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除了佣人都还没起床。
赵传薪一个人在客厅,昨天朝他尖叫的佣人给他准备了早茶和可丽饼。
这是个最多三十岁的女人,还挺有气质的,穿着拥有典型维多利亚时期特征的围裙女仆装,端着托盘,将茶和可丽饼放下,对赵传薪露笑容:“先生,昨晚的事情我很抱歉。我们还没有准备早餐,看您起的早,这是我们吃的食物,帕维特先生说您不喜欢卷水果、巧克力酱和奶油,我自作主张为您涂抹了勒芒肉酱和火腿。”
赵传薪哪是起得早,他分明是一夜未睡。
但精神头还挺足的。
他点上烟,好奇问:“听你口音,不像本地人,你来自于哪里?”
“先生,我从法国来,我的父母就住在镇子上。”佣人问他:“先生,你的衣服和鞋子需要清理吗?”
佣人一般在早上六点起床,分工干活。
有的清理厨房,擦洗地板打扫,有人会列出当日所需的食材和用具,率先做佣人餐。
当主人打开百叶窗的时候,她们会去帮忙清理衣服和靴子,简单打扫房间。
她们还要清理壁炉,掏炉灰,清炉膛,之后将壁炉重新填满柴火。
如果家境特别殷实的富人,家里配厨子,厨子会检查佣人是否将厨房打扫干净,甚至还会检查佣人的手、头发等清洁度。
工作围裙分两种颜色,一种灰色,一种白色。
灰色的是干粗活用的,可以脏。白色的是干完粗活后换上,否则有碍观瞻不体面,尤其当家里有客人的时候,会丢脸的。
在上餐的时候,围裙必须换上白色的。
弗莱迪·帕维特很讲究这些。
譬如此时赵传薪面前的法国佣人,她穿的就是灰色围裙,要是被弗莱迪·帕维特看见,必然会遭到训斥。
赵传薪笑着对她说:“不需要了,你忙吧,我待会儿吃完了直接出门,等他们醒了你帮忙通知一下。”
赵传薪尝了尝,味道竟然还不错。
他一边吃喝一边翻开《旧神法典》。
【我用了两天的时间才堪堪建出一座不怎么规整的高塔,我有的是时间完善它,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安顿那些愿意跟我长途跋涉而来的子民。】
【而我的领地子民这时候才跟着巨甲虫,顶着简直能烤化人的脂肪的太阳,满脸疲惫的抵达此处。】
【他们对我能用两天时间建一座高塔的事情震惊莫名,即便,这高塔建的并不高明,也不足以容纳他们后续繁衍的子嗣后代。】
【我对工匠说:你带大家干活,分房间,将东西搬下来。】
【工匠倒是很乐于做这件事,但他更关心另一件事:我的书呢?】
【我说:我提前分出了藏书阁,就在顶层。】
【离开繁华好玩的符文之城,嘟嘟愀然不乐。她茫然四顾,对我说:无畏先锋,这里只有沙子,我们会渴死饿死在这里的。】
【我把嘟嘟抱了起来:不会的,我有很多粮食,我挖到了地下暗河,我们有取之不尽的水可以饮用。】
【嘟嘟指着巨甲虫:它们会饿死的,尽管它们吃的不多,但它们一定会饿死的。】
【我指着远处说:看见那一条白茫茫的线么?那是璀璨绿洲建的边境墙。瞧好吧,我想到了一个可以赚他们钱,还能让他们免费为我们放牧巨甲虫的好方法。】
连赵传薪都略有些惊讶。
无畏先锋这个老好人,居然有这等脑子?
