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特曼·霍尔维格想要不动声色,但做不到。
他将面对的,是怎么都打不死的赵传薪。
那个男人,凭一己之力与成千上万德军周旋不落下风。
单枪匹马,却在大军包围中杀人逾数百。
天知道他怎么做到的。
柏林百姓人心惶惶,谣言四起。
甚至,在城南出现了偷抢现象,许多店铺仓库被洗劫一空,有人为此捶胸顿足。
起初大家同仇敌忾,渐渐地,开始有人嫌德皇无事生非。
嘴贱什么啊?
一幅画,一句话,给大家带来这么大的损失。
关键德皇自己的行宫也因此而毁。
图什么?
真是失了智。
非议从四面八方汇聚到威廉二世耳中,汇聚到首相贝特曼·霍尔维格耳中。
威廉二世自然怒不可遏。
都说帝王一怒,伏尸百万,血流漂杵。
可伏尸百万血流漂杵的是己方兵马时,又另当别论了。
当愤怒无法解决问题,作为首相,贝特曼·霍尔维格就必须另辟蹊径化解矛盾。
所以他来了。
他提出要求,让汉斯·冯·普莱森派士兵保护他。
汉斯·冯·普莱森那个马屁精是这样说的:“首相先生,你要明白,如果我派遣十个士兵保护你,那相当于没人保护你;如果我派遣一千个士兵保护你,那赵传薪会认为你带人向他开战。”
“……”
说的好他妈有道理,竟无法反驳。
贝特曼·霍尔维格只身走向废墟,高举着双手,心里默念“主保佑”,假装镇定,面部肌肉僵硬的东张西望却出卖了他。
“赵先生,我是特奥巴登·冯·贝特曼·霍尔维格,我是德国首相,我找你有事,请不要开枪,只有我一个人……”
贝特曼·霍尔维格形容念经,动作和神情都很虔诚。
深入废墟当中后,灰尘中浮现出黑白身影。
贝特曼·霍尔维格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可赵传薪没开口,首相先声夺人:“赵先生,其实皇帝陛下很愿意和你交个朋友。”
赵传薪的面甲裂开,露出脸,拿了一根雪茄叼嘴里点上。
他嘿嘿一笑:“赵某又何尝不是很愿意和威廉交个朋友呢?他是挑衅性交友,赵某是报复性交友,都一样的。”
“……”贝特曼·霍尔维格微微脸红:“赵先生,我想我们有很多误会。”
赵传薪指了指那些废墟说:“你说的没错,这都是误会。”
“……”贝特曼·霍尔维格脸皮并不是很厚:“赵先生,英国发来电报,调停我们之间的争端,希望化干戈为玉帛。我觉得他们说的很有道理,现在来,主要是以首相身份向赵先生道个歉。”
他想着重声明,英国是支持和平解决争端的,给自己谈判增加筹码。
赵传薪却哈哈一笑:“看看伱,贝特曼,太客气了。不过威廉为何没来?是因为太忙么?”
“啊这……”
赵传薪一口一个“威廉”,让贝特曼·霍尔维格极不适应。
而且,赵传薪和他脑海中构建的形象判若两人。
他想的那个男人满脸冷酷,性格暴戾,可真实的赵传薪嬉笑怒骂,同时又油盐不进。
后者似乎更难对付。
贝特曼·霍尔维格深吸一口凉气:“赵先生,我再次重申,我是来道歉的,我们想化干戈为玉帛。”
他想说老子已经很给你面子了,别不要脸。
“快别这样说,我只不过和威廉闹着玩的。”赵传薪向天吹出烟箭,龇牙笑道:“当然,有些人可能玩着玩着就没了。”
这一顿夹枪带棒冷嘲热讽外拐着威胁,给首相说不会了。
他深吸一口气:“赵先生,你这是没有诚意解决矛盾,对吗?”
