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长安多丽人 > 第278章 狗咬狗
    “哼,人证物证俱在,王妃还想抵赖?”李氏冷哼一声。

    “不管怎样,此事发生在杜府,你们怎么也脱不了干系!”晋阳公主道,“无论如何,杜相都得想办法把事情压下来,万不可传扬出去,否则我家瑾儿此后要如何自处?”

    “公主说笑了,这可不是相爷该考虑的事!”李氏淡定道:“我们杜家确有管教下人不力的罪过。可你们各家子弟行为不检,在老身的寿宴上勾搭成奸,又为了行苟且之事,给我府上贵客下迷药。好好一场寿宴,闹出这样大的笑话,老身又该往哪里要公道?公主殿下,不如咱们一道进大明宫,找圣人说理去?”

    晋阳公主本就心虚,哪里真敢闹到御前?

    “瑾儿受了惊吓,本公主必须立刻带她回府医治。今日之事暂且到此为止,之后我定会彻查清楚。”

    她刚要带人走,胳膊却被李夫人死死抓住。

    “公主殿下,事情还没有说清楚,你不能走!”

    傻子都知道,今日之事若不能妥善解决,不仅李攀的名声会毁于一旦,就连整个嗣道王府也会因此蒙羞。

    从前李攀欺辱的都是小民,今日却是睡了大人物,还是在宰相夫人寿宴上睡的。

    若是圣人震怒,李攀的小命怕是都不保。郜国公主不就因为淫乱的传闻被皇帝幽禁,废黜封号,还连累太子妃被赐死?

    “杜夫人,此事绝非我儿所为。攀儿虽喜好女色,却也是个知道进退的。我们府中貌美的婢子有的是,今日又有房家二娘子同来,他怎可能在您的寿宴上行如此荒唐之事?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李夫人强作镇定,试图将责任撇清。

    那意思很明确,李攀不是那等没尝过女人的生瓜蛋子。就凭裴瑾和张七娘的颜值,还不至于让李攀无法自持。

    况且,就算李攀急色,等不及回府找女人,不还有正头未婚妻房二娘子么?房二娘子生得可比屋中那三个都要好看!

    晋阳公主冷哼一声,不屑道:“知道进退?若非我亲眼所见,几乎就要相信你的话了。他要是个知进退的,怎会对我的瑾儿做出这等丑事?”

    裴瑾此时心中满是羞愤与不解。

    自己明明是设局之人,怎会跟李十一做了那档子事?

    刚才····她跟李十一做那事的时候,裕阿兄就在院子里听着么?

    还有刘绰,那贱人一定在看她的笑话!

    今日宾客众多,往后她还怎么做人啊!

    她怒视着李攀,咬牙切齿道:“李十一,你个蠢才!究竟对我做了什么?为何将我牵扯进来?”

    李攀心中原本又是懊悔又是恐惧。

    虽说都是县主,可刘绰这县主他睡得,裴瑾这县主他怎么敢睡?

    刘坤官小,再怎么也掀不起大风浪。

    晋阳公主对裴瑾这个掌上明珠却是极为宠爱。

    再加上张七娘,那是张敬则唯一的嫡女!

    张敬则刚刚立了战功,对停滞许久的大唐与吐蕃的谈判助力颇多,圣人亲自为他在麟德殿接风洗尘。

    他们哪一个,都比刘坤要难缠多了!

    听了裴瑾的话,李攀一下子火气上涌,愤怒至极。

    原本,他不过是想吓唬吓唬刘绰,要她知道嗣道王府不是好惹的。怎会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

    若不是晋阳公主母女派人前来,说她们已经设好了陷阱,蛊惑他睡了刘绰,既能为父亲处理掉一个敌人,又能娶个县主回家,总好过迎娶日渐没落的房家女,他怎会惹出这样大的麻烦?

    她还敢问他,对她做了什么?

    胸前没二两肉,还没他府上的暖床丫头动人,她以为自己很想睡她么?

    对啊,他怕什么?

    他可是皇室宗亲!

    他既然已经睡了她们,那如今,该是她们求着他了!

    说不得,因为晋阳公主府和张敬则的助力,他还能从兄长手中抢得世子之位呢!

