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来钟，兄妹俩登上了去往湘北市的火车。
车程十五个小时，正好一个晚上的时间，到那边刚好是早上。
或许是临近开学的缘故，车厢异常拥挤。
买到坐票的还好，至少有个地方能坐，有些着急赶时间，迫于无奈买了站票的那才叫一个难受。
只能四处溜达，寻着空位就坐一会儿，要没有就只能找地方靠一靠了。
得亏方华提前去了县城的售票点，抢到了连坐的硬座票。
不然等今天到了火车站再买，怕是连站票都不一定能买到。
火车一排三座，方华买的两张票靠里。
方华将靠窗的位置给了方圆，自己挤在中间，旁边是一位中年大叔。
对坐的三人是一家子，两大一小，也是送孩子去湘北报名的。
两个大人瞧着应该都是过了半百的年纪，模样略显苍老，起初方华还以为老两口子是小女生的爷爷奶奶。
直到那头发已有花白痕迹的大婶唤了小女生一声闺女，方华这才晓得眼前这老两口正是那小女生的父母。
跟方圆一般年纪的小女生很是傲慢，坐在靠窗的位置，落座后只是瞥了兄妹俩一眼便不再理会，似乎对俩人土里土气的衣着打扮很是嫌弃。
那女孩穿着很是时髦，粉色紧身短袖搭配一条牛仔短裤，头上别着几个花花绿绿的发夹，若不是淋漓的汗水晕掉了脸上的妆容，或许还真有些赏心悦目的味道。
眼下正值伏天，还未发车的车厢内拥挤而又吵闹，汗水混杂着脚气和体味在高温的催化下那叫一个欲仙欲死，欲罢不能。
或许是打小就娇生惯养惯了，那花哨打扮的小女生哪受得了这个，自打上车起，阴沉着的脸上就没瞧见有过笑容，嘴里的埋怨更是没停过。
“我都说了买飞机票买飞机票，你们偏不信！这火车是人坐的吗？还没到湘北呢人就快热死了。”
“再不济咱买卧铺票行不行？跟这么大一帮人挤在一起，不被热死也得被熏死。”
“这些人都不洗澡的吗？一车厢的汗臭脚丫子味儿……”
女孩的母亲在一旁帮女孩摇着扇子陪着笑脸：“苗苗啊，飞机票一张就得六七百，都够咱们三个人的火车票了，本来是打算给你买卧铺票的，这不是去晚了没买上嘛。”
大婶极尽耐心的解释着，被唤作苗苗女孩却是不买账：“六七百就六七百呗！合着你舍不得花钱就要我跟着你们吃苦受累不是？你舍不得花钱不知道就买我一个人的飞机票？你们要乐意吃苦受罪，那你们自己坐火车过去不就行了！”
女孩的刁蛮任性，大婶无可奈何，却又舍不得说句重话，只得将求救的目光投向旁边的丈夫。
迎着妻子求救的目光，一头短发犹如头上蒙着白霜的干瘦汉子当即从怀抱着的背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拧开了盖子，沟壑纵横的黝黑脸颊上强撑起一抹笑容，起身弯着腰将其递向了靠窗位置的闺女。
“苗苗，天气热，喝口水。”
女孩瞥了一眼父亲手里的矿泉水没有去接，抱着手臂很是不满：“都说了我不喝白水，要喝饮料！”
汉子脸上笑容一僵，但还是用极尽温柔的语气讨好道：“哎，一会儿等卖东西的列车员过来我就买。”
可奈何女孩这会儿压根就没心思再听他啰嗦，自顾自的从随身携带的小包包里掏出一个款式很新的手机摆弄着，丝毫不顾及一旁父母的感受。
女孩的刁蛮任性，邻座几人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可人家父母都没说什么，他们这些外人自然也懒得多管闲事。
只是三三两两的私底下嘀咕几句，偶尔投以鄙视的目光。
女孩父母似有觉察，可心思都在宝贝闺女身上的两口子却也只能当做听不见看不见，仍旧一门心思的哄着自家的宝贝女儿。
