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白与紫衣男子隔街对视,公孙白虽然只是一个将将十岁的少年,但紫衣公子还是在他森冷的目光中感受到了威压。
紫衣公子率先避开了目光,退后几步隐入室内。
阔脸壮汉往前膝行几步,想抱住公孙白的腿,清风出于保护主子的本能反应,一脚踢向阔脸壮汉的肩膀,阔脸壮汉在地上翻滚了几圈,躺在地上痛苦的挣扎半天没起来。
这下子人群可是炸窝了。
公孙白的脸色也变了,清风此举可算是把他们以权势欺人坐实了。
阔脸壮汉捂着肩膀痛苦的呻吟着,一只肉乎乎的小手举着一只帕子伸到了他的面前。
阔脸壮汉顺着帕子抬头,看到花娴正蹲在他面前,肉嘟嘟的小脸上满是真诚的关心。
“大哥哥你先把脸上的血擦一擦吧,你肩膀疼吗?清风不是故意踢你的,你这样突然冲过来吓着我们了。”
女童奶声奶气的言语提醒了人们,拦路的是壮汉,被拦住的只是一群小孩子。
果然,人群里的风向标开始变了。
“这么一个粗壮大汉突然冲出来,难怪人家孩子们害怕。”
“就是,要是我家孩子被一个陌生的大汉拦路,也会被吓着。”
花娴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裙,扎着两只小揪揪,上面系着同色丝带。小小的身影蹲在阔脸大汉面前,衬得她更加很小只。
“大哥哥,你是遇到难事儿了吗?你怎么不去找我们家大人啊?你这样拦着我们几个小孩子,好吓人呀。”
花娴五官生得极美,气质也颇为出众,再加上奶声奶气的声音,扑闪着长睫毛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简直萌化了。
这下子,原本摇摆不定的人也开始向着几个孩子了。
“这人真是,有什么事找人家大人说,拦着孩子算怎么一回事。”
“就是啊,往人家孩子跟前一跪就拼命磕头,这不明摆着在逼迫人家小娃娃吗。”
那阔脸大汉看着花娴手里干净的帕子,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他开始手足无措起来,也不再呼痛,而是局促地搓着脚。
“大哥哥,你先擦一下脸吧。”
阔脸大汉透过眼前模糊的血雾似乎看到时光缝隙中,曾有一个人也举着帕子对他说;“大山哥,你先擦一下脸吧。”
阔脸大汉呜呜哭了起来。
这样一个身材魁梧的成年男人一旦哭起来,便让人感受到了浓浓的悲伤,是在命运之手摆弄下的无助悲切。
“对,对不起,我不是想为难你们,我是没有办法,我弟弟在林家面馆中毒身亡,原本知州大人已经收押了林家面馆的老板,可是,可是自从公孙府的大老爷去了一趟衙门,那凶手就被放出来了,可怜我那弟妹,求告无门,只能一头撞死在林家面馆门口……”
楚州是个州府,所以百姓告状就直接由知州府衙受理。
人群又开始指指点点的议论起来,有那心软的妇人见这汉子哭得着实可怜,便也跟着唏嘘不已抹起眼泪。
在人群中有那早已安排好的带节奏的人开始引导百姓:“哎,你们知道吗,听说,那公孙府大老爷的当家主母就是林家嫡女,而那林氏面馆的老板,就是林家嫡女的嫡亲哥哥。”
“那跟这几个孩子有什么关系?”
“这几个孩子什么身份你们不知道吗?”
“什么身份啊?”
“看到了没,那个穿着淡蓝色绣暗纹锦衣的小公子,正是公孙世家的新任家主。”
“啊,他们是公孙世家的人啊,那他们这时候来衙门,莫非就是为了林家面馆的命案来的?”
“可不是,据说宣扶使大人要亲自重新受理此案,公孙家主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能为了什么?”
“怪不得,难怪这汉子要拦车哭诉,这也是被逼得实在没辙了……”
谁也没注意到,人群中那个原本带节奏的人见舆论引导成功,便悄悄的退到人群外面溜走了。
知味斋三楼包厢,劲装侍卫推门进来。
“主子,属下已经安排人引导百姓舆论了,只是没想到,公孙家的这几个孩子居然还有几分应变能力。”
紫衣公子转着拇指上的汉白玉扳指,沉思不语。
“主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等。”
“是。”
劲装侍卫不敢再多言,默默退到角落里敛去气息,由着紫衣公子自己发呆。
大街上,花娴眉头紧皱。
“白哥哥,有人带节奏,显然是有备而来。只不过,他们为什么要冲着我们?”
“有人想趁机把水搅浑了……很好,原本我想先安静的看戏,既如此,那我们就如其所愿,把水搅得再浑一些。”
公孙白对着人群拱手行了一个书生礼,人群马上安静下来。
这个时代的人对于读书人有着一种约定俗成的敬重。
“诸位街坊,我乃公孙世家第三十三代家主公孙白。不过,大家自然也听到我的侍卫称呼我为少家主。实不相瞒,我公孙世家第三十二代家主公孙无忧,也就是我的父亲,在上个月与家母一同出行途中遇害,至今凶手不明。我庶伯父因我年幼,特请示族长,在我父母葬礼期间举家搬进公孙老宅,以代家主身份替我掌管家产。庶伯父与族长商定,代我冠礼后,交还家主之位与我。是以,在下虽已继承家主之位,但却并无半点管理公孙家庶务的权力。林氏嫡女是我庶伯父的嫡妻,诸位若是对林氏面馆一案心存异议,可去衙门旁听案件审理,也可去找我庶伯父分说一二。若有在下能帮上之处,在下绝不推辞。”
公孙白这一段话含有一定的信息量,明明白白的告诉了楚州百姓:
第一、公孙世家的权柄目前在庶长子公孙无虑手上。
第二、公孙家的庶长子与族长勾结,欺幼子弱小,意图谋取家产。
第三、公孙世家的上一任家主与主母遇害一案至今是无头悬案。
第四、林家面馆一案的亲属是公孙家的庶长子公孙无虑的嫡妻,与公孙白无关。
第五、公孙白与公孙无虑不是一条心,若有人帮助他铲除公孙无虑,他会提供协助。
人群中有一个身着绛紫色布衣的气度不凡的中年人一边听着公孙白的一席话,一边若有所思的捋着稀疏的胡须。
中年男人旁边站着一个穿着灰色布衣的微微发福的矮个子中年男人。
灰衣男人焦急的催促绛紫色衣服的男人:“大人,咱们得赶紧去衙门了。”
“不急,不急。”
灰衣男人急得直跳脚:“可是大人,林氏面馆案件的审理时间快要到了,总不能再让师爷接着冒充您审理案件吧?”
这个绛紫色衣服的男人,正是途经楚州去往青州的宣扶使大人袁昱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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