【我放下嘟嘟,去了璀璨绿洲边境墙。】
【璀璨绿洲的武装力量叫自然卫士,象征守护自然,捍卫和平的战士。他们未必热爱和平,但他们总是用自然之道来解决问题和矛盾。】
【见了我,有自然卫士上前问话:你来自哪里?你来此的目的是什么?】
【我看着墙另一边稀稀拉拉的绿色植被,这是璀璨绿洲外围的绿地,称不上繁茂,但在阻挡风沙的沙墙的另一端却让我感受到了生命的气息,那是植被特有的湿润,呼吸的时候会填满鼻腔。】
【我翘首望了望,说:我并无恶意,我是来推销我的商品的。】
【自然卫士感兴趣道:商品?什么商品?】
【我说:我有玻璃,就是这种东西。】
【我将玻璃拿了出来。】
赵传薪还以为什么办法呢,就这?
拾人牙慧是吧?
【自然卫士看了看,立即说:伱从符文之城来?我认得这个东西,价值不菲,我可买不起。】
【我又掏出了一块用泥抹子手套造出来的石砖:还有便宜货,例如这个。当你拥有它,你建房子的时候,就不必那么多蘑菇粘液了,你只需要用一点点粘液和着沙来填填缝隙,就能建起足以供你们一大家子居住的高塔。】
擦……
赵传薪万万没想到,无畏先锋竟然有这个骚操作。
【自然卫士拿着砖,翻来覆去的看,还敲了敲在耳边听声音。最后,他将石砖放在地上使劲儿的用靴子磕,石砖当然安然无恙。】
【自然卫士惊讶问:多少钱?它还能更大些么?如果够大,我就可以省下更多的金币。】
【在诅咒沙漠,很多时栖息地问题是限制人类繁衍的一大难题。】
【两人对话,将周围的自然卫士都吸引了过来,他们也感兴趣的纷纷询价。】
【我说:小砖,一个铜币能买两块。大砖,赶得上三块小砖的个头,只需要一个铜币。】
【他们听了,精明的说:如果是这样,当然要买大砖。】
【我笑了:听我说,是这样,有一群人追随我来到那边,我们要在这里生存定居。如果你们想要买砖,可以随时去那边找我。你只需要朝着那个方向走,没多远,就能看见一座沙丘上树立的高塔,那就是我的领地,我已经得到了符文之城新任皇帝的许可。】
【自然卫士说:我会去找你的,一定会的。但是你要知道,想去璀璨绿洲,必须得到绿洲之主的许可才行。尽管你会卖给我这种砖,我也不能随便放行。】
【我点点头:放心吧,没有你们的许可,我不会越雷池半步。】
【我说的是他们的许可,而不是绿洲之主。】
赵传薪心说无畏先锋这货也是有长进的,懂得耍一下小伎俩了。
【我又说:我不会越过沙墙,但是呢,我们迁徙来的时候,带着几只巨甲虫,它们要进食,否则就会饿死。我不会越界,可我需要你们帮忙放牧,我可以用砖来支付。】
【这并没有违反自然卫士的原则,所以他痛快的答应了:可以。】
【我们在讨价还价一番后,交易终于达成。】
赵传薪想给无畏先锋竖起大拇指了。
泥抹子手套造石砖,可以说信手拈来,遍地都是材料。
他先拿出昂贵的玻璃,比起玻璃,廉价亲民又实用的砖在这些自然卫士间更受欢迎。
有对比,很难不动心。
【回到领地,兄妹过来问我:无畏先锋,咱们的领地,要取什么名字呢?】
【我不假思索的说:先锋伙伴避风港。】
【我不但这么说,同时还在高塔外面竖起石碑,将这些字刻上。】
【他们在干活,我放下了粮食后,继续完善高塔底层仓库。将来,我会紧挨着这座高塔再建十座甚至一百座高塔,高塔与高塔之间紧密相连,底下和空中都有桥梁衔接。我要建一座没有城墙的城,但谁也别想攻克这座城。我喜欢这么干。】
其实赵传薪觉得,无畏先锋的性格是闲不下来,而并非一心想要奔波冒险。
