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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3章教主的意志,蚁附破襄阳!

    “挖掘土方,填平东面护城河。”

    教主一声令下,手持小黄旗的传令骑兵,立即飞马奔出。

    将命令传达到每一处方阵。

    这种原始的传令方法,看似粗笨,实则可靠!

    尤其是对于白莲教这种缺乏系统军事训练的大军,非常接地气。

    数万饥民,纷纷开始就地挖掘土方。

    装入麻袋,麻袋再垒在小车上,排成数列。

    神定河一战后,存活下来的新入教徒已经不再是纯新人了。

    这些人当中,陆续被任命为新的帐主。

    率领并教育更晚加入的饥民。

    如此反复,类似养蛊!

    白莲教有粮,所以不缺兵员。

    理论上,想要多少兵,就可以有多少兵。

    粮食,就是人心!

    随同出征的那一长串粮船队,就是洪教主的底气所在。

    吃了白米饭,喝了符水。

    就该为本教做出一些贡献了,比如说填平护城河!

    ……

    督标副将张厉勇,站在城门楼子上。

    居高临下,他判断城外教匪的数量不低于7万。

    虽然大部分是饥民,谈不上什么战斗力。

    若是野战,500精锐铁骑就能打垮几万饥民,而且很轻松。

    可城池攻防战,就不一样了。

    箭矢炮子是有限的,而饥民却是无限的。

    李闯王死了还不到一百五十年,他的战术依旧不过时。

    “诸位,守住襄阳城,每人先赏20两。30天后,再赏50两,酒肉管够。”

    “咱们襄阳城,那是天下第一城。这么厚的城墙,这么宽的护城河,白莲教匪拿什么攻城?拿他们的长矛吗?”

    周围一阵粗野的笑声,士气稍微上升。

    “还有你们这些参与守城的青壮,本将不管你们原来是扛大包的,还是给人抬轿子的。只要上了城墙,就算是老子的兵,酒肉一样有,银子发一半。怎么样?”

    青壮们大喜,恐惧心理稍微减退了几分。

    10两银子,对于小门小户来说不是小数目。

    若是运气好,活下去了,还能再赚几十两。

    这一下子,就能混个中等户!

    在大清朝跃升的机会很少,所以拼一把也不错。

    “弟兄们,酒肉犒赏来了。”

    襄阳通判,把全城的酒楼、饭庄都搜罗了一遍。

    甭管是鸡鸭鱼肉、烙饼面条、干果点心都给一股脑的搬上了城墙。

    皇帝还不差饿兵呢。

    何况,这里只有个副将。

    ……

    绿营兵、青壮们饿狼一般,开始抢食。

    一个头发花白的襄阳镇标兵丁,撕扯着鸡肉,含糊不清的和旁边的年轻汉子说道:

    “人,最不能做饿死鬼。”

    “下面也分贵贱的,饿死鬼到了阎王殿,先挨一百杀威棒然后扔到最底下一层,那地儿据说就像宁古塔,冷的要命。”

    年轻汉子不住点头,凶狠的撕扯着饼卷肉。

    张厉勇很欣慰的夸赞:

    “好,能吃的兵才能打仗,敞开了吃。来,5年陈酿的汾酒,每人一口。”

    说罢,他拍开酒坛子的泥封,递头发花白的兵丁。

    此人受宠若惊,接过灌了一口,果然是胆气陡壮。

    一抹嘴,痛快的递下一人。

    喝酒好啊,壮怂人胆。

    ……

    张厉勇三代绿营将官,家学深厚,战场上的经验从小就耳濡目染。

    他巡视了四面城墙,如法炮制。

    走到北面城墙,他远眺汉水江面。

    上游,影影绰绰有许多船只。

    不必问,肯定是白莲的水军。

    唯一庆幸的是,没有制式战船,都是些民船。

    “若是白莲船只靠岸,就拿弓箭、鸟枪打,拿炮轰。”

    “遵命。”

    正要离开,张厉勇皱了一下眉头,对于城下乱七八糟的棚子、屋子很不满。

    顺手取下一个火把,扔了下去。

    省的被贼兵利用。

    ……

    攻城前的准备,很耗时间。

    光是挖土,准备云梯,木排,就花费了半天。

    稍有一技之长的匠人,都被挑了出来。

    这些人就不需要直接攻城了,属于礼遇。

    待遇也稍微提高了一些,每天增加半碗干饭。

    襄阳城的护城河,虽然历经几十年没有修缮,却还是宽度惊人,接近百米。

    打造木排,就是为了渡过护城河。

    “教主,咱们太缺火炮了。”

    “是啊,本教没有炮匠,没有铸炮技术。只能依靠缴获,还有苏州府李郁卖给我们。”

    “若是能将此人招揽入教就好了。”

    “呵呵,若是他肯来投,本座定倒履相迎,加封他为吴王,将江浙皖三省都册封给他。”

    王堂主没有接话,

    他心里觉得,教主有些过分了。

    江浙皖,都在清廷手里,你就说封给人家,咋不说把紫禁城封给人家呢。

    至于吴王,一个虚名而已。

    毫无诚意,哪个枭雄愿意来投。

    洪教主突然投来一眼:

    “爱卿,你在想什么呢?”