因是相对而坐，即便方华无意探听，可这一家子的近在咫尺的‘亲情互动’，兄妹俩也只能被动的成为旁听观众。
从女生父母质朴的穿着来看，应该不是富贵人家。
可穿着打扮很是时髦，随身携带的包包和手机瞧着就不便宜的女孩又不像是贫苦家庭能养出来的娇贵性子。
若不是先前亲耳听到，方华还只当这女孩是哪个豪门大户的千金带着俩仆人出门体验生活来了。
这般‘和睦’的家庭关系，方华亦是头一次见，心中同情这对夫妻之余，又不免有些唏嘘。
同样是十七八岁的年纪，自家妹妹可比那没有礼貌的刁蛮丫头懂事多了。
方华转头看向自家妹妹之际，视线正好迎上了同样转过头来的方圆。
兴许是感受到了自家哥哥眼中的自豪和骄傲，小丫头眯着眼睛甜甜一笑，好似清凉的山泉一般，将缠绕方华的燥热烦闷冲刷干净。
对面的女孩似乎也瞥见了俩人的兄妹情深，鼻腔里蹦出了一道很是不屑的哼声，随后转过了脑袋看向窗外。
这般莫名其妙的无礼态度，兄妹俩皱了皱眉头，却又都默契的不予理会。
火车出站之后，车厢内的空气质量有所好转，也不似先前那般闷热。
还是头一回坐火车的方圆兴致勃勃的盯着窗外缓缓流动着的风景。
方华也跟着看了一会儿。
但歪着脖子久了，终归有些不舒服。
收回视线后，方华也不去看对面那奇葩的一家子，正打算闭目小憩一会儿之际，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方华掏出手机，是一条唯独短信。
等解锁屏幕看到三个字的发件人后，脸上不自觉的有了笑容。
孟小丽：上火车了没？上午一直在忙，这会儿趁着上厕所的功夫偷偷用手机给你发的短信。
方华手指摁动键盘，很快编辑好了一条短信回了过去。
‘已经发车了，预计明天早上七八点钟到湘北。’
没过几秒钟，对面便来了回信。
孟小丽：路上注意安全！我得回去工作了，等下班了再和你联系。_
方华也回了一条。
‘嗯，你先忙你的。’
等屏幕弹出发送成功的提示，方华正要收起手机，旁边却不知何时多了一双亮晶晶的眸子。
除了方圆还能有谁……
“啧啧！”小丫头摇晃着下巴，眼神玩味儿：“笑的跟捡了钱似的，是小丽姐吧？”
方华脸上还未淡去的笑容顿时一僵，强自镇定的将手机揣回了兜里后，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有你啥事！看你的风景去……”
………
列车不知在穿梭过第几个隧道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盒饭，盒饭！有青椒炒肉丝，回锅肉，麻婆豆腐咯……”
刚到饭点，列车员推着装有盒饭的小推车一路吆喝着穿过一节节车厢。
经过方华这排座位时，女孩的母亲当即招手叫住了列车员。
“盒饭多少？”
“盒饭15一份，要几份？”
一听要15一份，女孩的母亲明显有些犹豫，拿不定主意的她回头看向了身旁的丈夫。
女孩的父亲转头看了一眼正闭着眼睛靠在车窗上戴着耳机听音乐的女儿，随后朝妻子小声说道。
“给苗苗买一份吧，我们一会儿吃泡面就成。”
女孩母亲对此自是没有异议，当即从兜里掏出几张零碎的票子凑足了一份的钱，递给列车员。
“要一份。”
列车员这会儿也瞧出了这挨着的三人是一家子，不禁再次问道：“就要一份儿？”
女孩的母亲点了点头。
“嗯，就一份。”
见此情形，列车员也不再多问，点好钞票后从推车里拿出一份盒饭递到女孩母亲手中。
兴许是这趟出来还没卖出几份盒饭，列车员又转头微笑着看向了方华三人这边。
“要盒饭不？有青椒肉丝，回锅肉，麻婆豆腐……”
