调查计划一直都没有停下,但每次都无疾而终,没想到你能够将它发掘出来。”
伊莉莎轻叩了一下手中那把与卡提纳的样子一般无二的圣剑,苦笑了一声。
因为卡提纳一世在历史上的某次革命中下落不明的缘故,之后的不列颠王室使用一直是人为打造出的第二把。
尽管在功能上没有太大的差别,但在威力上,正统与替身的力量根本不是同一级别的。
在卡提纳一世出现的时候,自己手中的二世蕴含的力量就被夺走了。
或者说,回归到原本的地方。
在这种情况下,用剑相交是绝无胜算的,由于力量性质相同但数量更大,一旦对拼,二世说不定会被原版直接砍成坑坑洼洼的废品。
“用骑士派瓦解我的权利,用卡提纳一世剥夺我的力量,在控制住局势后,第一时间就赶来这里,连事务性的劝降通告都懒得发出,也就是说,你只剩下一个目的了吧。”
“不愧是我的母皇,”
凯莉莎用剑尖指向自己的母亲,嘴角勾勒出一抹狰狞的弧度。
“在我踏入这扇门的同时,从伦敦到威尔士的主要设施都已经被骑士派夺去,并封住了机能,新的体制已经初步稳定,现在已经不需要担心流血和处刑会让国家的结构发生崩坏。”
“所以,母皇,请你为了大义而牺牲吧。”
凯莉莎的语气十分冰冷,即使要处决的是自己母亲,声音也没有任何动摇。
“只要将你斩首,让剩余的那些投机分子彻底死心,这场内乱也会一锤定音的进入尾声。”
“明智的判断。”
伊莉莎坦率的发出了毫不作伪的称赞。
这并非是站在母亲的身份上对于伊莉莎这种好孝的行为发出的讥讽,而是真心实意的钦佩与期待。
身为公认的完美女王,她经历的波澜壮阔只会比凯莉莎更多,如今科学侧与魔法侧的两极对立的局面,就是她亲自参与其中的历史。
所以她很明白这种行为的必要性。
用力量篡夺而来的权威只是无根之萍,尤其是在上一任统治者还存在的情况下,就算将她严格的软禁起来,但她只要活着就是一面无形的旗帜与最好的反抗借口。
相反,如果将她杀死,就算王室派和其他人再怎么不甘心,在大敌当前,波云诡谲的情况面前,也只能捏着鼻子投靠凯莉莎。
而一旦在新的体制中获得了稳定,哪怕想要生出异心,威胁性也会远远降低。
要是凯莉莎因为一时的仁慈反而会让更多的野心家找到机会,那伊莉莎反而会失望。
“虽然我仍然不觉得你的道路是正确的,但既然都有了做到这份上的觉悟……”
伊莉莎抬起眼眸,平静的看向自己的女儿。
“凯莉莎,你可以上了。
“临死之前还打算向我说教吗?”
凯莉莎的笑容微微收敛起来,凝视着伊莉莎,眯起了眼睛。
“那就如你所愿吧,母皇。”
她深吸了一口气,提起剑走向伊莉莎,一只手却挡在了她的面前。
“你没听见吗?”
凯莉莎凝视着拦住她前行去路的骑士团长,森然的杀机在她的眼眸中翻滚。
“——她说,可以上了!”
凯莉莎的恐吓没有动摇骑士团长的表情。
虽然全身心的站在凯莉莎的这一方,但骑士团长的出发点只是因为对不列颠的忠诚。
他并不觉得凯莉莎的做法有错,但也不打算因为立场而失去对于伊莉莎这位完美女王的敬意。
“由女儿来杀死母亲实在是太失礼了,请让我来代劳吧。”
看着一脸郑重的骑士团长,凯莉莎微微眯起了眼睛,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由身为骑士派领袖的他来代劳的话,就算今后有人想在这个问题上发难,主要责任也会被从自己的身上的撇开。
她不喜欢这些政治上的心计,更何况自己的目的就是对王室和所有反抗者进行清洗,将一切怨恨与责任都揽在自己的身上,从而换取不列颠的未来。
但看在下属的好意,以及自己的确对母亲心存敬畏的份上,凯莉莎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骑士团长朝着凯莉莎微微俯身,然后朝着旁边的骑士招了招手。
不多时,其中一人就捧上了一柄专门用来给王公贵族处刑的大斧。
“用这把剑砍的话会留下横截面,为了震慑反抗者以及让后人缅怀,我向您保证,您的首级会保持和生前一样的完美。”
骑士团长拎起这柄长斧,声音低沉而又有力。
“就让我用这个,来砍下您的头吧。”
他一步步的走向伊莉莎,用双手握住斧柄,高高的举了起来,视线牢牢的锁定在伊莉莎手中的卡提纳二世上。
尽管看上去完全是引颈就戮的样子,但骑士团长很明白这位完美的女王到底有多难缠。
他主动请缨的目的除了表达敬意和背下黑锅外,也有着去试探这是否是陷阱的想法。
果不其然,就在他手中的长斧被举到最高点的时候,他身后的凯莉莎就发出了警告。
“快回来!”
没有任何犹豫和怀疑,骑士团长当机立断的一个后跳,就回到了凯莉莎的身侧。
可当他用警惕的眼眸望向伊莉莎的时候,才发现这位女王同样张大了嘴巴,一脸愕然,像是没理解发生了什么一样。
倒是旁边一直缩在沙发上的萝拉眼睛变的亮闪闪的,嘴角还扬起了兴奋的弧度,像是看到了偶像的追星族少女般。
是这位清教大主教的后手?
