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但同盟军从突然分裂到重新统一的演化历程,还是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不管外界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同盟军的重新统一,起码让卡鲁淄脱离了战争的风险。

    随着战争阴云的消散,物价随之慢慢回落。

    卡鲁淄的民众不禁深深松了口气。

    乱世之中,小人物就是无根的浮萍。

    时代的一粒尘,压在普通人身上,就是一座沉重的大山啊。

    “他是谁?”

    和平饭店。

    挺过“高危期”的夏初晨好奇的看着担架上的残疾人。

    或者更准确的说。

    是植物人。

    眼睛是睁开的,证明处于清醒状态,但是除了眼睛,身体其他部位一动不动。

    这副担架是今天才送来的。

    “他叫靳主。”

    饭店老板娘做出解释,看着担架上直挺挺睁着双眼的植物人,脸色百感交集。

    都知道植物人是不能动弹的。

    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思想。

    “靳主是谁?”

    夏初晨又问。

    杜恩琴笑,“他是一个将军。”

    夏初晨微微皱眉,“军阀?”

    “知道的还挺多。”

    杜恩琴夸奖。

    这里是什么地方,夏初晨还是知道的。

    比起军阀,蔡剑和他的舅舅,不值一提。

    “他怎么这样了?”

    “因为啊,他得罪了江先生。”

    闻言,夏初晨不禁看向比他大不了几岁、明明站在旁边,却感觉遥不可及的年轻男人。

    他的预感没错。

    商人,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能力。

    钱在枪面前,向来是直不起头的,

    “江先生,怎么处理?”

    杜恩琴询问,貌似玩笑道:“红烧还是清蒸?”

    许宽脸色稍许不自然。

    当然。

    不止是他。

    江老板也知道这位老板娘并不是开玩笑。

    死真的谈不上可怕。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此时因为脑溢血而沦为废人躺在担架上动弹不得的前同盟军领袖宁愿一睡不醒。

    他眼珠在站着的几人脸上转动,不知道有没有思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虽说入乡随俗,但江老板到底生长于文明世界,干不出太变态的事。

    靳主虽然坑了他一把,把他当成是冤大头,但现在都连本带利收了回来,西方人买了单。

    “知道饭店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江辰莫名其妙的问。

    “什么?”

    杜恩琴疑惑好奇。

    “食材的干净和卫生。”

    杜恩琴莞尔一笑,心领神会,贼喊抓贼,“江先生不会当真了吧?我只是开玩笑而已。”

    夏初晨虽然年纪最小,但是不蠢。

    而且他可是作为当事人,亲身经历了饭店门口的那场屠杀。

    眼前站着的,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一个正常人。

    按照逻辑,一听就是玩笑的事,压根就不用声明与强调。

    也就是说。

    他们莫非真的把人当做食材?

    “江先生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来处理吧。”

    杜恩琴看都没看担架上的废人。

    或许他曾经是一个枭雄,但属于他的时代,已经落幕了。

    江辰没说话,等同默认。

    “抬走。”

    杜恩琴下令。

    手下立即走过来,把担架抬走。

    江辰没有多看远去的担架一眼,问夏初晨,“身体怎么样?”

    “还行。”

    许宽和杜恩琴不禁看向夏初晨。

    虽然经历了他这个年纪、或者说普通人难以想象的磨难,但这个青年终究是挺了过来。

    江辰点了点头,“那你准备一下,过几天,我们回国。”

    夏初晨一愣。

    回国?

    简单两个字。

    却恍如隔世。

    饭店后院。

    闲人勿进。

    没有送去卫生院,担架被摆在院子里。

    杜恩琴走到担架前。

    “汪汪!!汪汪汪!!!”

    墙角处。

    拴着几只高大凶猛的恶狗,双目赤红,犬牙尖锐,暴躁狂吠的同时,口水不住的滴落。

    这种狗一看就是会咬人的。

    担架上的靳主依然睁着眼睛。

    忽然。

    身后传来动静。

    杜恩琴回头。

    夏初晨缓慢的走了进来。

    杜恩琴没有逐他出去,“找我?”

    夏初晨点了点头,而后下意识看了眼吠叫不止,爪子刨地,想要扑过来的恶犬,脖子上的铁链被挣得哐啷作响。

    “你要杀了他吗?”

    杜恩琴微笑,“你觉得呢?”

    “他真的是军阀?”

    夏初晨低头。

    他肯定没见过军阀,但担架上的人,可怜兮兮,别说电影里的威风八面了,就连蔡剑的舅舅都比不上。

    “他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得罪了江先生。”

    “得罪江先生的人,都很难寿终正寝。”

    杜恩琴笑着说的,却让夏初晨感觉到凛冽的寒冷。

    “你怕我?”

    杜恩琴问。

    夏初晨没说话。

    “我有什么好怕的,你该怕的应该是江先生才对。”

    杜恩琴面露唏嘘。

    “江先生?”

    杜恩琴没再继续诋毁某人,转移话题,“你在你这个年纪,已经算厉害了,要是你和我一样的年纪,应该是我怕你才对。”

    “我在你这个年纪,应该在打工赚钱。”夏初晨回道。

    杜恩琴微愣,而后灿烂一笑。

    “我并不这么觉得。”

    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把水染黑容易,只需要滴一滴墨水就够了。

    但是想要把墨水重新变清,难上加难。

    人是环境和经历的产物。

    这小子以前或许很平凡,但是在境外遭遇了这么多“奇遇”,怎么可能再回归正常人的生活?

    “不走吗?接下来的画面,少儿不宜。”

    “我是成年人。”

    夏初晨冷静而沉着的道。

    杜恩琴没看他,看着那几条恶狗。

    “不走的话,就离远点。”

    她是当真洒脱啊。

    人家说不走,她就真不轰了。

    说着,她退后几步。

    夏初晨下意识跟着她倒退,还没来得及问,然后就只见几人走向恶犬,竟然解开了锁链。

    “吼吼吼…”

    恶犬迫不及待,解除束缚后,撒开四肢往这边狂奔而来,眼珠里充满了人性化的饥渴和兴奋!

    夏初晨心跳本能加快,而后他毕生难忘的场景又多加了一幕。

    恶犬争先恐后的扑上担架。

    血肉横飞。

    多亏是植物人,发不出声音。

    夏初晨双目呆滞,魂不守舍。

    确实没有被摆上餐桌。

    但是却成为了狗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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