    李攀猛地转身,指着裴瑾的鼻子,破口大骂:“好你个贱人!分明是你们母女设计害我!说什么睡了刘绰就能为父除敌,我真是猪油蒙了心才信了你们。你们自己蠢,把事情做得乱七八糟,这才自食恶果,居然还敢反咬我一口!”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晋阳公主脸色一变,怒道:“休得胡言乱语,本宫怎会做此等下作之事!”

    这时,一直在旁沉默的祁国公夫人裴氏缓缓开口:“看来今日之事颇为复杂,不如先查清楚再说。若是随意冤枉了好人,怕是不妥。”

    众人纷纷看向她。

    裴氏接着说:“十一郎,你说你是受人蛊惑,可有证据?裴县主,你自称被牵连,想必不是无端指责。事已至此,你究竟知道什么内情,不妨说出来!”

    裴瑾眼神闪烁不定,显然有难言之隐。她刚才气极,不过是脱口而出,竟没发觉已经暴露了自己是知情人。

    李攀冷静下来后,也意识到空口无凭难以服众。他看了一圈人,突然指着樊女史道:“是她,就是她来替裴瑾传话的。花园之中宾客众多,定然有不少人看到她了。刚才,我在席上与人斗酒斗得正酣,也是她跑来催促我快些来客舍的,与我拼酒那些郎君都是见证,由不得她抵赖!”

    看到了不远处躺着的“柳郎君”,又听了这许久,张七娘此时也回过味来,她这是被人当猴子耍了啊!

    今日这事,若是让阿耶知道了,他怕是能一剑砍死自己!

    失了清白,身败名裂,还被人围观?

    她张七娘何时遭过这么大的罪?

    心中满是委屈与愤怒,她怒视着裴瑾,歇斯底里道:“裴瑾,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陷害我?知道我此行是要相看的,还骗我说,要给我引荐河东柳家的郎君?那分明就是····”

    张七娘看了一眼刘谦的方向,终究没有说出口。

    她先后看中两个男人,他们却都跟刘绰有关,怎不叫人气恼!

    一个李攀已经够麻烦了,又多一项指控还了得?

    裴瑾连忙装傻否认:“什么河东柳家的郎君?本县主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张七娘愤怒质问,“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哼,那你倒是说说,若不是你身边的樊女史领我过来,我好端端的为何要离席到客舍中来?你若不是害人之后想看笑话,又为何会巴巴地跑到这院子中来?”

    “我怎知你为何会离席?焉知不是你勾搭上了李十一,才约他到这里来私会的?”裴瑾张口便泼了肮水,又抢先道:“明慧县主被泼了热汤,我自然是来探望她的。”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张七娘怒极反笑,“这首词便是我们凤翔城中的百姓都会唱。谁不知道,你为了李二郎跟明慧县主水火不容?你会那么好心来探望她?”

    她突然指着刘绰的方向道:“哦对了,诸位还不知道吧?明慧县主之所以会被人泼了热汤,都是拜裴县主所赐。看戏时,我与裴瑾就坐在一处。亲眼看见她伸脚绊了那上菜的丫鬟。事后,她还得意洋洋跟我说,‘这算什么,好戏还在后头呢’!”

    晋阳公主脸色灰白。

    她什么时候说过要将给张七娘和河东柳家的郎君牵线搭桥的?

    看来,今日事败,就是因为自己的女儿擅作主张,想连张七娘一起收拾导致的。

    可此时,她就算再生气也不能拆女儿的台,只能出言维护。

    “放肆!张娘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仗着自己父亲的些微功劳,就对二品县主出言不敬!你眼里还有没有皇家,有没有尊卑?”

    听到女儿被裴瑾和晋阳公主陷害,张夫人气得浑身发抖。

    她脸色铁青,紧握双拳,目光如刀般盯着裴瑾母女俩:“欺人太甚!你们害我女儿失了清白,居然还敢倒打一耙?好得很!既然公主殿下到了此时还要仗势偏袒,咱们不妨到圣人面前去分说分说!我就不信,偌大的长安城,还没有一个说理的地方了!”

