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浩带着他们来，陆战凯还是给了罗浩一个面子。
毕竟右手下面的竹子是真好rua，软绵绵的。那手感，和自己摸过的所有事物都不一样，有一种难以名状的舒适。
对，现在流行叫松弛感。
摸着竹子，陆战凯都有一种全身酸软的松弛感。
他伸出左手。
可无论是方晓还是王海庆都愣愣的、拘谨的看着他，一动不动。
陆战凯也不觉得尴尬，哈哈一笑，刚要说两句不咸不淡的话把事情揭过去，忽然方晓伸出右手。
但下一秒方晓发现自己错了，又伸出左手。
百忙之间方晓虽然匆忙，慌乱，但还是接住了，没让场面更尴尬。
只是方晓幻想中的不卑不亢，谈笑风生却没了踪影，有的只是狼狈不堪。
陆战凯和方晓随意握了下手，便问罗浩，“冬天，竹子能来么？”
“冰雪节，要看项目组的意思。不过我估计竹子未必能来，毕竟数九寒冬，竹子也扛不住。熊猫虽然是熊，但熊也得冬眠。”
“小罗，我去问项目组，问耿处长，他们肯定说要看你的意思。这么踢皮球，就没意思了。”
“应该很难的，但竹子看着壮实，其实身上的脂肪分布不均匀，毕竟是亚热带生物，咱东北的气候条件实在不适合。”
罗浩随后讲了一下自己带着医疗团队去成动给大熊猫做手术的事儿，提到了大熊猫腹部脂肪层和正常人类不同的这一点。
陆战凯有些失望，但要是给竹子单独建个熊猫馆，只住几天的话也未免有点太浪费。
长南市的经济也不支持。
这么浪费，可以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把柄，被人抓住自己会很难堪。
“老领导，这样吧，我试一试，到时候争取能过来。”
“真的？”
“试一试么，要是可以一定来。我看长南市自从您来之后，和牛的事儿开始在网络上发酵。讲真啊，别人对网络都畏之如虎，生怕有舆情，能真的通过网络把地方优势介绍出去的领导真的不多。”
“人家是闷声发大财，咱不行啊。从前没人宣传，我都不知道长南的牛肉竟然是和牛。放在咱当地卖是一个价，运到关外卖，是另外一个价。”陆战凯笑吟吟的顺着罗浩的话继续说下去。
“领导，要不要拍张照片？”有人走过来小声问道。
陆战凯沉吟。
“用手机照，老领导您私家珍藏，不公开。”
罗浩建议。
“好！”陆战凯喜笑颜开。
“罗教授，安全性没问题吧。”那人又询问罗浩，在得到再三的保证后，其他人退后，陆战凯干脆蹲下，和四肢着地的竹子用自己的手机拍了一张合影。
虽然只有一张照片，但喜怒不形于色的陆战凯的脸上流露出真心的笑容。
竹子也很配合，像是没有骨头一样靠在陆战凯的身上。
软绵绵的，和陆战凯很亲昵。
可300多斤的身体竟然没让陆战凯难以承受，这一点没人注意到。
在所有人眼中，竹子是温顺可爱的大熊猫，软萌软萌的，以至于所有人都忽略了它2米的身高、300斤的体重、奔跑的速度以及尖牙利爪、能撕咬铁盆的咬合力。
“老领导，那我先忙去了。”罗浩道。
今天竹子要带3波丹顶鹤放飞，满意游客的需求，所以还有的忙。
既然来了，劳累点也无所谓。
能给更多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是好事，无论是竹子还是放飞丹顶鹤。
“行，你忙着，一会结束一起吃口便饭。”陆战凯很平常的说道，“就咱俩。现在反腐，3人以上算聚餐，咱俩是忘年交，不影响。”
“好咧！”
陆战凯随意解释一句，罗浩不在意，但言者无意听者有心。
有人在不远处看见王海庆，还看见罗浩和陆战凯，直到最后陆战凯说出这番话，他回身交代各种事情。
济广医院是连锁私立医院，医院想要挣钱得做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尤其是这种灰色地带生存的阴暗爬虫，它们要是不知道的话早就灰飞烟灭了。
陆战凯？
他们不是沟通不上，但如果没有十足的必要的话，根本不会动用类似的资源。
能安安稳稳的挣点平头老百姓的钱已经心满意足。
但前提是不能得罪这位。