赵传薪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他向前迈步,在贝特曼·霍尔维格忐忑的目光中靠近。
他低头,身子前倾,双眼死死盯着贝特曼·霍尔维格,抬手指点其脑门说:“首相是吧?我焯尼玛的,你挺牛逼是吧?回去告诉威廉小儿,我赵传薪没那么多爱心,不关爱残障人士,更不关爱智障儿。想他妈求和?可以,让他亲自来,否则老子就跟他即分高下也决生死,我们其中必须躺一个!”
贝特曼·霍尔维格脸色腾地涨红。
众所周知,威廉二世左臂萎缩。
另外,因为他暴躁易怒,经常口出不逊,显得做事说话不经大脑,许多欧洲贵族都说威廉二世是个脑残制杖。
或许威廉二世还真有这么点意思。
毕竟欧洲总是近亲联姻,联来联去仅有相同那么几条基因序列传承,动不动表哥娶表妹,表弟娶表姐,脑子很难不出问题……
贝特曼·霍尔维格很想翻脸。
遗憾的是——他不敢。
他脸颊颤抖,慢慢后退。
途中好悬被砖石绊倒。
赵传薪静静的看着他离开。
……
威廉二世很生气。
“谁他妈要跟他道歉了?你替谁做的主?”
贝特曼·霍尔维格被喷个狗血淋头。
平时威廉二世很尊重他,但此时毫无敬意可言。
由此可见他有多怒。
利奥波德·马克西米安给首相解围说:“陛下息怒。首相仅代表他个人,最多代表德意志首相身份去道歉求和而已。”
威廉二世将手中高脚杯在地上摔的粉碎。
发泄完,他问利奥波德·马克西米安:“援军还有多久到?”
贝特曼·霍尔维格沉声道:“维滕堡步兵团、登霍夫步兵团正乘坐列车赶来,其余有的正在集合,有的同样在路上。”
威廉二世咬牙切齿:“我要让他如同狂风骤浪中一叶扁舟,被大军肆虐凌辱,让他在战火中焚身碎骨!”
他为何如此生气?
当他听说首相贝特曼·霍尔维格私下去找赵传薪求和时,心中恼火同时如释重负。
他没想过自己会踢铁板,但踢铁板有人出来递台阶收拾残局感觉也挺好的。
只是,万万没想到,赵传薪不识抬举。
他不是说必须死一个吗?
那好,等大军一到,看看谁死好了!
陆军元帅利奥波德·马克西米安却说:“陛下,暂时不可轻举妄动。不如等待驰援。另外我建议将战场挪到柏林城外,我看过地图,最好设在希克顿庙宇附近,以便于我们可以全力开火,发挥炮兵优势。还要修筑工事,像沙俄对付日本人那样用上带刺的铁丝网,为包围战准备好堑壕,做好万全准备。人抓人可以用各种工具,但人抓老鼠,最好设下陷阱。”
贝特曼·霍尔维格感激的看向利奥波德·马克西米安。
他插嘴问:“可要怎么让赵传薪配合掉入陷阱呢?”
问到点子上了。
利奥波德·马克西米安叼着烟斗看向了皇帝:“陛下,我请求用你的名义,将赵传薪欺骗到城外。”
威廉二世顿时有种不妙预感。
而贝特曼·霍尔维格想通了什么,错愕的望向利奥波德·马克西米安。
他猜皇帝一定不会同意,这和他私自去和赵传薪道歉有什么区别?
没想到,脑回路奇特的皇帝陛下却同意了:“你看着办。”
……
赵传薪是在夜幕降临时收到一封印着德皇加冕戒指印章蜡封的信。
“先生,我叫海因茨·威廉·古德里安,特来给您送信,请您认真检验是否拆封。”
对面年轻人见到赵传薪的时候,反而比在汉斯·冯·普莱森面前更局促紧张。
甚至他脸上还有一丝丝崇拜。
此时赵传薪已经脱下了软金甲,穿着一件粗呢大衣,坐在脏兮兮露砖的断壁,叼着雪茄毫不在意的打开了信。
“尊敬的赵传薪先生,我想我们已经用彼此独有的方式,互有来回的斡旋,从对方那里获得了应有的尊重。我们最终垂成,这场战斗没人胜利。你以身涉险,信然,同时造成柏林沦为是非之地。我是个讲道理的人,感慨生灵涂炭,为柏林百姓生计顺遂,又鉴于你要求我亲自道歉,我将在两日后,摆下道场,亲临致歉,惟愿悲剧不再重演……”
赵传薪弹了弹雪茄灰烬问:“这是威廉亲笔信吗?”
