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妈懂你的话。”
老人用了中常的声音,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感情,怕当着敌人流露出委屈声调,给儿子丢丑。于是双方暂时沉默了。
双方愣了1会儿,都说不出什么话来。
尤林知道不能再沉默了,他说:“妈妈,让我先说几句。你的儿子,作为1个抗日战士,作为1个赤色革命组织队员,对革命对人民没有玷辱什么!只是······只是想起你老人家把我拉扯1辈子,没从我身上得1点好处,最后还受我这样的连累,这是最叫我于心不忍的。”
“快别这样说,我不愿意听你这些话!”尤老太太正想说些什么,忽听得楼下汽车鸣鸣直叫,唰地1下,所有的楼灯都亮了,连她和儿子的头顶上都闪着贼亮贼亮的电灯。
在这支后,1阵乱腾腾的脚步响声,通向尤林站的晒台房间里,拥来1伙人,为首的是高大成,他身后限着关敬陶、高拧子、麻狼子3个伪团长,以及蓝毛、田副官和1群打手,这些人1窝蜂拥到晒台门口。
尤林向母亲递过眼色,谁也不再作声。
范大昌跨出两步站到晒台上,逞能卖俏地说:“贵母子的谈话,我都听见了。我再把1个钟头之前的话说1遍!赤色革命组织的人都有爹有娘,总应该讲点孝道呀!这不是高司令特意来啦,司令有话,只要你肯列出名单,老太太和你,马上可以自由。”
“你们想从我嘴里出卖同志,这简直是做梦!”
高大成1步迈上平台,1只手抓住栏杆,想跟尤林发火,想了想,又改变了态度:“姓尤的,我好心好意叫你们母子见面,这是照顾你,干什么死耍1根筋。告你说,我们这并不缺人。3条腿的蛤蟆,那叫金蟾,不好找!两条腿的人到处都是!为什么3番5次地劝说你呢?我们尊重你是条好汉子,只要你肯回头,楼下的汽车,立刻送你和老太太出去。好!我再把条件降低1些,我不要你列出赤色革命组织成员的名单,我只要你肯给我签1个字。”
“高大成!快闭上你的狗嘴,少在我面前胡说8道!”
高大成眼瞪圆了:“你还敢辱骂本司令!得得得!别再自找麻烦,拉出去,就在假山跟前,立刻枪毙!”
尤林朝着对面的晒台说:“妈!别担心我,我这样死了比活着好!”
说完挺起胸脯跟伪警卫们下楼,伪军官们看惯了杀人,对尤林的奔赴刑场都不大在乎,只有1团长关敬陶表示了老大的不忍,还泛出同情的脸色。
范大昌看到尤林这种不在乎劲,想了想,又向高大成小声咬了咬耳朵。
起初,高大成表现了不耐烦,及至尤林要下楼的时候,他忽然转念道:“慢走!把犯人带回来。”他跨到尤林跟前,狠万歹地说,“你倒想着1死了事,没那么便宜的!本司令改变办法,叫你们娘儿俩倒替着受刑,轮班参观,娘疼儿子,娘先说。儿子疼娘,儿子先说。看你签字不签字!”
尤老太太1听就急了。
“地下工作的那些好儿女万万不能说呀!可俺母子到底让敌人揉搓到几时呢,我睁着眼睛看林儿受刑?我能叫林儿看着我·······”
她从另1个平台上站起,双手大声合掌1拍,冲着众人高声喊:“闪开!我见见你们这个高司令!”
她的脚下象是失掉重心,摇摇晃晃地走到平合边沿,手凭栏杆,面向高大成说:“你想仗着你带的这点人马吓唬住我儿子吗?那你就错打主意啦。儿子最听我的话,你们识趣的都躲开,叫俺娘儿两个到1块说说话,我会开导他!”
高大成用疑问的目光盯着她,没有哼声。
“我们都飞不到天上去!你们怕什么?”
高大成和范大昌他们交换过眼色之后,将信将疑地答应了她。
特务们从平台都退出去,有人领老太太到尤林这个平台上来。
娘儿两个刚到1块,尤林双手抱住母亲,焦急地说:“妈呵!在这个当次,咱娘儿俩要挺得住!还有,咱们写出每1个字来都有千斤的分量,这些,你老人家1定都很明白!”
“完全明白!林儿,不说这些罢!”老人脸色阴沉的难看了,“你拾起头来,看看妈妈的眼晴!”
儿子顺从地看了看母亲。
“懂我的意思吗?”
“懂!”儿子用万感交集的表情向母亲点头说:“妈!你有话就吩咐几句吧!”
“我说什么呢?林儿,你别认为妈有你这样的儿子是觉着受了连累,不是的!我养你这样儿子觉得露脸。我不后悔,也绝不累赘你。嗯!我有件事忘掉告诉你啦!”