眼看着发生的一幕一幕，济广资本的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可王海庆却不知道在自己还没意识到的时候，仅仅一个照面，自己悲催的未来就发生了改变。
这回方晓如愿的亲眼目睹了竹子放飞丹顶鹤的全过程。
罗浩带着竹子，无数丹顶鹤从栖息地飞出来，密密麻麻的，看着一点都不像一级保护动物，就跟养鸡场里的鸡似的。
丹顶鹤似乎有些害怕竹子，可它们却依旧飞来，和罗浩很亲昵。
随后罗浩指挥丹顶鹤列队成排，带着竹子检阅一般从丹顶鹤前面走过。
这一幕罗浩特意叮嘱摄像师一定别拍摄，方晓听的清清楚楚。
罗教授真是很低调，方晓心里想到。
一般年轻人怎么可能放弃这种人前显圣的机会呢？
没有这种机会，也要创造，甚至多少人拼一家五星酒店的下午茶只为了拍照都已经是常态。
甚至连丝袜都要拼，可以说节省到了极点。
但这种破事罗浩却尽量避免，哪怕是竹子放飞丹顶鹤这种炫酷的事情，罗浩非但让出了c位，还担心自己出镜，而是反复叮嘱摄像师别让自己出镜。
真是低调，方晓心里想着。
他终于有时间仔细观察罗浩。
罗浩的身上似乎有一种难以言明的亲和力，不光是竹子，连陌生的丹顶鹤对他都很亲昵。
竹子带着丹顶鹤再一次跑过小坡，游客区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惊叹、喧哗，人声鼎沸。
哪怕是长南人，每年带外地亲朋好友看几次丹顶鹤的人，也难免惊讶于大熊猫放飞丹顶鹤。
所有人都看的一愣一愣的。
“老方，罗教授还能和动物交流？”王海庆难以置信的问道。
“好像是，据说竹子被强行派去秦岭野生的时候，它的奶爸找到罗教授。”
方晓也不知道真实情况，但八卦么，谁不会。
添油加醋，把王海庆说的一愣一愣的。
“牛逼！”
等方晓说完，王海庆憋出了一个赞叹。
三波丹顶鹤放飞完毕，罗浩带着竹子来到车旁。
竹子猛然站起身，2米的身高，硕大的躯体，根本就不是宛如，它就是一头凶兽。
罗浩却没吃惊、害怕，而是摸了摸竹子的肚子，随后和竹子拥抱。
把竹子送上车，罗浩和身边的陈勇说，“肚子上脂肪层太薄，始终是隐患，你有什么意见？”
“我哪有意见。”陈勇对罗浩和竹子的亲昵特别不满，那可是自己的灵宠，曾经的。
“想一想么。”
“放心，在秦岭里竹子就是无敌的存在。谁能攻击到竹子的腹部？秦岭豺？还是那只怂逼秦岭虎？”
陈勇叫嚣着。
但罗浩不这么想，他认为隐患就是隐患，为了竹子，也要把这个隐患弥补上。
可到底要用什么做防护，罗浩心里却没数。
这是一个疑问，罗浩也不着急，把它放在心里。
来到陈岩陈主任身边，罗浩笑眯眯的说道，“陈主任，今儿有老领导在，就不和竹子合影了啊。”
“没事没事，看见了都。”
“照片，竹子放飞丹顶鹤的照片，我给你要100张，要签名么？”
“签名？竹子的？”
“我代替竹子写的签名。”
“要！”陈岩捻着络腮胡子，急匆匆的说道。
刚刚竹子放飞丹顶鹤的画面让他心潮澎湃。
比饲养员放飞更具野生感，仿佛竹子就是万兽之王似的。
罗浩和陈岩说了几句话，把王海庆介绍给陈岩，随后想起了什么。
“老孟，小庄，你俩来。”
“罗教授。”
“师兄。”
“是这样，小庄迭的千纸鹤已经开始送给出院患者了。”
“嗯，是。”庄嫣点了点头。
“这样，今天的图像，你俩挑个合适的，竹子放飞丹顶鹤的照片，回去打印出来。以后每一个出院的患者，都送小庄迭的千纸鹤和照片。”
“！！！”
“再有，已经出院的患者，也按照地址邮寄。”
“好。”孟良人想也不想直接应下来。
活儿是有点散碎，而且工作量颇大，但罗教授这是临床人文关怀。
而且还有一点，孟良人在罗浩和陈勇的谈话中隐约知道大熊猫属于祥瑞，想来丹顶鹤也多少有点类似的说法。
哪怕是一张照片和一个庄嫣迭的千纸鹤应该没有大用，可万一呢。
就算只是美好的祝福也行。
“还有什么，你俩商量一下，我暂时就想这么多。”
“罗教授，最好照片上ps您代替竹子写一段话，哪怕最普通的就行——比如说百邪辟易。”
“e。”
罗浩沉吟。
这个提议很好，但百邪辟易是不是有点玄幻？
“好啊！这个好！”陈勇在一边附和。
“那行，回去我就写。”
罗浩还有要忙的——陪着陆战凯吃饭。
因为三人以上就算聚餐，所以陆战凯为了避嫌，干脆连罗浩医疗组都不招待，只带着罗浩回了家。
