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匈奴人一个个顶着个黑眼圈,精神头都差了许多,骂起街来也有气无力的。
于是匈奴人只要过来骂,就等着晚上听如泣如诉、催人泪下的马琴声。也不多拉,子时开始,丑时结束,就拉一个时辰。有时早点,但绝不会晚,算很有公德心了。
可就是这一个时辰,听得匈奴兵眼泪直流,一晚上都睡不好。
拉马琴的匈奴人从城楼上悠哉悠哉地走下来,此时他的步伐轻松无比,完全没有第一天的胆战心惊。虽然他的嘴角还挂着伤,但手指是好的,不影响他拉琴。
值夜的小兵,冲着他喊:“拉完了?”
“是啊,明天拉另外曲子,不能让你们听腻了。”他笑着回答。
小兵也笑着:“快去拿肉吧,将军说,帮你留了条最好的羊腿肉。你也太舒服了,老子要守夜二个时辰,你拉琴只要拉一个时辰,赚得比我多好多。”
他于是说:“也是暂时的,能拉几天呀。那天有空,我教你拉琴。”
小兵回应:“那感情好,赶紧去拿肉吧,回去老婆孩子热炕头,想想就羡慕呀!”
拉琴的走到伙房,那里的一条肉、还有一小袋面已经帮他留在了案板上了,就跟前二天一样。他没敢惊扰已经熟睡的人,拿着肉和面就走了。
回到家里,门板早就没了。那时征收,拿去城楼上当盾牌用。他赶紧就交了,只是要门板,不是要他命。
一条破草席挂在门口,他带着一身的寒气和几片雪花走了进去。
将冻得硬邦邦的肉和面放在灶台上,他手搓了搓,暖和点后,走了进去。
妻儿已经躺下,妻子听到声音,坐了起来,呼唤着他的名字。
“是我!”他的声音让妻子安下心来。
走到床铺前,脱鞋子上铺。天气冷,家中又没有炭火,就那么二条棉被,也只有穿着衣服睡。
躺下后,身上的寒气让妻子浑身打了个颤:“好冷,等暖和点再过来,不要冻着勃其儿。”
为了儿子,他往外睡了点:“今天又有肉和面,等明天我去说,要点炭和棉花,给你和儿子做条棉衣。”
妻子一听,长长吁了口气:“炭就算了,棉花没有的话,棉衣、棉被都成,我能改。先给你弄条棉衣,坐在城楼风口上,这件可能还不定事。”
身上的棉衣已经是发给他的了,拉琴的立即说:“不用。上去时,还会借我一条棉大氅,暖和极了。我身上的寒气,是回来时带着的。你就尽管放心,原本以为这次在劫难逃,你跟着我就没啥好日子,我想这下完了,没想到给了这样一份好差事。”
“谁说没好日子?”妻子立即反驳:“现在我们娘儿俩天天有肉吃,羊汤面条管饱,不知道羡慕死多少人。”
确实,城被围了一个半月了,有些人是留着余粮到春天。可有些是做生意的,随时可以买,所以余粮不足以到春天。今日有人过来想买下肉,买不了就打算抢。
嘴角和脸上的伤,就是那时被打的。
结果被巡城的兵看到了,将肉夺了下来,还给他。还警告不准滋扰,原本抢东西就有罪,没吃的尽管去当兵。否则没人拉马琴,就把犯事的赶到城外打匈奴人去。
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重要性,好似被接纳,被重视。所以今晚的琴,他拉得特别卖力,以后还会更卖力。最好能再多拉几天,这样这个冬天,就能熬过去了。
身上已经暖和,悄悄话也说得差不多了。他伸手搂过妻子,另一只手轻轻摸着睡在中间的儿子,心中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安稳感。其实还是不要打仗,哪怕没肉吃,只要能混个饱饭,就跟以前一样,只要一家平平安安在一起就行。
白天匈奴人过来骂阵,晚上半夜城楼上马琴声响起,一来一去,没有脱班的。也算是这个城池独特风景线,而雁门、宁武正在死战中,哪里有这里的文斗。
汉王坐在朝堂上,下面文武百官行礼后,开始奏报。
今天的事情和前二天一样,都是和军情相关的。
“启禀陛下,宁武粮草不济,再不运过去,马上要断粮了。”
“陛下容禀,非送粮官故意,实在是路上大雪封路,一日只能行五十里不到。”
“就算是大雪,也要想办法,难不成要将士饿着肚子打仗?”
“陛下,雁门死伤惨重,须再派军去,否则难以维系,如一旦城破,后面就是一马平川,打入都城只需三日。”
“陛下……陛下……”
汉王一个头、二个大。都已经好几天没睡好觉了,一闭眼就梦见匈奴人打入都城,一张张模糊的脸均是狞笑,举着胡刀向他砍来。
一大清早还要上朝,却听到这些朝臣吵吵闹闹,不是要兵马,就是要粮草。
为什么临邑县什么都不要?对了,临邑县!
汉王清了清嗓子,这让下面的正争得面红耳赤的朝臣停了下来,收敛地双手拿着玉朝板,站在那里。
汉王发问:“临邑县长平县主那里有什么消息吗?”
一个朝臣行礼:“尚未有消息。”
城被围,信使难以出入,全靠鸽子。外面可是大雪天呀,鸽子飞在外面,五只能有三只回来,已经算是不错了。
“报~”外面传来了叫喊声。
一个管报信的人,从外面一路跑进来。战事期间,任何一点消息都可能改变战局,一有消息就立即跑来报。
跑进来后,一贯响亮的声音里,带着喜气:“临邑县大捷,数次击退匈奴,剿灭敌军二千五百人、伤三千有余。敌军退守不敢再前,僵持中。”
大喜呀!哪怕天子威仪,汉王也忍不住一拍桌面,喜上眉梢、大声喊道:“好!”
群臣相互看了看后,起身喊:“陛下大喜,恭喜陛下。”
“大喜个什么?”汉王看着这帮子朝臣火气陡然起来,一张没睡好的脸转为怒容:“雁门和武宁到底是怎么回事?孤的一干朝臣,难不成还不如一个养在深闺的县公主?”
其中一个文臣较为会说话:“陛下息怒,长平县主也是高宗血脉,金枝玉叶,天资聪明。自然我等自然不能比!既然临邑县由长平县主守住了,那么陛下尽可以脱手,专管雁门和武宁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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