海因茨·威廉·古德里安摇头:“抱歉,先生,这我不能确定,我不愿意向您撒谎,我只是个小人物。”
赵传薪龇牙笑。
他觉得威廉二世耍猴戏呢。
道歉就道歉,竟然还要两日后?
没有地点,没有具体时间。
难不成他还要沐浴更衣,祷告两日,才肯开口?
明显有诈。
海因茨·威廉·古德里安偷偷打量赵传薪,忽然道:“对了,先生,皇帝陛下的副官汉斯·冯·普莱森还让我转告您,如果您愿意,我们愿意提供食宿,让你不再饱受餐风宿露之苦。”
“客气了客气了。”赵传薪满脸春风和睦:“你看看这里,干净又卫生,废墟里兴许能捡到一些面包片,还有没打碎的鸡蛋,那些散落的餐具甚至为金银打造,这里堪称是男人减速带,就不必麻烦了。”
“……”海因茨·威廉·古德里安想起了汉斯·冯·普莱森的一些交代,犹豫道:“那么,先生,两日后,我们来这里通知您?”
赵传薪点头:“没问题。”
海因茨·威廉·古德里安始终恭谨:“那么,先生,此时此刻,您的要求还有什么?”
赵传薪呵呵一笑:“我要求汉斯·冯·普莱森那傻逼离我远一点。”
“……”
已经没什么可谈了。
但赵传薪发现海因茨·威廉·古德里安没走。
他也不说话,静静的看着对方,看他想干啥?
海因茨·威廉·古德里安这才有些无措的开口:“先生,不瞒您说,我很尊重您,即便我们目前还是敌对关系。”
“别紧张,我没有把你当成敌人。”
海因茨·威廉·古德里安疑惑:“先生,这是为什么?”
赵传薪将雪茄在砖头上按灭:“因为你对我构不成威胁。”
“……”海因茨·威廉·古德里安很受伤,他转而问:“先生,在这种被敌人包围的混战当中,最该注意什么呢?”
“问得好。”赵传薪喝彩,认真回答说:“一定要注意,千万不能来的时候好好地,发现回不去了!”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海因茨·威廉·古德里安好不容易和偶像当面交谈,盘根问底道:“先生,那么,我还想问问您对这场战争有什么别的看法?”
赵传薪抬头思考,说:“我的看法是,西洋年刚过,上坟的人多,威廉是不是冲撞到了什么,才会来招惹我?”
“……”海因茨·威廉·古德里安毕竟是德国人,争辩说:“先生,可是,柏林的居民,也因为您挑起的战争而损失惨重,有些人在枪炮声和冲天灰尘烈焰中抢盗,杂货店、五金店、西门子等商铺惨遭洗劫。”
“帮我给这些商贾带个话。”赵传薪笑嘻嘻说:“如果赵某道歉,他们会觉得好受些吗?”
罪魁祸首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海因茨·威廉·古德里安败走。
……
威廉明娜忧心忡忡。
因为她发现,沈神算给出的预言成真。
随着柏林城市宫倒塌,赵传薪和威廉二世的个人恩怨进入白热化。
威廉明娜为此夜不能寐。
她问玛格特:“玛格特,我让你上街打听消息,怎么样了?”
玛格特抱着朱莉安娜哄睡觉,说:“陛下,海牙的百姓,多半觉得赵传薪配不上您。但自从透露出去要改变福利体系的事情后,百姓的注意力有所转移。”
威廉明娜拍拍光洁的脑门。
她苦恼说:“他们为什么这么爱管闲事?我记得,曾经英国人对他们的皇帝同样多有不满,可如今,爱德华七世依旧得到了他们的拥戴。难道我就不可以吗?我一定行的。”
玛格特想起那个高大的男人,野蛮和绅士气质并存,孔武有力却又文质彬彬,听说对艺术有极高的造诣,而且还会哄孩子,甚至比女人做的都到位,真是长她心坎里去了。
虽然他是亚洲人,但要是能做她夫婿,她举双手双脚赞成,真不知道城中那些贵妇是否被猪油蒙了心,对这等优质男挑三拣四,啊……tui!