回家。
这个举动更是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
方晓和王海庆坐在车里等着罗浩出来。
陈岩已经会诊并看了患者，同意现有治疗方案，并且很江湖的和患者家属聊了十多分钟，帮着王海庆说了些力所能及的好话。
话分怎么说。
同样的一个意思，能让患者、患者家属暴跳如雷；也能让他们体会到王海庆的难处。
这次的事件王海庆是过错方，但请来医大的专家进行会诊并给出解决方案，患者家属还是很满意的。
当然，这一切都不能让王海庆少赔一分钱，但却能让患者家属有些好感或是抵消一部分恶意，让事情不再恶化。
解决完一切，陈岩先回去了，方晓带着王海庆等罗浩出来，看看有没有机会上说一句话，哪怕只是表达一下感谢也好。
“海庆，真的没办法辞职么？”方晓问道。
“我看了一遍合同，都他妈是坑！”王海庆郁闷的骂了一句，“怪我，都怪我想简单了，以为去私立医院就是挣钱，谁知道竟然是这样。”
方晓也很无语，他默默的叹了口气。
有关于手术、有关于患者，自己能帮一点忙，让王海庆别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可涉及到和私立医院签署的合同，方晓就没有一点办法。
这可怎么办呢。
“咚咚咚~”
有人敲车窗。
王海庆看了一眼，愣住。
窗外的人西装革履，五十多岁，鬓角花白，看着像模像样的。
方晓放下车窗，“你好，找哪位？”
“是济广医疗集团的赵董事长。”王海庆压住心里的怒火，愤愤的说道。
“王主任，我听说你这面有点困难，就赶过来看一眼。”
王海庆没下车，而是一点好气儿都没有的说道，“看完了，你赶紧走吧。”
方晓一怔，这是咋了？
王海庆的情商应该不至于这么低，怎么就一点好脸都不给济广医疗集团的董事长呢？
怕不是他心情不好，已经准备破罐子破摔了吧。
方晓打开车门，走到赵董事长身边伸出手。
“赵董事长，你好，我是……”
“方主任，人民医院普外科副主任，等着接老主任的班，还有半年。以后咱多亲多近，我那面要是有下不来台的手术，还请方主任多多关照。”
赵董事长的手和方晓握在一起，力度不大不小，适中。热情，却又有分寸。
“你知道我啊。”方晓笑道，“海庆是因为医疗纠纷，所以心情有点不好，赵董事长你别生气啊。”
“怎么会，怎么会！”赵董事长一脸和煦的解释到，“患者是在我济广医院出的问题，医院肯定要解决这事儿，我赶过来，是代表集团股东们的意见。”
“？？？”
“？？？”
方晓和王海庆都怔住，解决问题？资本集团是做慈善的么？
这怎么可能！
“你到底还要挖什么坑！”王海庆想起了自己当时签署的那份合同，瓮声瓮气的问道。
“害，王主任心情真是很不好。那我实话实说，不耽误二位宝贵的时间。”
“？？？”
方晓开始谨慎，谁知道这位赵董事长前恭后倨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住在方主任那的患者，所有医疗费、误工费、营养费我们全包了。之前王主任垫付了2万的住院押金，这笔钱会有人和王主任联系，把押金票据给我们，现金打给王主任。”
“！！！”
“！！！”
方晓和王海庆这回真的傻了眼。
“之后患者家属投诉的事情我们都认，医疗事故么，绝对不可能避免。
开医院，偶尔的诊断、治疗失误都在预料中，集团的股东们也能谅解。
王主任你放心，集团公司关爱下属每一位员工，你们是家人。”
赵董事长说着冠冕堂皇的话，方晓和王海庆都没注意听，而是各有心思。
这些话听不听的没什么意义，主要是赵董事长表明了一个态度。
方晓还好，尤其是王海庆，他心里掀起滔天巨浪，百味陈杂。
“王主任，我听说你要辞职？”
“嗯。”王海庆点了点头。
这回他没愤怒，而是静静的听着赵董事长想说什么。
“真是可惜，集团有专注于医生心理健康的心理医生，我也知道医疗纠纷对医生的心理来讲是一次重大的打击。”
“你可以尝试一下。”
“要是真的想走，找个清闲的地儿，那可真就太可惜了。”
赵董事长一脸惋惜的说着。
“能走？”方晓不给他含糊其辞的余地。
方晓心里已经猜到了一个可能。