她年老消瘦的脸庞上忽然泛出了光彩,但声音低到痦哑程度,看来她是决不让第3者听到的。
“我已替你选中了······我把红心戒指······呵呵······”
老太太想到他们母子的前途,1股可怕的阴影掠过她的心头,她沉默了。
沉默中,通往平台的门打开了。
蓝毛出来制止他们母子说话。
这时范大昌高大成关敬陶等3个伪军团长和所有的特务们,又拥到平台上。
蓝毛高声请示高大成:“先收拾儿子,还是先拷打母亲?”
高大成喝令:“两个1齐吊起来!”
老太太凄厉地尖叫1声:“停1下,让我再跟他说1句话!”
她双手抱住儿子的脑袋,揉了揉他的头发,辛酸的无声的热泪滴在儿子的脸上,当看到儿子的表情不是考虑自己而是疼怜她的时候,她猛然将儿子1推:“林儿!我的好儿子,我不累赘你,为了抗日战争的胜利,为了后代子孙的幸福,你坚持到底吧!”
说完,她飞跑几步,跨过平台的栏杆,低头猛扎,从3楼顶跳下去。
这勇敢无畏的1跳,使范大昌吃惊,使高大成失望,使蓝毛和特务们咧嘴,使得关敬陶心里无限凄楚,无限激动,长长的出了1口气。
天空乌云遮月,大地肃穆含悲。
猛地1阵夜风,吹得楼边白杨叶萧萧作响,在为这1位在抗日战争里在民主革命中,尽忠殉节的母亲,作着悲壮的哀乐·······
午夜十2点,范大昌送尤林回到原来的囚禁室。
他威胁尤林说:“按着你们母子的所作所为,有几个脑袋也被高司令亲手砍掉啦。活该你命大,多田顾问从北京打来电话,加上我们大家替你讲情,高司令又给你留个最后的机会,限你2十4小时内列出地下工作者的名单,就是说明天夜里十2点钟做出交代来。生命对人只有1个,机会对你只有1遭,要死要活,是长是短,你自己打主意吧。我跑前跑后的,对你也算尽到责任了。”
“闭上狗嘴,滚你的蛋!”
范大昌走后,尤林回肠9转,脑子里翻腾滚转着今后的问题,先考虑到“死”。
“死”对于个同志是严重的考验,但对真正革命者来说,死并不是困难的,也并不是可怕的。
古人说:“死不可悲,可悲是死而无补。”
以现在的观点看来,是死的价值问题,是以死换取党的荣誉和胜利问题。
金木兰死了,母亲死了,她们死的光荣。
自己又该如何死呢?在这2十4小时内能做点什么呢?
他又想到“生”想到所有越狱求生的办法。
整整想了1夜,1会儿也没睡,1个妥善的办法也没想出来。
模糊中,听见外边铁锁响,门开了,进来送早饭的换了人。
这是个黑胡子伙夫,用托盘端着馒头稀粥走到栅栏跟前,他招呼说:“事急先吃饭,可别糟践了身子。”
尤林听出是同情的声音,无言地向他瞥了1眼。
黑胡子自言自语地说:“谁也知道我老赵心眼好,馒头做的喷香。”
尤林灵机1动,伸手拿起他所示意的那个馒头。仔细打量来人,突然想起他就是被释放的伙夫老赵。才要同他讲话,守门警卫进来喝斥老赵说:“你想拍赤色革命组织人的马屁不是?当个伙夫还有什么夸口,放下东西,快滚出去!”
老赵并不让他:“你把话说和气点不行?当伙夫就低人1辈,你3天不吃饭试试?干吗拿舌头压死人。”
警卫伴同老赵出去了,尤林乘机掰开馒头发现1个黄蜡丸。
丸里有揉皱了的纸条,写着:别焦急,外面准备劫牢救你,注意配合,若有意见,亦请告知,鲁韩。
他晓得这是鲁队长和韩燕来的代名,知道外面同志们为他的事情非常关心,心里非常感动。
本来不想吃饭,为了不辜负同志们的希望,发着狠喝了1大碗稀粥,吃了两个馒头。同时准备了儿句扼要的话,等老赵捡家具时叫他销出去。
不料这卫兵十分狡猾,他们见刚才老赵话多,根本没让他再进屋,餐具是卫兵给端出去的,即使这样,尤林不灰心,既然与同志们取上连络,就要想尽1切办法。
当前,最主要的条件看来是时间,没有时间,外面将无能为力。
中午范大昌来催他的时候,他向范提出两条要求:头1条是,要求敌人立刻杀死他。第2条,如果他们不这样干,那就要改善他的生活待遇,给他自由,给他延长时间,尤林表示2十4小时那种最后通牒的方式,他坚决拒绝,起码要给他1周的时间。
经过范大昌同高大成儿次说情,勉强答应给尤林改善生活,有酒有肉有书看。但人身不给自由,仍住这间屋子,时间最难宽容,只答应延长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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