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姜青檀嘀嘀咕咕道,“姐姐,你这好像是带孩子,恁啰嗦了些。”
“我这都是因为谁?”姜映梨翻了个白眼,扯住他的耳朵一拧,“还不是因为你们不省心!”
姜青檀疼得嗷嗷叫,“姐,姐,疼疼疼,别扯了!我听话的,阿焱也听话的!”
孙焱看到姜青檀疼得龇牙咧嘴的模样,也是心有余悸,连忙乖巧点头。
“东家放心,我肯定什么都听的。绝对不乱来!”
姜映梨松开手,满意点头,“最好是这样。我可不想在路上收拾你们,叫人看了笑话。”
姜青檀捂着耳朵,哆哆嗦嗦了一下,委委屈屈的低头。
孙焱也是低头如鹌鹑。
接下来的一路,倒是很平静。
萧疏隐的队伍在前,凌崖迟一列厚着脸皮跟随在后,一时间竟是根本无法摆脱。
于是队伍就这样莫名壮大了。
萧疏隐初始倒是想过甩开人,奈何队伍里还有伤患和女眷,根本无法急速前行,只能慢慢悠悠而行。
而这对于凌崖迟来说,很是容易。
更不用说,他与一般世家公子截然不同,虽然骨子里自有清贵矜傲,但每日里都言笑晏晏,倒是让人不好拒绝。
但至少,人多一路上倒也没遇到什么危险。
这样的话才说了没几日,他们还真遇上了一次啼笑皆非的劫持。
那日,因着中途遇上了暴雨,耽搁了路程,竟是没及时赶到驿站,一行人只能在野外就地搭建营地休息。
这对于萧疏隐的队伍而言,都是很稀疏平常的事,他们也早有准备,搭建帐篷的速度很是干净利落。
沈桑榆探头看着外面的情景,有些新奇,又有些担忧,“姐姐,我们今晚就在这里睡吗?”
姜映梨刚跟宁老太太说完话,闻言,她回答道:“是的。不过我们在马车里睡。”
“虽然会有点拥挤,但路上难免不方便,忍一忍。”
“我没关系的。”沈桑榆摇了摇头。
她从前都是住在破庙的,自是不在意住在马车里。
她担心的是姜映梨她们住得不舒服。
“姐姐,我想去更衣。”
“我陪你去吧!”姜映梨弯腰起身,刚要走,就听宁老太太道,“我也去。”
“好。”
姜映梨先下了马车,然后回身来扶宁老太太和沈桑榆。
沈桑榆虽然年纪小,但胆子极大,她根本不用姜映梨扶,自己就颠颠儿跳下了马车。
只是下面都是泥泞,踩了一脚的泥巴。
“啊,弄脏了。”沈桑榆懊恼。
车上的地毯一看就颇为昂贵,可不好踩。
“回头上车再脱掉就好。”姜映梨不以为然,搀扶住踉跄了的宁老太太。“小心。”
宁老太太这几日坐马车坐得浑身都散架了,走路手脚都有些木得慌。
“无碍。”她低声道。
而这会子天还在下着毛毛细雨,营地里处处都是忙碌的亲卫。
“我们去前面的林子里吧!”姜映梨看了一圈,指了指对面的小树林道。
沈隽意看到她们出来,持着一把伞,快步走了过来,“这是要去哪里?”
“方便。”姜映梨简单道。
沈隽意道:“我在外头陪着你们。这林子这边看着小,却延绵得很广,仔细着有野兽。”
姜映梨想了想,倒也没拒绝。
几人刚走,倒是吸引了凌降曜的目光。
他也是刚下车,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目光就不由自主的被沈隽意几人的身影给吸引住了。
特别是他们围绕着个老太太,虽然戴着帷幕,但瞧着体态步伐,的确年岁不轻了。
他望着那紧随其后的沈桑榆,眯了眯眼。
沈隽意既是上京赶考,带个妻弟搭把手还能理解。
但如今又带妻子,又带老的小的,这瞧着怎么不像是单单去赴考,而像是搬家呢?
他思绪还没想完,一个人站在他身侧,好奇地望过去,“诶,那是萧侯爷带的女眷?”
“怎么瞧着有些眼熟啊!”