“当然，我们又不是骗诈集团，还能真的绑架王主任不成。”赵董事长笑了笑，“鉴于王主任对集团公司、对长南市济广医院做出的贡献，留下来工作我们举双手欢迎，要是真想走，集团公司会发放补贴。”
“补贴？！”王海庆傻了眼。
之前用合同画地为牢，把自己陷入进退两难的境界的是济广医院，是医疗集团。
现在非但欢送自己，还要给补贴。
“40万现金，这是王主任在我集团公司工作1年多来做出的贡献。”
这话说得有点生硬，语句不通，而且方晓能隐约感觉到赵董事长的狰狞与不甘。
但即便再怎么不甘心，赵董事长依旧保持着礼貌。
“赵董事长，你没开玩笑吧。”方晓问道。
“当然没有，主要看王主任的意见。二位放心，开医院总要面对医疗纠纷，我们有预案，也有心理准备。”
“接下来王主任看看患者，帮着做做心理工作，少赔付一些我们表示欢迎。王主任要是心情不好，想要辞职，可以马上去院里执行手续，立即就能领到钱。”
赵董事长微笑，躬身，“王主任，选择的权利在你手上，希望你能留在济广医院，作为家人留在这里。”
说完，赵董事长也不废话，转身离去。
过了很久，王海庆才喃喃的问道，“老方，我做梦呢么？”
他根本无法解决的难题就这么完事儿了，而且济广医疗集团还要给自己40万离职的费用。
就算是n+n也不可能有这么多！
王海庆感觉自己面前是另外一道大坑。
“不是做梦。”方晓沉声说道。
“那……怎么可能！你都不知道院长助理跟我说话的时候的眼神，就像是摆弄一只小羊羔！”
“靠，你特么也配！一身拆骨肉，柴的要命。”方晓斥道。
“那怎么会不用我花钱，还要给我离职的安家费？他们是做慈善的么？”
“刚才竹子放飞丹顶鹤的时候你看见赵董事长了么？”
“看见了，好像在很远的地方。”
“那就是了。”方晓笑了笑，所有一切他心里都有了顺畅的解释。
“是什么？”
“我也是临时接到小罗教授的通知，来看竹子放飞丹顶鹤。之前呢，小罗教授和我聊了聊天，我讲你把患者送来的事儿。”
“……”
“小罗教授对你的态度比较满意，愿意出手帮你解决问题。”
“他做什么了？”
方晓嫌弃的看了一眼王海庆，鄙视满满。
这货真是被急晕了头，这么简单的事情还看不懂。
小罗教授当然不会做什么，但邀请自己和王海庆去看竹子放飞丹顶鹤，身边开始长南市老大。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自己和陆战凯握了握手，这就已经足够了。
要不是王海庆傻逼，已经蒙圈了，他借势和陆战凯握握手，可能就不是40万的安家费，至少100万。
方晓简单解释了一遍，王海庆目瞪口呆。
自己就愣了下神，就少了这么多钱？！
王海庆还在愣神，方晓已经启动车子。
“老方，干嘛去？罗教授还没出来呢。”
“回去，在这儿不方便。”方晓深深的看了王海庆一眼，“罗教授帮着解决问题，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我知道，是你的人情。”
“我？我特么也不配。”方晓自嘲，“罗教授就是单纯的不想患者的病情恶化！”
“……”
“行了，别给罗教授添麻烦了，回去后等患者出院，我陪你去一趟省城，表达一下感谢。”
……
……
晚7点30分，罗浩离开陆战凯的家。
“走了走了。”罗浩招呼道。
“4个多小时的车，要不我开？”陈勇请缨。
罗浩一撇嘴，直接坐上驾驶位。
“师兄，你这车什么时候能自动驾驶？”庄嫣问。
“不知道，现在还不成熟，大数据再跑几年的，不急不急。”罗浩扎好安全带。
“罗教授，有件事跟您汇报。”孟良人坐在后排，伸头和罗浩说道。
“怎么了？”
“刚刚您在忙，还没看手机吧。”
“是啊。”罗浩拿出手机。
冯子轩和沈自在分别给自己留言，要年底了，有一个优秀员工的名额，冯子轩给了介入科，沈自在给了罗浩医疗组。
“优秀员工啊。”罗浩笑了笑。
“嗯，我听说今年优秀员工实惠，直接给5万块钱的奖金，都打破头了。”陈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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