他写:
【晚上,我在先锋伙伴避风港插16号眼,要趁黑传送回符文之城,寻找贵族后代讨要剩余手稿。】
可别盖房子盖上了瘾,把他的事情给耽搁了。
赵传薪还等着星月给他造一辆全地形超跑呢。
【夜幕降临,我披着暗影斗篷传送回符文之城。】
【符文之城的真视水晶已经全部拆除,这里不再受独裁者的监视。城中,再也看不到一个傀儡,新皇帝似乎对傀儡充满了忌惮。】
【这倒是方便了我,没有真视水晶,我披着暗影斗篷,只要我足够小心,没有任何人能够发现的了我。】
【我轻松的潜入贵族后代的家中。】
【我先撤下暗影斗篷,不让他发现我能够潜行匿踪的能力,这才在贵族后代面前现身。】
【他被我吓了一跳,狐疑的对我说:无畏先锋,你应该在你的封地,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我说:我需要你先祖的最后一份手稿。】
【贵族后代眼睛转的飞快,他脸上为难:无畏先锋,那份手稿确实在我手上。但是,那是先祖的遗物,我不能全部交给你。】
【贵族后代,远没有他表现的那么忠厚老实。】
【我眨眨眼:我要付出什么代价?】
又一个加钱居士。
【贵族后代说:当然,无畏先锋,我知道你是个有着无数冒险经验的勇士。新皇陛下当初在用第66奇点公理,举行召唤太阳神的时候,受到了太阳神的诅咒,他的身体常年遭受烈阳烘烤的煎熬,他一刻也不敢放弃抵抗这种折磨。如果你恰好有勇气再冒一次险,去你封地不远的群盗之地,取回来一块吸音寒铁矿石,我想,那我将先祖的最后一份手稿交给你也没什么大不了。】
【星月在我耳边说:答应他,我们同样需要吸音寒铁,并且那很重要。】
【我和贵族后代商定好一手交吸音寒铁矿石,一手交手稿。】
赵传薪忽然心里有些痒痒。
他写:
【我出了贵族后代的家里,披上暗影斗篷隐入黑暗,去城中的宝石商店顺手带走几块宝石,不给钱的那种。】
呵呵,顺丰哪有顺手快?
当初老赵从各国银行那取得第一桶金。
但是后面他就不怎么去大规模提款了,破坏秩序,总归不算好事,资本家和贪官污吏的损失最终会转嫁给谁呢?不用想也知道。
但在符文之城又是另一回事了。
符文之城的百姓死活,关他屁事。
【星月指点我取宝石,我挑着拿,为了不引起注意和恐慌,我没有拿很多,宝石商店会有损失,但这损失又不会太大,让他们恰好能够承担的起。】
【星月低声对我说:再去旁边的虫丝商店带走一批虫丝,去粮食商店拿粮食,去杂货店拿日用品……】
【我披着暗影斗篷,踩着沙漠之根,悄无声息的在阴影中游走。这让我有负罪感,同时又感觉很刺激。】
【两种情绪交织,让我感受到了巨大的快感。】
【因为我发现,随着我光顾一家家店铺,在店铺的售货员和店主的眼皮子地下偷窃后,我不必再为我领地的衣食住行操心。】
【想到以后我可以经常来进货,安全感油然而生。】
赵传薪咋舌,怕不是培养出了一个惯偷儿?
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
说不定未来把沙漠皇帝这个位置偷来玩?
【我传送回先锋伙伴避风港,疲惫又心满意足。】
赵传薪合上《旧神法典》。
将精美的瓷杯中红灿灿的茶汤一饮而尽,起身出门。
然后他看见了马库斯·恩克鲁玛。
马库斯·恩克鲁玛穿的很厚实,两米的身高让他看上去好像一头银背大猩猩。
他脸上带着小孩子一样的惊喜神色说:“老爷!”