这几日他们都住在驿站,又是分开住的上房和普通房间,自是跟女眷都没碰过面,搭过腔。
一来是她们都不出门,就是萧疏隐这几日都是在房间用膳,根本碰不着。
二来则是萧疏隐态度冷淡,显然不希望他们跟着,但他们厚着脸皮,自也不好再去讨嫌。
故而,这还是头一回看到女眷。
凌崖迟也颇感奇怪,“萧侯爷何时有了女眷?”
毕竟,萧疏隐在京都虽是流连花丛,但府中却是出乎意料的干净。
倒不是没有人给他送过美人瘦马,却都被明确拒了。
萧疏隐又不是个好相处的,也不是个爱顾忌人颜面的,故而送礼的人根本不敢像对其他人那般,半送半强迫。
故而,就导致有了一层怪相,明明萧疏隐位高权重,在外又有花名,却不曾娶亲纳妾,未有子嗣。
要知道,世家贵胄都会给自家子侄安排通房,就是凌降曜身体不好的,亦是房中有两个通房候着的。
凌降曜微微垂眉,抿了抿唇,想了想,低声道:“那是姜映梨。”
闻言,凌崖迟挑眉,眼眸一亮,他似是也想到了一层,“那我得去打声招呼。”
顿了顿,他似乎考虑到凌降曜的情绪,还扭头说了句:“那姜阿梨医术高明,有她在,咱们一路回京,倒也不怕你的病情反复了。”
凌降曜勉强扯了扯唇角,根本不觉得凌崖迟是安慰自己,反而更像是个怕他找人麻烦,随意寻个理由搪塞他。
凌降曜烦闷得很,冷冷应了声。
他心中着恼得厉害。
这沈隽意当真是会暗度陈仓,嘴上说着什么不认,不需要,扭头却将家眷都给迁往京都。
两面三刀!
他恨恨想着。
姜映梨几人回来时,营地已经升起了篝火,好在毛毛小雨已经停了,众人都在忙忙碌碌地开始烧水做饭。
芸娘也混在其中帮忙。
几人就走到自家跟前的篝火前。
郁齐光和史霜客也下了马车活动,就是孙焱也都由姜青檀扶着下来了。
孙焱面有菜色,但眼睛却是闪闪发亮的。
显然对此,不但感觉苦闷,反而很有意思。
姜映梨问道:“阿焱,你这伤感觉如何了?”
孙焱摸了摸胸口的伤,笑眯眯道:“多亏了东家给的药,我吃了一点都不疼了。在车上还觉得有点无趣,就想下来走动走动。”
“走走也好,但小心牵扯到伤口。”姜映梨颔首。“今晚我们喝杂米糊吧!”
上回她特地买了熟料做成的米糊,只要冲泡开即可,味道绵密,又容易饱腹,主要是方便。
就跟藕粉芝麻糊差不多的口感。
芸娘点头道,“好。方才焦护卫在河边汲水,看到一片野葱,就全给割了回来。”
“我看不如晚上做个野葱炒蛋,配合米糊吃刚刚好。”
他们这虽然没带别的上路,却是带了点熏肉和鸡蛋,都是便于保存的东西。
姜映梨没有异议,“可以。”
芸娘虽然从前都是大家夫人,但无论是庶务还是家务都是一把抓的,女工和厨艺自都是很擅长的。
她动作麻利的清洗了野葱,切成段儿,打了几个鸡蛋拌一拌,然后挖一勺猪油,丢入带来的小铁锅里。
很快,属于鸡蛋的凶猛香气就在营地里扩散开了。
萧疏隐的亲卫们备下的都是普通的吃食,譬如馒头和饼子。
就算再细致点,也是把馒头切成片儿,烤一烤,就是酥琼叶了。
搭配着热水喝,已是美味的餐食。
还真是没想过,在此处细致的做饭的。
沈隽意显然也注意到,问道:“我们还有多少鸡蛋?”