坐在外边的大叔这会儿正抱着手臂低垂着脑袋眯眼打盹，压根就没搭理他。
方华则是转头看向了身旁的方圆。
小丫头当即摇了摇头，示意不要。
见此方华也朝列车员笑着摆了摆手：“不用，谢谢……”
没能有所收获的列车员倒也没有表露出不满的情绪，脸上仍旧是那副职业般的笑容，随后便推着小推车继续朝下一个车厢进发。
细细想来，兄妹俩这趟出门好像还真不缺吃的。
先是大伯拿的袋子里除了梨和桃这些水果外，还有大娘给提前煮好的玉米和鸡蛋。
这些就够兄妹俩吃上两顿了。
另外还有林越跟程月俩人给买的一袋子零食，里边都是方圆爱吃的鸡爪，肉干之类的东西。
除此之外，还有一袋子是江燕送的。
上车那会儿方圆还特地问过方华，这袋子东西是谁送的。
方华随口应付道：“车站里边买的。”
可小丫头明显不信。
自家哥哥有多节俭她能不知道？
除非是她想吃的，不然她哥哥是绝不会舍得多花一分钱的。
况且车站里边哪有卖糖炒板栗的……
九点多钟，方华兜里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掏出一瞧，是孟小丽发来的短信。
“刚下班，你这会儿方便接电话不？”
方华转头看了一眼正剥着板栗的方圆，借口说是去趟厕所，便起身朝车厢连接处走去。
方华掏出手机，没有回信，而是直接拨通了那个号码。
电话接通不到两秒，那边便已按下了接听键。
“喂？”
只是简短的一个“喂”，方华就能很明显的从其中听出惊喜和激动的情绪。
方华视线透过车门玻璃看向了外面漆黑的夜幕，脸上也不自觉的有了笑容。
“下班了？”
“嗯！今天加班了，刚下班。”
“还没回宿舍呢？”
“今天不回宿舍，我妈叫我去她们那儿，马快到了。你吃过晚饭了没？”
“吃过了，林越和程月给送了一大堆零食，吃都吃不完……”
“哈哈……”
火车上信号不太好，遇到隧道更是信号全无，两人隔着电话聊了没几句，迫于无奈只得恋恋不舍的结束了通话。
孟小丽刚将手机放下，脸上的笑容还未褪去，一道狡黠的声音便在她耳畔响起。
“啧啧……跟谁打电话呢？笑的那么甜腻……”
突来的动静吓得她一个哆嗦，差点把手机给扔了。
少女顿时恼羞成怒，转头恶狠狠的瞪了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孟小璐一眼。
“有毛病？偷偷摸摸的，吓死个人……”
相貌跟孟小丽有些六七分相似，性格却截然不同的少女撇了撇嘴。
“明明是你自己打电话太投入，我都跟身后走好长一段路了，也没见你回头看一眼……”
“哦……”孟小丽有些心虚，随即又故作镇定的朝身旁吊儿郎当的少女问道：“大晚上的你不搁家里待着，跑外边来干嘛。”
披散着头发的少女扬了扬手里拎着的酱油瓶子。
“你以为我愿意出来……”
孟小丽哦了一声，正当她暗自松了口气之际，小丫头便又一脸贱笑凑到孟小丽跟前。
“哎，你刚才是不是跟男朋友打电话呢？”
孟小丽脸上余韵未消，登时又红艳了几分。
“没……没有！你瞎说什么呢！”
“切！还不承认，就你刚才说话嗲声嗲气的那样子，不是跟男朋友是谁？我都听到了……”
“嗯~~你注意安全~~拜拜~~”
拎着酱油瓶子的小丫头还不忘学着姐姐刚才说话的语气表演了一段。
绘声绘色，当真是有八九分相似。
眼看拿住了姐姐的把柄，小丫头更是得寸进尺的将脑袋凑到了孟小丽跟前，眨巴着眼睛笑嘻嘻的问道：
“哎，我那未来姐夫帅不帅？个子高不高？家里有钱不？该不会是上次在老家车站里看到的那个吧……”
孟小丽这会儿脸红的跟火烧似的，又羞又恼，可转念一想，当姐姐的怎么能让妹妹给欺负了。
