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过中庭,太岳城四门突然关闭,令来往之人措手不及,纷纷上前追问。
大乾御林军十万,镇守京师,此刻已然全军出动,分队而行,穿梭在太岳城以内。
四门内外,甲兵陈列;城墙之上,剑拔弩张。御林军士卒尽是军中精锐,其中不乏迈入汇灵境,青幽境的修士,立于人前,令百姓畏惧非常。
城门边上,有捕风派人张贴榜文,上头赫然画着叶凌肖像,旁边文字写道:“奉旨追捕反贼叶凌,知情不报,故意隐瞒者,同罪论处!”
百姓围在榜文边上,虽不知这通缉的人是谁,但仍旧来凑热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太岳城内,一队队披坚执锐的兵卒来往调动,杀气森然,使得百姓不敢随意走动,避退三舍。
眨眼间,街道肃静,空旷无人,只能在屋中听见兵卒们整齐的脚步声响,每一下都牵动人心。
一处戏园子里,看客们尽都坐立不安,朝外眺望。老板想要叫停台上的谢怜儿,哪知最前面一公子摆手道:“都别乱动,接着唱!”
小酒馆里,一个客人都不敢来吃饭,瘸腿跑堂儿与胖厨子坐在桌子边上无事,老板依靠在门边,磕着瓜子,满脸嫌弃的吐着瓜子皮:“今天这生意又做不成了,什么世道!”
皇城门外,一队人马赶来,为首一名老将,三缕白髯飘然胸前,神情肃穆,不怒自威:“
赤袍金甲武神威,执掌羽林护紫薇。
拂剑背弓飘雪鬓,临风策马展霜眉。
平戎百战轻生死,登阵雄豪岂暮辉。
愿报君王千古事,从军谁问有无回。”
此人便是京畿十万御林军统领,大乾辅国将军卫北辰。
来在皇城门前,卫北辰翻身下马,迈步向前。
早有太监张漠等在此地,立刻上前迎候道:“卫老将军,圣上正在等着您呢!”
“请张公公头前带路。”
“老将军请!”
皇城大门缓缓打开,待二人走进去后,便轰然关闭。
……
亚相府邸不如他处奢华,不过是临近街道的一处三进小院,号“陋学草堂”。
小院子里栽种着清静竹,粉蔷薇,弥漫幽寂。葡萄藤下边,左逢源倚靠在躺椅上,捧着书卷默观。
不多时,大门缓缓推开,一挎着篮子的小丫鬟走进来,道:“老爷,今天这是怎么了,大街上全是兵,好像是戒严了。”
左逢源头也不抬地道:“谁也不敢擅闯咱们草堂,放心吧。”
小丫鬟笑了笑,有老爷在就是安心,转身便回屋去了。
可待她进了屋后,左逢源却将书放下,直起身道:“刚说无人敢擅闯,不速之客就到了,老夫这张脸呦!”
话音刚落,自影壁后头转出来一人,冲左逢源拱手一礼:“阁老!”
左逢源见来人是叶凌,便摆摆手道:“坐吧,无事不登三宝殿,你现在时间不多,有话便直说。”
叶凌迈步上前,并未坐下,只是将储物戒指取出来,递给左逢源:“请阁老看看这个东西。”
左逢源不解,伸手接过,神识探查一番后,沉声道:“外头是在抓你吧?”
叶凌不可置否的点点头,拱手道:“这件事的幕后之人,竟是百里龙腾,请阁老示下,该如何是好?”
左逢源将储物戒指还给叶凌,叹息道:“兹事体大,老夫无可相帮,你还是离开太岳城吧。”
叶凌闻言,也不做停留,转身便走。
“置之死地而后生,或许看上去危险,却是最好的藏身之所!”
左逢源说罢,叶凌的身影便消失了。他便重又靠在躺椅上,却无心再看书了,用手拍着脑门,闭目哀道:“老夫好歹也救过你,你说你害谁不好,干嘛偏偏要害老夫呢?”
说着话,小丫鬟走出来,问道:“老爷刚才和谁说话呢?”
“没谁,”左逢源站起身道:“你去把我的官服取出来,伺候老爷我更衣。”
“老爷今天不是告假了吗,怎么又要出门?”
左逢源无奈的摇摇头:“得不到一时一刻的清静啊!”
说话间,大门外有人来访:“左阁老,捕风奉命前来,有事要找左阁老!”
左逢源叹息道:“前脚刚走,后脚就来了。”
……
小巷子里亦如往常,学堂里读书声朗朗,此时刚过了辰时,正是头脑清醒的时候。
再往前,便是许国家的院子,但此刻人去屋空,不见动静。
隔壁的门口,依旧是叫骂声不止:
“我上辈子造什么孽了,摊上这么个婆婆,真是好人没好报。”
“这人啊,别管多大岁数,你不能招人烦,要是招人烦了,就别怪人家不伺候。”
路过的邻居不像往常一般嫌弃,反倒是脸色畅快,心里暗道一声:“活该!”
