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几声这悠扬的敲击声,我十分好奇。
试着拧了下门把手,没锁。
推门而入。
地下室空间很大,灯泡度数不高,幽暗空间摆放着一排巨大的木架。
几十个青铜编钟悬挂在木架上,这些编钟有大有小,有胖有瘦。
一个年龄20左右的长发女孩正用小木棍敲击着编钟试音,老人听着不断摇头,在一旁指指点点。
“干爷?干爷?”
或许是二人太过投入,没有注意到我已经进来了。
敲编钟女孩停下了手的榔头,干爷转身道:“你小子怎么来了?”
“我是来给您送米的,百家米,”我举起手半袋子米让他看了看。
“放地上就行,先出去,你和会里的事儿我知道了。”
“干爷,您还好这一口啊,这些钟做的都很好啊。”
我刚才已经看出来了,这挂在木头架上的五十个青铜编钟都是仿的,锈色纹饰都仿的非常好,要是外行人可能都当老的了,破绽缺点是钟体上那些金色铭,太新,金光灿灿看不出来什么使用痕迹。
谈起这个,干爷不急着撵我走了,他颇有些自豪道:“那是,这些钟可都是我亲儿子,完全仿照曾侯乙那套来的,一共8组,上下三层,最下层12枚长乳甬钟,一枚傅钟,间33枚大钟,最上层19件揭钟,我多少次跑来邯郸,花了数年时间才找项大师做好这些。”
“啊?项大师?”
干老瞪了我一眼:“不是你!是项光师傅,他因为经常在邯郸一带收集青铜原料,所以我拜托了他。”
我吓了一跳,心想还好不是我,我他妈什么时候成项大师了。
聊了一会儿,我了解到了一些情况。
应该都知道随州出土那个曾侯乙编钟吧?
那套钟是78年在擂鼓墩1号墓出土的,自出土到现在为止,一共就敲响过三次,
第一次是78年刚出土的时候,考古团队做了试音,第二次是79年湖北办物展览的时候敲过一次,第三次是97年庆祝港岛回归敲过一次。
干老在79年湖北展上听曾侯乙编钟演奏过一次,从那以后他就忘不掉了。
如果还想在听到那种声音,除非他自己有一套,原物肯定是搞不到,他要想得到,只有复制这条路。
这东西从发现开始,有关部门就决定复制,外头传的是40时间一共复制了5套,这五套最完美的一套,是在12年由项光带着他的团队做的。
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东西复原件应该是有6套。
其实项师傅早在10年之前,就已经开始为干老做复制品了。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按照我的了解,这套编钟很难做,项师傅经常住在邯郸附近,是因为当年这地方大搞城市建设,市面上出现了大量青铜箭头,兵器,青铜剑等,而且卖价实惠,一个战国时期的青铜箭头,只要五块钱就能买到。
当时邯郸一共有三个大的古董商,武安本地一个姓刘,磁山镇内一个姓张,还有个叫馆陶的地方有一个。
项师傅从他们手收了很多价格便宜的青铜碎件,熔炼之后反复研究钟身材料,最后变成了干爷手上这一套,一共64件,前后用了7年时间。
遗憾的是这套钟并不完美。
最后一步是定音调音,只有做到每件编钟一钟双响才算成功,但干爷这套有一件调不好,双音色始终差那么一点儿。
“小美,你在试试上层7号揭钟。”干爷道。
小美长的漂亮啊,又白又好看,身材也好,关键学音乐的气质好。
她本名叫周美,毕业于武汉音乐学院,当时比我大两岁,是干伯一个老友的孙女,同样钟情于曾侯乙编钟。
“好的干爷。”
小美撩了撩长发,深吸一口气,拿起小木槌,在7号揭钟上半部分敲了一下。
钟声悠扬,低沉,在空旷的地下室不断回荡,美妙的音符钻入人耳好似一场享受。
就那一刻,仿佛一瞬间,把人从地下室,拉回到千年之前一场盛大的夜宴上。
干爷闭着眼睛仔细听了听,睁眼说:“下半部分在试一下。”
小美拿着小木锤下移几寸,又敲了一下。
音色音调是很接近。
但我一听就听出来了不一样的地方。
可能我确实有学音乐的天赋,之前说过,我耳朵能前后左右随便动,下雨天干盗墓时可以试着地下听雷,有5成的几率成功,把头确实曾经说过我有盗墓的天分。
我说:“不对啊干爷,好听是好听,但这个音对比上个音,不行。”
小美有些惊讶:“你能听出来?的确是低了半个音,你也是学声乐的?”
我摇头说我不是学音乐的,但我就是听出来了差一点,你们把音调高点不就行了吗。
“没那么简单。”
干爷上前两步,摸着七号揭钟说:“我和小美已经试过很多次,连项师傅也说不要在调了,稍有差池,这7号揭钟就报废了。”
干爷话语平静,但我听出来了他心底的那分不甘心。
我好奇,便问你们调音是怎么调的。
小美解释了两遍我就听懂了。
他们调音会先把编钟取下来,平放到地上,用电砂轮接上一种圆筒形的砂纸,在编钟内侧打磨,只要打磨的薄上半公分,音色音调就会有高低不同的变化。
这种打磨调音是一次性的。
一旦过头了没办法变回来,干爷也就是因为这个不敢调了,最后达不到完美的一钟双音。
我很想说我想试试,但干爷肯定不会同意,说不定会一个炮拳打死我,所以我没敢吭声。
“行了小美,今天咱们就到这儿吧,”干爷提起半袋大米说:“暂时你拿好,我下礼拜一就要走了,小美你到时候回武汉吧,这段时间辛苦了,带我向你爷爷问声好。”
锁上大门出来后,干爷提着米上了三楼,我和小美并排走着。
这时候晚上十一点多,小美突然对我笑道:“试音试了一下午,晚饭也没吃,肚子饿了,你吃夜宵吗?我知道这附近有个地方卖很好吃的夜宵,你是干爷的朋友,我请你啦。”
我脸色一喜。
“走。”
“去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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