“你要再乱说，我……我把外婆还有舅妈给你零花钱的事告诉咱妈……”
刚还得意洋洋，一蹦一跳的孟小璐脸上笑容一僵，但仍留有几分镇定，试图挽回局势。
“你……你要敢说我就把姐夫的事儿告诉咱妈！”
孟小丽当即把心一横，满不在乎道：“你说吧……”
“不过你藏书架上那布娃娃里的钱~~~”
小丫头肩膀一垮，顿时战意全无。
“我错了……”
————————
回到车厢，方华刚走到座位旁边便瞧见方圆正直勾勾的看着他。
以为是有啥事儿，方华赶紧坐回了座位上。
“咋了？”
方圆小心翼翼的瞥了周围，见没人往她这边看，这才凑到方华耳边小声问道：“你给我那么多钱干啥？”
“啥钱？”方华不明所以。
“就是我背包里黑色塑料袋包着的那个。”见哥哥一脸茫然，方圆又小声提醒道。
方华眉头微皱，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是真不知道这回事。
况且他确实是没往方圆包里塞过钱。
“那这钱是谁给的，还有零有整的，那么厚一叠，估计得两三千吧……”方圆皱着眉头轻声嘀咕了一句，但很快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与此同时，一旁的方华心中似乎也有了答案。
兄妹俩对上视线，方圆有些不确定的：“难不成是大伯？”
方华点了点头，基本上能确定这钱肯定是大伯偷偷给塞方圆包里的。
昨天大娘叫他们上家里吃饭那会儿，大伯就说要拿钱给方圆凑学费的，方华没要。
大伯家本就不富裕。
嫂子刚出月子没多久，家里添了新丁，哪哪儿都要花钱，大伯大娘两口子一年就守着家里那点土地，也没什么收入，方华也确实不好意思拿这个钱。
老方病逝前给了方华一张银行卡，里边有四万多块钱，老方的后事花了一些，但加上方华在工地上挣的那些，方圆未来一两年的学费倒还是有着落的。
只是方华没想到，大伯还是偷偷的把钱给塞到了方圆的书包里。
大伯卖力蹬着三轮车时的背影悄然浮现在兄妹俩的心头，方圆转过脑袋看向窗外，借着抬手捋额头发丝的间隙偷偷抹了抹眼角。
方华也侧过了脑袋看向车窗，外边漆黑一片，车厢内的灯光倒映在玻璃上，也倒映出了兄妹俩那微微泛红的眼眶。
列车走走停停，途经几个站点后已是深夜。
旁边的大叔歪着脖子仰着个脑袋在座位上打着呼噜。
即便姿势别扭，却也丝毫不影响大叔的睡眠质量。
至于对坐那一家子，那刁蛮任性的女孩儿这会儿直接就占了仨位置，横躺在座位上睡的很是香甜。
然而这份安逸的代价就是女孩父母的这个夜晚会更加漫长和难熬。
为了将就自家女儿，女孩母亲这会儿只在座位靠过道的边缘位置占据了小小的那么一块地方坐着。
尽管这样的状态并不舒服，可心疼闺女的女孩母亲这会儿也不忘拿着扇子为熟睡的女孩摇扇。
女孩的父亲这会儿则不见了踪影，估计是另外找地方歇息去了。
方华转头看向身旁的方圆。
先前还精力满满的小丫头，这会儿也对窗外的一片漆黑没了兴致，趴在小桌板上打着盹。
早上起的太早，又在车上颠簸了一整天，这会儿明显有些熬不住了。
奈何座位空间有限，堆放了不少东西的小板桌又太窄，方圆只能趴在桌沿边上的一点位置。
这样别扭的姿势，时不时的就得调整被压的发麻的胳膊，明显睡不踏实。
方华轻轻拍了拍方圆的肩膀，丫头睡眼惺忪的转过头来。
“哥，咋了？”
“你这么趴着太累，靠我身上睡会儿吧。”方华抬手揽住方圆肩膀朝自己怀里轻轻一带。
方圆这会儿也确实是太困了，迷迷糊糊间也就顺着方华的手臂侧躺在了方华大腿上。