“一篮子吧。”姜映梨回道。
“全煮了吧。”沈隽意说道,“等回头到了驿站再补充即可。”
姜映梨没有拒绝,扭头对芸娘道,“就这么办。”
芸娘本来还想再做个鸡蛋汤的,闻言,就不好再提,等到煎完鸡蛋,就开始洗锅煮蛋。
一篮子也就是二三十几个鸡蛋,当初特地带着也是为了给老幼病残的补充营养的。
等到煮好后,姜映梨特地给孙焱和姜青檀拿了两个,又给宁老太太也留了一个。
宁老太太年岁大,不宜多吃鸡蛋,吸收不了。
余下的她是一个没留,让沈隽意拿去给萧疏隐的护卫们分了。
孟藻等人倒是没想到,姜映梨和沈隽意都这般会做人。
虽然鸡蛋不是什么多珍贵的东西,但如今在野外,食物匮乏,难免就显出了身价。
孟藻拱手道:“多谢沈公子了。”
“你们护卫我等辛苦了,这本是应该做之事。”沈隽意把篮子放下,就转身离开了。“对了,这是给萧侯爷的。”
他指了指食盒。
他们自家吃的吃食,姜映梨也给萧疏隐准备了一份,其实也很简单。
就是一碟子咸菜,一碟子野葱炒蛋,再搭配一碗杂粮糊糊。
不管如何,都算是一份心意了。
沈隽意回来,几人就开始吃饭了。
结果才吃了没两口,就见到本来驻扎在风口下的平阳公府的凌崖迟就过来了。
身后还跟着个小厮。
他见到沈隽意,就眉眼开笑,“阿隽,哎呦,阿梨小姑娘,你们真的是,你既是携带了家眷,怎生都不说一声呢!”
说着,他看向一旁默不作声,低头吃饭的宁老太太,“沈夫人,初次见面,我是凌崖迟,算是阿隽的叔叔……”
他从没见过李玉珠,但想着能跟着沈隽意出行的,还得姜映梨颇为照顾的,定然就是沈母了。
宁老太太头上还戴着帷帽,只是此时略掀起,在喝米糊糊,闻言,她动作一顿,放下了帷帽。
芸娘连忙接过她手里的碗,递了帕子过去。
宁老太太擦了擦嘴角,没有应声,而是起身就要走。
凌崖迟也没想到只是说两句话,沈夫人就要走,而且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一张飞快掠过的下半张脸。
他看的时候觉得有些熟悉,只是还没等他细想,看到宁老太太的动作,他忙道:“沈夫人,是我哪里说错了话,冒犯了你吗?怎生突然要走?”
“我还想跟您聊聊阿隽的事呢!”
沈隽意皱眉。
“凌三爷……”
他明明把话说得很明显了,却不曾想,凌崖迟竟然还纠缠上来。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宁老太太蓦地偏头,声音古怪地开口道:“哦?你想谈什么?”
“当然是阿隽他……”
凌崖迟的话才出口,就注意到篝火堆旁边围着的一圈人,他们此刻要么低头吃饭,但耳朵竖得高高的,要么就是精神烁烁地抬眸望来,显然对他要说的内容都颇为感兴趣。
一时间,话语就堵在了喉咙口。
他抬眼又看了眼不远处的安襄侯府的亲卫,咳嗽了一声,小声道:“在这里讲,不大合适吧?”
毕竟这样的事儿,到底是没公开的。
讲出去难免就是丑闻了。
闻言,宁老太太嗤笑一声,冷冷淡淡道:“有什么不合适的?你都光明正大的找上门来了,还怕丢人?”
凌崖迟:“……”
这能一样吗?
不过,他也能理解对方的心情。
他摸了摸耳朵,有些尴尬道,“我知道,您心中有些着恼。当初我那嫂子恐怕说了不少不中听的话,你也别介意。”
“我那嫂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并非是有意为之的。这件事,你们两个都是……受害者……”
宁老太太可不像是李玉珠那般好说话,换成李玉珠,此刻怕是都泪眼朦胧了。
她却是冷冷嗤笑,“你那嫂子当时可是威风得很,不愧是公爵府,那架势颇为……”
“沈夫人!”凌崖迟飞快地喝止了一句,眉头紧锁着看来,护短道:“还请莫要妄加揣测。”
凌崖迟对平阳公夫人还是颇为尊敬的,虽然上回对她的选择和所为有些怨言,但饶是如此,也是容不得外人去质疑评价的。
宁老太太闻言转头,古里古怪地打量着凌崖迟。
因为隔着帷帽,两人都看不真切对方的表情。
但他们两个都是擅长捕捉旁人气场的人,自是能感受到彼此的审视。
宁老太太并不惧,她眯了眯眼,冷冷道:“既如此,那就合该各过各的日子,你来凑什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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