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亚文满载而归,他挑的都是在北京的稀罕货,小而贵,方便携带。
拢共就六百多块钱,他也囤不到太多的东西,除了车票钱,他把手里的钱全都砸进去了,在火车上也只敢吃最便宜的盒饭。
回到北京,他先窜回家洗了个澡,然后开始撒帖子摇人。
“嘿,晚上吃烤鸭,去不去?”
“你请啊?”
“哥们请!”韩亚文兜里就剩不到两毛钱了,和上次王云凯回来的状况差不多,但他就敢说请人吃饭,不但要请,还要多请几个人。
“那个援朝,把石头,奎元还有老宋都叫着,看看还有谁有空,都叫着,人多热闹!”
“不是,几天不见,你是发迹了?”顾援朝上下打量着韩亚文,觉得这小子除了头发长了点,好像也没什么变化。
“有话咱们晚上说!哥们还得出门一趟,晚上见了您呐!”
自行车还在郑卫民那边,韩亚文没打算要回来,他伸手就把顾援朝的自行车给顺了过来:“借哥们用用。”
“哎!我还得出门呢。”
“你有个屁事!”韩亚文跨上车,眨眼不见人影。
顾援朝在后面挠头道:“丫的不会把我车子给卖了吧……”
韩亚文一路骑到北大,把自行车往墙角一扔,到处找郑卫民。
所幸他也稍微摸清了点郑卫民上自习的规律,很快找到了人。
“哟,回来了?”郑卫民出了自习室,看着韩亚文:“好像没什么变化嘛。”
“谁能一口气吃成个胖子?”韩亚文低声和郑卫民讲了这次广州行的见闻和收获,对于他走的路线,郑卫民表示非常赞同。
“不错,就要这么弄!挑那些小的,精致的,贵的往这边淘换!数量能带的多还不扎眼。”
“我就知道你会赞同的!哥们这趟累屁了!在广州也只敢住一个晚上,省下的钱全砸进去了!哥们这就是破釜沉舟。”
郑卫民笑道:“没那么严重,咱们又不是把自己都给卖进去了,过个一段时间,还能再来一次。”
“哎哟卫民,你是真大气!真的!哥们谁都不服,就服你!你怎么不问收成怎么样啊?”
“你这才回来,能有个什么收成?乡下的大集咱也见过,有谁是到了那边就能把东西全卖完的?这不得一段日子?”
“哥们攒了个局,都是我们大院的那帮怂人;我琢磨着,这个事情还是得先找熟人下手。他们兜里有钱。”
郑卫民补道:“要是能有一两个忽然开了窍,从你这拿货,那不是更好了?”
“哥们就是这么想的!”
郑卫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终于把他给看得憋不住了。
“那个啥,卫民,给哥们拿点钱,哥们兜里就剩两毛多了,晚上请人家喝豆汁儿都不够。”
“我就知道你小子没憋好屁!”郑卫民笑骂了一句,便从兜里把钱摸了出来。
“十块就行!”韩亚文眼巴巴地看着郑卫民的动作,嘴巴微张,生怕郑卫民反悔。
郑卫民的手停住,问道:“今晚几个人?什么档次?”
“估计能有十个人左右吧,说好吃烤鸭的。”
郑卫民叹道:“我真服了!”他给了韩亚文一张大团结,想了想,又添了五块钱;货都回来了,在打销路的关键时刻,得让韩亚文手里宽敞点。
韩亚文也是服了,到底还得是郑卫民,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
“这都算你入股的!”
韩亚文推着车子想走,郑卫民叫住了他:“等等!”
“咋了?”
“我琢磨着,用不用北京广州两地跑啊?”
韩亚文说道:“哥们也想过,但没辙,其他地方的人咱也不认识,有的事就是得认命;北京咱们还没弄明白呢,先这样吧。走了啊!”
他又急匆匆地离开了。
晚上,学生会开会,郑卫民坐在主席台边上,看着台下的众人。
这些年轻的面孔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渴求和向往,听讲话的时候也分外认真。
郑卫民的发言没有什么套话,只是着重讲了宣传部在新学期的工作,并勉励大家努力学习。
前后不到三分钟,结束,让新生对他的好感倍增。
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在新生中传开了不少。
会开完下台之后,杜若在台下笑盈盈地说道:“郑副部长,你知道你有多出名么?”
“我能有多出名?最多也就是在我们系能有点名气,可能别人还要说,你看看,就是那个读死书的,整天泡在自习室,就这样的人还能当学生会干部呢。”
杜若后退两步,忽然拉过一个大一新生。
“哎,同学,你觉得郑部长怎么样?”
郑卫民今天没有穿皮鞋,但也穿了白球鞋,加上衬衫手表,显得十分老成。
新入学的女生被杜若问得脸都红了:“郑部长挺好的。”说完之后,便赶紧挣开跑掉。
杜若笑得更开心了:“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你这当面问,人家也不好意思说我不好啊。”
“我在下面可是听到了,有好几个女同学在猜你有没有对象。”
“那我得把王云芳多带来学校给大家伙瞧瞧了。”
“我感觉你今年会更忙了。”
“忙点好,充实!”郑卫民可是卷过的,在学校里再忙也是享受。
另外一边,韩亚文的局也开始了。
他骑着自行车来回蹬了几十里地,累到不行,坐下之后还没缓过来,又得招呼大家。
今儿请的都是大院里的闲人,哥几个平日里兜里的钱有几个,但也不那么宽敞。
“听援朝说今儿有鸿门宴,我们就都来了。”
“什么鸿门宴,麻溜坐着!等会儿哥们和你们说个好事!”韩亚文招呼大家坐下,开始点菜。
“什么好事儿?先说说!我能想到的就是你丫去哪边拍婆子要找哥几个帮忙茬架去!放心,咱们都不是怂人,事成之后再吃也一样!”
“可拉倒吧!咱们那么多人,还茬架?这能打起来才见鬼了!”
韩亚文边点菜边说道:“你们就不能盼着我点好?整天除了茬架哥们就没别的事儿了?先吃饭!吃完饭咱们再聊别的!”
“你还是先说吧,不说这顿饭咱们可吃不安稳!我怎么觉得,这事儿比茬架还严重呢?”
韩亚文慢悠悠地把菜点完,看着服务员离开才小声说道:“哥们前几天去了趟广州,弄回来了一批货,回头哥几个帮忙找找买主。”
出乎预料的是,有好几个人非常感兴趣:“说说看,都是什么东西?”
“放心,都是北京少见的东西!”韩亚文把关子卖得十足,手上还在不紧不慢地开着酒。
话说到这里,不需要再深入,韩亚文的心里就有底了,他甚至后悔请这顿饭了,本来是可以省下来的。
但想了又想,觉得还是不能狗怂,毕竟是要找人帮衬的。
酒几乎没怎么喝,菜倒是风卷残云,一群人抹了抹嘴,就闹哄哄地跟着韩亚文回去看东西了。
都是闲人,没胆子没本钱去广州也就算了,但要是还没胆子在北京打混,那他们算是白长这么大。
韩亚文本来还没想好要怎么定价,但年纪最大的老宋主动替他解决了这个问题,不少东西被他提了至少五倍的价格。
就算是蛤蟆镜,老宋也敢让韩亚文给定到十块钱,毕竟物以稀为贵。
韩亚文不想浪费时间:“老宋,要是有人愿意接手,我能再便宜点出。”
他还想再多走几趟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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