赵传薪微笑着点点头。
马库斯·恩克鲁玛向赵传薪身后看:“本杰明回来了吗?我养了一只猫,我还种了很多荆芥,都是我用我的报酬买的,我相信他一定会喜欢。等猫下了崽子,我会送给他一只。”
本杰明·戈德伯格是他的小伙伴。
一个聪明,一个蠢,谁也不知道这样两个人如何能成为朋友。
“没有,他还有事,一时半会回不来。”
失望写满了马库斯·恩克鲁玛的脸:“老爷,我每天都练你教给我的拳击,你看,吼吼哈嘿……”
说着,就原地挥舞拳头,拳速不快,但虎虎生风。
这便是重量级了。
“好好好。”赵传薪无奈:“回头我再教你跳绳,可谁打拳站着不动啊?”
马库斯·恩克鲁玛收拳,挠头不知所措。
赵传薪:“你干活吧,我得走了。”
……
汉口,横滨正金银行。
“经理,大事不妙。”久保川满头大汗闯入了经理办公室。
泽村荣太郎皱眉:“什么事,风风火火的?”
久保川形同爹娘坐在炉子上那样焦急:“咱们的金库,被盗了!”
“什么?”泽村荣太郎再也不能淡定,豁然起身。“都没了?”
上次,汉口众银行被盗的事情还记忆犹新。
因为上次金库被盗,各家银行都死了好些个安保人员,金库空空如也,下意识的泽村荣太郎觉得这次也是一样。
“这……”久保川支支吾吾,最后一跺脚:“您还是自己来看看,一看便知。”
泽村荣太郎的脸上也爬满了冷汗,跟着久保川匆匆去了金库。
横滨正金银行的重要人物都聚集于此。
泽村荣太郎被人引着入内,然后就看见了一捆捆钞票。
久保川拿起一捆递给他看:“您看。”
泽村荣太郎疑惑的翻了翻,结果脸“唰”地白了。
原来,这纸钞只有首尾两张是真钞,中间夹的是白纸……
他挨着去翻看,发现基本都是这样。
“完了,完了……”泽村荣太郎失魂落魄:“金银呢?金银还在不在?”
“在,都还在。”久保川满脸庆幸:“我觉得,这次和上次不同,这次是有人预谋已久,而不是闯入金库偷盗……”
话没说完,就见一个银行职员匆匆跑来:“不好了不好了,有客户找上门,说我们银行出的银子是假银……”
泽村荣太郎火冒三丈:“岂有此理,我们银行怎么会出假银?”
出了这么大的篓子,他正憋着一肚子火呢,便随职员出去,见了客户。
当看见客户后,泽村荣太郎脸上的煞气一干二净:“啊?竟然是山本先生。”
原来取钱的是三井物产理事,山本条太郎,大客户。
山本条太郎阴沉着脸说:“我万万没想到,横滨正金银行,竟然欺骗自己人!”
泽村荣太郎见大厅还有别人,赶忙将山本条太郎拉到一旁:“都是误会,先别声张,咱们私底下说。”
“有什么好说的,你看看这个……”
山本条太郎将一个熔了一块的银锭取出,露出了里面的铁块。
泽村荣太郎:“……”
他和久保川对视一眼,忽然感觉天旋地转,然后两人不约而同的往后面金库跑去。
“诶,诶,事情还没解决,你们去哪?”山本条太郎在后面气急败坏:“真是无礼至极!”
可泽村荣太郎和久保川已经顾不得许多。
他们重新回到金库,站在金银前面,身体瑟瑟发抖。
“不会的,经理,一定不会的。”久保川也不知道在安慰自己,还是安慰泽村荣太郎,在那里碎碎念。
泽村荣太郎伸出颤抖的手,拎起一块银锭。
他常年和金银打交道,银子一上手,感觉分量没什么问题。
这让他松口气,拿着银子在地上使劲蹭。
然后举在面前看了看,这一看,让他面无血色,血都冷了。
久保川面色惨然:“假?假的?”
泽村荣太郎眼睛一翻,仰头就倒。
晕了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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