    李夫人见状,心中暗喜,忙道:“两位夫人,看吧,我家攀儿果然是被人陷害的。既然有人用了那下作之物,那只要查出迷药和迷香究竟从何处而来,不就知道谁才是罪魁祸首了?”

    裴瑾苍白辩解道:“你们···你们休想将责任全都推到我身上!我不过是误入了那个房间,不巧撞见了你们二人的丑事!否则,我为何会带着贴身女史一起进去?分明就是你,你才是最后一个进入院子的人!”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互相推卸责任,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这是什么?一个钱袋引发的血案?

    现场吃瓜的顾若兰看他们狗咬狗,不免小声问李二:“裕阿兄,你还偷了李攀的钱袋?”

    她惊讶的不是偷这个行为,而是李二的未卜先知。

    要不怎么说,李二跟刘五绝配呢,这俩人都是那种旁人走一步,他们能在心里走上一百步的人。

    刘谦却以为,她是觉得赵郡李氏的郎君不该做出偷东西这种有损大家风范的行为,即便是命手下人偷的都不行。当即摇着头,维护起妹夫。

    “读书人的事能叫偷么?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们就差在咱们头顶拉···”为了给妹妹长脸,他始终不愿在李二面前做任何粗俗举动,改口道,“都欺负到咱们头上了,咱们还不能还手了?”

    “我岂是那等迂腐之人?”顾若兰道:“裕阿兄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我只是好奇,他是怎么想到要这么做的。毕竟,那时候他还不知道有人要用迷香陷害绰姐姐!”

    刘谦得意起来,“妹夫就是聪明,不愧是国子监全优的奇才!”维护完妹夫,他还不忘给妹夫洗脑,“二郎,你以后可一定得对绰绰加倍好!瞧她跟你定了婚约后,过得是什么日子?又是刺杀又是下药的!他们害了绰绰还不够,现在居然都算计到我头上了!若不是我意志坚定,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

    除了想让李二对妹妹更好,他自己也很需要李二的愧疚之情。

    谁让他偏偏喜欢上胡缨呢!

    谁让胡缨是李家的奴婢呢!

    “四兄教训的是!是我想得不够周全,才屡屡让绰绰陷入险境。若来日我做出任何让绰绰伤心的事,任凭四兄处置!”李二认真保证道。

    刘绰暗暗心惊,想不到刘谦还是个道德绑架的高手!

    虽有些心疼李二,但此刻她心里温暖极了,这就是被兄长护着的感觉么?

    这辈子多了这许多兄弟姐妹,对她来说,无疑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她庆幸,自己的兄弟姐妹都是通情达理之人。不像她阿耶,兄弟中多有令人糟心的奇葩之人。

    血脉亲情,剪不断,理还乱!

    她甚至有些理解了,当年自己被推下水后刘坤的反应。

    于刘坤而言,那是他看着长大的弟弟的女儿。他顾虑的不是刘娇,而是刘敏。

    若将来他们兄弟姐妹也都各自成家,有了自己的孩子,孩子们之间发生什么矛盾,她能做到全然不顾及刘谦和刘珍么?

    或许,如今的和谐,也只是因为他们都还没有成家,没有自己的孩子,孩子们也还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吧!

    想到即将要因为两个堂姐的婚事,见到老家那些亲戚,她胸口就难免憋闷!

    “绰姐姐,你在想什么?”见她走神,居然没看狗咬狗的热闹,顾若兰忍不住问。

    “哦,我在想,那婢女到底是谁的人!”刘绰回神,笑了笑道。

    “不是朱氏的人么?”刘谦问。

    刘绰摇头,“若真是朱氏的人,刚才是她派人去拿人的,她不可能让那婢女活着,更不可能让她带着钱袋来受审。杜夫人年纪大了,筹备寿宴自然是儿媳们操持。说到底,寿宴上发生这样的丑事,杜府和杜夫人都是受害者,根本起不到打击杜夫人的作用。可在一切都井井有条的情况下,唯独由杜夫人那两个亲儿媳负责的部分出了纰漏,对比鲜明,这才能真正损伤到她。看来,我画的那幅素描怕是用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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