瞎了你们的狗眼。
此时,电话响起。
朱莉安娜被吵醒,咧开血盆大嘴撕心裂肺的哭,一边哭一边死劲抓挠,患有严重起床气。
玛格特赶忙踱步,颠着孩子,想让她继续睡。
威廉明娜去接电话。
是内务秘书打来的:“陛下,英皇爱德华七世表示要访问荷兰,不日抵达海牙。”
说曹操曹操真的就要来。
威廉明娜皱眉:“他来做什么?”
“英皇说,在有生之年,他要继续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访问荷兰,对他的意义那么重大?”威廉明娜怀疑其动机。
……
夜幕降临,赵传薪去南城的时候,发现各家店铺如临大敌,一副枕戈待旦的架势。
赵传薪是良心选手,那些家徒四壁,或者只有种子、饲料、煤、柴火,乃至于只有鸡笼的人家,他从不光顾。
看了看,下手机会不多。
星月说:“只要你够勤快,我们大可以趁黑找到威廉二世藏身处。”
星月有它局限性。
它不懂赵传薪的目的。
赵传薪在家具仓库中,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说:“未来那场战争,我的残障朋友威廉领衔主演,他可不能死。”
况且赵传薪此行目的是让欧洲列国别多事。
给闺女多些可选择余地。
星月说:“此处材料充足,可升级游侠。”
世界首批轮胎于1895年诞生于法国,由平纹帆布制成单管式轮胎,有胎胶,但无花纹。
卷王技术学院重视汽车各种技术发展,据刘华强说1908年的时候开始有人研究胎面胶上压出花纹技术,1904年有人创造了炭黑补强橡胶应用轮胎上,但都不成熟。
星月吸纳了部分技术原理,需要赵传薪配合制作。
赵传薪不是修理工,也没有在汽车加工车间工作过,但至少明白轮胎基本构造。
熔炼橡胶和塑形都很简单,赵传薪甚至能用旧神坩埚烙印加工钢丝环带参入轮胎,替代使用目前还不成熟的帆布工艺,胎面渗入仓库中顺来的炭黑。
但是他无法进行滚轮加压,包括制作花纹都是一体成型,强度不明。
用纯天然橡胶催化剂和固化剂以及炭黑制作内胎,这过程中没有抗氧化剂,这个真没有。
他们用一桶碳酸钙混合物冷却,以旧神坩埚烙印迅速吸收热量。
安装阀门,制作橡胶垫片和金属螺母。
赵传薪和星月先设计再制作,折腾到晚上九点就做好了完整的内外胎,加上轮毂后,赵传薪用力挤压,很硬,似乎没什么问题。
用同样方式制作宽大的前后胎后,制作减震。
星月说:“我要将封闭舱换成软金来减重,底盘可以适当增重,避震系统我认为后轮可以采取用杆子和叶簧连接组成杆式悬挂,前轮用更传统的摩擦片式旋转阻尼器,汉口仓库中的福特车就是采用此减震……”
赵传薪戴着眼镜,伸手,在虚空中扒拉,星月感测他手势的放大和收缩来进行缩放和拖拽等画面调节。
真·智能。
星月“种”各种金属零部件,赵传薪和傀儡奴仆负责安装测试,效率飞快。
因为没有刹车离合油门等制动系统,引擎是现成的,约半夜十二点,ii代游龙初步组装完成。
夜深人静,柏林街头不见行人,醉鬼和流浪汉也要找地方取暖避寒。
赵传薪取出二代游龙骑了上去,因为轮胎够宽,他不必再用脚撑地,输出旧神圣火,二代游龙窜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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