原来这坐在门口叫骂的不是赛大虫,而是她的二儿媳妇,也有个人送外号,叫“打虎婆”,只闻其名便知道有多凶悍。
赛大虫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李生,小儿子李孝。李生结婚早,娶了媳妇瑞莲,全心全意的伺候她这个婆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骂累了还要给端茶递水,揉肩捶腿。
谁想到赛大虫非但不领情,还变本加厉。
等到李孝把婚事定下,赛大虫就把李生与儿媳妇瑞莲给赶出去了:“我就是死,也不用你们两个不孝的养活!”
李生和瑞莲没办法,便到镇子另一头租了间房子住,也不敢回来。
等李孝把这媳妇打虎婆娶回来,家里可就变了天。赛大虫还以为能像收拾瑞莲一样,收拾打虎婆,谁知道她遇上克星了。
打虎婆人如其名,可不是瑞莲那般的好脾气,赛大虫两句话不对,她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加上这大虎婆长的人高马大,老太太哪里是对手,害怕一次,这辈子就算翻不过身了。
就这么着,风水轮流转,天道好轮回。以前赛大虫怎么对瑞莲,这打虎婆就怎么对赛大虫。
今天早上,就是因为赛大虫早上起晚了,早饭没做好,可就坏了。让打虎婆坐在门口骂了一上午。
只等到时至正午,赛大虫还得系着围裙,走到门口来请:“好媳妇,这午饭做好了,你也歇歇,回去吃饭吧!”
打虎婆闻言,这才站起身,往屋里走。
赛大虫叹息着:“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呀!”
没多多久,便是一阵摔盘子摔碗的声音,打虎婆扯着嗓子大骂:“你这个老废物,连个饭都做不好,还活着干什么,早点死,免得占你儿子寿数!”
街坊四邻听在耳朵里,痛快在心头。这才叫恶人自有恶人磨。当初赛大虫怎么对瑞莲的,大家伙心中有数。这一回,无人同情她,尽是拍手称快。
晚上躺在床上,这打虎婆越想,气就越不顺,便对李孝道:“我可告诉你,老太太不死,咱们家就别想消停!”
李孝闻言,皱着眉头道:“我妈身子硬朗,哪那么容易死啊。”
“我不管,反正我是不能和她在一起过日子,你看着办吧!”
李孝可是疼媳妇的主儿,赶紧爬起来,说道:“当初分家的时候说好了,大哥他们算是净身出户,家产都给咱们,妈也咱们赡养,这时候哪能变卦呢?”
打虎婆气呼呼的躺下,脸背过去道:“反正我不能让她浪费咱家粮食,你不管,我自己办!”
李孝无可奈何的道:“好好好,我不掺和就是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打虎婆看见赛大虫,这气就不打一处来,根本就不能见面,总觉着碍眼。
“这家里留这么个老梆子,可真是我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既然不愿看她,打虎婆就走到门口,眼看着一队兵马从家门口路过,一脚踹开了隔壁许国家的门。
周围邻居纷纷跑出来围观,有官差便问道:“这家人去哪儿了?”
有人便答:“他们前天就出远门了,也不知道去哪了,官爷,这是怎么了?”
“他们涉嫌窝藏朝廷重犯,我们奉命捉拿!”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谁不知道许国两口子是好人,平时待人和善邻里和睦。哪想到会惹上这种事情。
可站在人群里的打虎婆却眼珠一转,立马计上心头。
她趁着众人散去,便走到大门口,对着官差道:“官爷,奴家这里有案情禀报。”
“哦?”官差闻言,便追问:“何事?速速报来!”
打虎婆便凑上去,冲着官差耳语几声。官差皱眉道:“可是当真?”
打虎婆道:“奴家这可都是为了朝廷,不惜冒着被牵连的风险,否则我岂会做此大义灭亲之事?”
官差连连点头,他这次扑空,回去怕是不好交代,正巧有打虎婆告状,便道:“若情况属实,我保你和丈夫无事!”
“多谢官爷!”
说着话,官差便派人去隔壁,将赛大虫给捉了出来。赛大虫脸色苍白:“为什么要抓我一个老婆子?”
官差板着脸:“你与贼人交情甚厚,要带回去严加拷问,若不是你儿媳妇举报,险些被你逃脱,带走!”
赛大虫一脸不可思议的望向打虎婆,随后悲声切切,泪如雨下,嚎啕大哭:“这都是我自己造的孽啊!”
待官兵们离开后,打虎婆转身看向空荡荡的大院子,满脸欢喜:“这回好了!干干净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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