不对,如果是这样,凯莉莎根本不会警告,而是会直接冲上去把身为始作俑者的萝拉先行斩杀掉。
对于连母亲和姐妹都能毫不犹豫处决的凯莉莎来说,萝拉这种母狐狸的安危本就是可有可无的。
所以,只可能是外来的第三方势力吗?
想通了一切的骑士团长扔掉了手中的长柄斧,顺着凯莉莎肃穆的目光,看向大厅阴影处的那道身影。
然后,他不由得愣住了。
这并不是因为那个不速之客显得多么疯狂或者危险。
恰恰相反,对方显得太过正常了。
既没有像骑士那样穿着厚重的全身铠,也没有像凯莉莎和骑士团长一样穿着庄严的礼服或整齐的西装,看起来与这座古老的城堡格格不入,就像是误入的游客一样。
在注意到周围人的视线都集中到自己身上后,他甚至还无辜的耸了耸肩。
“我打扰你们了吗?那还真是不好意思,请继续吧,我只是觉得这种伦理剧干看着太浪费了,所以回去拿了杯喝的。”
在他手中那杯还冒着气泡的冰淇淋苏打的衬托下,严肃而血腥的政变现场赫然变得像是戏台一样滑稽。
“蓝梦公司领导,罗兰,你来这里有何贵干?”
凯莉莎微微眯起眼睛,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卡提纳。
在罗兰的名字被念出的时候,周围的骑士们的手甲也发出了咯吱的声音。
人的名,树的影。
面对全灭了神之右席和罗马正教的存在,根本没人能抑制住内心的紧张。
能跟在凯莉莎和骑士团长身边的下属,无一不是精英中的精英,但也正因为他们超越了普通魔术师的境界,才越发能体会到能做到这件事的存在,有着多么可怕的力量。
那根本不能被称之为人类,而应该是凌驾于之上的天灾。
“只是好奇而已。”
罗兰露出了平静的微笑。
“毕竟任谁刚得到一个不列颠的公主当未婚妻,结果第二天起来,就发现她因为家里的冲突,别说公主的身份了。连性命都得不到保证。”
“在这种情况下,上门来看看是什么情况是人之常情吧?”
凯莉莎的表情愈发阴冷起来。
……被摆了一道啊。
她知道薇莉安可能会在暗地里得到母皇的支持,用以实现她天真的想法。
但出于麻痹敌人的考虑,她还是选择了无视。
毕竟现在学园都市正处于风口浪尖之中,面对这种主动送上门来,态度暧昧的盟约,必然会仔细查看,细细斟酌其中的条款。
理论上这个步骤争取的时间已经足够她将国内平定下来,以新女王的名义作废过去的一切才对。
结果罗兰却反倒借这个缘由,想要名正言顺的干涉进来。
这场政变从开始到现在一共才过几个小时,在整个国境都被封锁的情况下,他就不担心这是魔法侧专门针对他的陷阱吗?
但虽说如此,凯莉莎也没有太多担心。
罗兰突然进来横插一脚,肯定是想帮助母皇脱离困境。
但既然没有直接出手,就证明还有的谈。
虽然借着政变的东风成为讨伐学园都市的领头羊是最理想的道路,可能得到学园都市的支持,也不算最坏的结果。
“原来如此,这是我方的失误。”
凯莉莎抬起头,朝着罗兰露出了艳丽的笑容。
“可虽然事情已成定局,也并非没有挽回的可能。”
“殿下?”
听到这样的回答,骑士团长心中一惊,下意识的出声。
为了维护权威,凯莉莎是打算将自己这一脉的王室都处决掉的,因此,在新的王室之中,能用来堵住罗兰这个借口的人选只有一位。
但凯莉莎毫不理会他,就继续说了下去。
“由同样身为皇女的我来替代薇莉安,您意下如何呢?”
“哦?”
听着这几乎明示的话语,罗兰挑了挑眉,看着昂首挺胸的凯莉莎。
虽然在样貌上与薇莉安有些相似,但在遇到突发情况时,少女很快展现出了她与姐妹不同的地方。
将自己也视为可以交换的筹码,面对危机也不卑不亢,看不到半点寻常贵族女性身上的柔弱。
因为是近距离的对视的缘故,罗兰可以很清晰的欣赏到这位第二皇女的美貌。
高挑的身材,英气而不失娇美的面庞。
胸前的高耸将薄薄的衣料撑起,露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明明从未被男性这般大胆的打量过,但凯莉莎表现却落落大方,看不到半点羞怯的神色。
“你明白这句话的意义吗?现在的你已经是不列颠的新女王了吧,在婚约大事上要如此轻率吗?”
“对于我来说,所谓的婚约,不过是一场利益交换而已,只要能让不列颠走向繁荣,无论是母亲,姐妹,包括我自己,都是可以牺牲的对象。”
凯莉莎面不改色,坦然的说道。
尽管从行为到理念都是一个特立独行的暴君,但凯莉莎对于不列颠的忠诚绝无半分虚假,不然她也无法得到骑士团长的辅佐。
在罗兰一脸微妙的表情中,凯莉莎用毫不客气的口吻,如此宣言道。
“我的恋人,是这个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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