虽说比不了家里的木板床，可至少比先前那趴着的姿势舒服太多了，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方华也有些困，但人员复杂的车厢内，方华没敢真的就睡过去。
就这么迷迷糊糊熬到了凌晨四点多钟。
上半夜还三三两两聊天打牌的乘客，这会儿也都以各种平日里难得一见的怪异姿势睡着了。
有座的还好，靠在座椅上好歹能将就一下，没座的就就有些可怜了，上半夜那会儿还能硬挺着走廊过道里站一会儿。
到了这个点儿，再硬的腰杆骨头那也挺不住了，找个东西往屁股下一垫，只要不被过路的踩着，走廊过道皆是沙发。
有些甚至直接就钻进了座椅底下，又凉快又宽敞，睡的那叫一个舒坦。
就是脚丫子味儿有些难闻。
枕在方华腿上睡了几个小时的方圆，这会儿也揉着眼睛清醒了过来。
方华一直就没睡着过，见丫头睡眼朦胧，不由小声说道：“再睡会儿呗，还没到站呢。”
方圆揉着眼睛晃了晃脑袋：“不睡了，我去趟厕所。”
“那行，等你回来我也去一趟。”方华也憋着尿意，但必须得留人看着座，于是便侧过了身子让方圆先去。
不一会儿，脸颊湿漉漉的方圆从过道走了回来。
或许是洗了把脸的缘故，小丫头这会儿清醒了许多。
瞥了一眼对坐那睡得正香的女孩，又看了眼旁边抱着手臂半垂着脑袋打盹儿的女孩母亲，方圆抿了抿唇角，不知在想些什么。
方华从兜里掏出纸巾：“把脸擦擦，饿了就从包里拿吃的。”
方圆接过纸巾乖巧点头。
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方华起身朝厕所走去。
膀胱舒缓后，又洗了把脸。
走出卫生间，路过车厢连接处往回走时，余光瞥见了车门旁边空当处一道身影正从铺着的报纸上直起身来。
方华看向他时，那人也正好瞧见了方华，尽管面容疲惫，却还是极尽友好的朝方华笑了笑。
那人正是对坐女孩儿的父亲。
……
等方华回到座位时已是半小时后了。
方圆问道：“怎么去那么久？”
“在过道那边站了一会儿。”方华看了一眼对面横卧在座位上的女孩儿，又看了眼旁边已经迷糊醒来的女孩儿母亲，便没提先前的事。
刚才在车厢连接处碰上女孩父亲，俩人闲聊了几句。
交谈中得知这一家子也是渝市周边的一个县城的，女孩是家中独女。
大叔姓谢，结婚较晚，老来得女。
妻子没念过书，也没学过啥技术，待在家里守着乡下的一亩三分地。
他自己是泥水匠，跟着村里的包工头在周边接修房子的活儿，一年到头活不断的情况下，倒是能挣下些钱。
至于他那个闺女，学习成绩一直都很一般，这次高考也就四百多分，就够个大专的分数。
要换别家，那指定是撵出去打工挣钱，要不就说个人家嫁出去自力更生了。
可两口子心疼闺女，想着还小，便依着她报了一个湘北的专科大学。
尽管四年学费加上生活费保守估计就得十来万，这对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可闺女铁了心要去，他们做父母的也只能是竭尽所能的满足她。
这趟去湘北，也是因为两口子不放心闺女一个出远门。
刚才后半夜没在车厢看到这位大叔，估计就是为了给闺女腾地方睡觉，他自己则是车厢连接处那里用报纸铺了块休息的地儿，在那儿将就了一个晚上。
可怜天下父母心。
接触的时间虽然短暂，但方华还能明显感受到女孩父母的淳朴与善良。
只是在教育子女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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