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在验证你的诚心!”
未央宫中,皇太后低声劝着新帝。
哪怕是新帝听从了尊上的建议,愿意在太皇太后跟前做个乖宝宝,但新帝也没想到当个听话的孙子是如此艰难。
短短的两天时间中,窦太主遵循太皇太后的旨意,对着朝堂上的儒家派系发起了极为猛烈的抨击,甚至不乏直接责斥赵绾、王臧等人,搜刮证据让新帝对着儒家这两位顶级大儒开刀。
太皇太后没有直接镇压擒拿赵绾和王臧,而是将事情交给了新帝。
这是逼迫新帝对着儒家下狠手,也是新帝的投名状。
是选择垂垂老矣病重的太皇太后,还是选择不断安插儒生进入朝廷体系的儒家,新帝需要做出一个最终的选择。
“你好好考虑一下”皇太后道:“但你也别想着拖时间,时间拖延越长越不利!”
“知道了!”
“你舅舅说要么趁病要命,从此背负叛逆之名,要么就是赌命,看看太皇太后是不是一步步剪除你的羽翼又或借力的宗门学派,最终让你退位换人!”
皇太后提到了新帝艰难选择的原因。
新帝不是不舍得放弃儒家学派,而是放弃了儒家学派之后,他拿什么来借力打力。
太皇太后今天可以逼他剪除儒家两位重臣,明天就能逼迫他剪除其他人,最终弄到新帝没有任何凭借。
这远较之新帝此前所想的低头代价要重,甚至重到新帝难于承受。
如果投向安乐宫,这几乎意味着赌命。
但不投向安乐宫,他深夜守卫安乐宫看上去会像个笑话,进一步让太皇太后评价为不堪造就。
而他谋逆的可能性在那一夜后已经大幅度降低,至少李广不会再当真了,至于拉拢儒家针对安乐宫这种事情的可行性太低,远不到新帝安排好就大概率被以大逆不道等罪名镇压。
皇太后看似提及了两条路,但没有一条路好走。
明明太皇太后躺在安乐宫中,可新帝觉得自己才是砧板上那条待宰的鱼。
他陷入了一个死胡同,看似有选择但实际上已经没了选择,不管是向左和向右的命都不由自主。
“母后,我知道了!”
目送一脸忧心的皇太后离开,新帝看向未央宫中的一切。
这儿是大汉王朝的权利中心,但他不是权利中心的那个点。
一山难容二虎,一个皇朝也容不下两种声音。
在他和太皇太后之间只有一个人可以做主。
新帝在当下无疑欠缺优势。
如果未央宫的禁卫长李广不跟着他造反,新帝只能带着几个小宦官行逆。
相应田蚡的第一个选择压根不可能实现。
但第二个选择让新帝难于接受。
他动用了最高礼仪的安车蒲轮、束帛加璧等方式求贤,但只有短短半年时间,他就要将求贤而来的学派剔出朝廷。
这无疑滑天下之大稽,也会让新帝登基时带来的那些威名丧得一干二净。
而这也会将景帝所有关于儒家的布置搅乱得无法收拾。
更为严重的是新帝再无借力打力的凭借,但凡他遵循安乐宫的意思打击儒家,朝中大臣必然齐齐倒向太皇太后,从此让他沦落成为一个摆放在龙椅上的吉祥物。
“那个老人的话终究是纸上谈兵,难于实际运用,我这么做下去就成了一个傀儡,哪怕做事如太皇太后的意,她也会看不上我的才能和才干!”
选择很艰难,而选择后的后果也让新帝难于承受。
不管他怎么去选,他都是输家。
“我本应该是大汉王朝的主人,应该具备无上的气运,为何我会落到如此下场……”
新帝坐在空荡荡的未央宫中,脑袋如同空荡的宫殿一般难于找到落点。
他发愣了很久,直到小宦官们在那儿连连询问出声,新帝才回神过来。
“什么事?”新帝问道。
“陛下,司马门外有几位大儒求见,为首者说自己是持着孔圣令,说是可以面圣!”
“持孔圣令的大儒,那应该是孔家这代继承人孔忠,他来皇宫做什么?”
儒家兼容并包,不仅修为多样,派系极为繁杂,孔圣人的后代并非儒家之主,但这些后代又因为有孔圣人的血脉被各大儒家派系所尊重,安安稳稳存活至今。
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极为奇妙的学派模式,哪怕皇朝换代,学派覆灭,孔家人至今依旧活得很好,又被儒家各学派所尊敬。
甚至孔家人属于各大儒家学派在名义上的学派宗主,哪怕是有名无实,但对方确实有这个资格。
新帝的心情很糟糕,当下也不想见任何人。
但对于持着孔圣令的孔忠,他多少还是要顾及一下这个名义上的学派宗主。
“宣……还是朕出殿迎接吧!”
新帝刚想召孔忠等人觐见,但思索不过两秒就已经起了身。
他对待申培公和枚乘大儒的礼仪极高,如果儒家这位名义上的学派宗主持着孔圣令前来,他反而只是随手的召见,那无疑会让人诟病。
而且他当下的处境不佳,几乎和孔忠有着同病相怜感。
这让新帝亲自出殿迎接了下去,又有小宦官连声呼喊通知。
新帝行进不过五百米,而后已经看到了五个侏儒排成一排小跑着由宦官引来。
最前方的侏儒持着一枚黑漆漆的令牌,又满脸的忐忑不安,这种状态让新帝看了都有嘘唏。
传闻孔圣人身高九尺有六寸,新帝没想到孔家这一代传人身高直接缩水了一半。
“你就是孔……”
随着小宦官一声‘陛下到’,新帝也有开口。
但他话还没说完,只见为首的孔忠持着孔圣令就跪了下去,身后的四个侏儒也跟着齐齐跪下。
“不必行如此的跪拜大礼”新帝上前一步欲要搀扶道。
“陛下,我等罪该万死,不该让那三个妖人掘你家祖坟”孔忠持着令大声求饶道:“我等是本事不济,但我们没想到赵绾和王臧知晓我们这点微末本事,还让我们去驻守那强敌侵犯的阳陵,他们本应该派周霸、夏宽等人……”
孔忠跪在地上,大声数落着御史大夫赵绾和郎中令王臧的不是,部分内容甚至涉及到两人非法敛财来聚拢儒家学子。
这让新帝眼睛微眯。
直到现在,他终于想到了如何处理儒家又不会引发投诚学派反弹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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