    王胖子一哆嗦,赶紧答道:

    “属下在想,两湖还有江西贵州的分舵,都派来了使者,有的甚至是舵主亲临,这些人该怎么接待。”

    “到了?”

    “陆续有十几人到了。安置在后方粮草大营里。”

    “明日,让他们到城下来。这些人首鼠两端,嘴上全是弥勒,心里都是算盘。本座要让他们开开眼,早点起步加入大业。”

    “臣遵旨。”

    ……

    午后,

    白莲教开始了第一次攻城。

    推着覆土小车,扛着土袋子,在疯狂的呐喊声中冲向护城河。

    这些饥民的任务是冲到护城河边,将肩负的土袋扔进去!

    只要数量足够多,护城河总能填平。

    襄阳城墙上,开炮了。

    没有瞄准,也不需要瞄准,乌泱泱的人群总会接住炮弹。

    再近了,就是鸟枪!

    弓箭手,也开始抛射。

    冲到护城河边的人,甚至还没来的及扔掉土袋子,就中箭栽倒。

    成为这场大战的牺牲品。

    若是后退,则会受到严厉惩罚。

    洪教主没有妇人之仁,他是个想做大事的人,心坚如铁石。

    后退者数十人,被他下令当场斩首。

    这场看似单方面的屠杀,持续了2个时辰。

    襄阳东护城河里,飘满了尸体。

    护城河被稍稍填掉了一小段。

    副将张厉勇很是担忧,因为他发现消耗的都是饥民,压根没有伤到白莲的精锐。

    而如今的湖北,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饥民。

    这仗,棘手了!

    ……

    夜晚,白莲教依旧不时的派人填护城河。

    把周围搜罗的石头,木头,拆下来的破房子全部一股脑的扔进去。

    大约是弥勒佛保佑,没有月色。

    漆黑一片!

    城墙上的清军,听得到动静,也猜得到在干嘛。

    可洪教主,却是玩了一招阴险的。

    每次只派遣一帐,回来了再派下一帐,就像接力棒。

    不打火把,摸黑干活。

    清军若是开炮开枪,就浪费大量的火药炮子,命中率很低。

    若是不开炮,就只能听着护城河扑通扑通的被一点点填平。

    督标副将张厉勇在城墙上观察后,

    下令只许零星的鸟枪反击,弓箭和火炮都不许浪费。

    否则,白莲大举攻城的时候就麻烦了。

    护城河这么宽,就留给你们慢慢填吧。

    朝廷的援兵,肯定已经在路上了。

    快则半个月,慢则一个月,总会来的。

    ……

    次日,太阳初升。

    襄阳城下,数不清的白莲教徒列成方阵。

    洪教主骑着白马出现的时候,引起一阵阵的欢呼。

    护教亲军率先高呼万岁,就像是石头投进了湖水,一圈圈的荡开。

    8万人,高呼万岁。

    城中官吏听的心惊肉跳,咒骂大逆不道。

    张厉勇面如表情,拉开千里镜观察敌情。

    “白莲教匪已成气势,平乱怕不是一年半载的事。”

    旁边的亲兵一愣,问道:

    “怎么突然冒出来这么多白莲教?以前他们都藏在哪儿的。”

    “哼,哪有什么白莲教,都是饥民。”

    张厉勇脸上浮现出狠辣,嘱咐道:

    “去,把城中的房子拆了,砖瓦房梁运上城。滚油,火油都收集起来。”

    “白莲要是玩命,光靠火器是挡不住的,还得靠老祖宗的办法。”

    “遵命。”

    亲兵们根本不管襄阳城内士绅百姓的抗议。

    毕竟他们是督标,是客兵,只要守住城池,事后不会有人追究。

    打赢仗,是大清朝最大的zz正确。

    一俊遮百丑!

    ……

    来自周边十几个分舵的舵主,或是使者,心情复杂。

    一方面被这种壮观的景象所震撼,一方面是畏惧。

    尤其是那数不清的饥民,冒着炮火去填护城河的景象。

    虽然一路上不断倒下,可后续源源不断。

    护城河,肉眼可见的在变窄。

    洪教主更是威风凛凛,一身龙袍,颇有人主风范。

    许多人心里都暗下决心,若是总坛能打下襄阳城,他们就选择臣服。

    只要不吞并他们的队伍,其他号令都能接受。

    毕竟,天下白莲是一家!

    甭管是红枪会,大刀会,清水教,红莲教,黄袍教~

    大家总归是同根同源,虽有龃龉却还是打断骨头连着筋。

    打跑了官府,大家都有好日子过。

    “传令,火枪圣军前出,压制城头火力。”

    “遵旨。”

    洪教主终于拿出了他的压箱底宝贝,仅剩千人的火枪圣军。

    其余的,都死在了神定河畔,和黑龙江马队拼光了。

    他看着这些士气高昂的火枪手,心中很是惋惜。

    死掉的那1500人,可都是忠诚骨干啊。

    还有报废的火绳枪,也没处补充。

    若是有源源不断的火枪供应,再挑选万余老弟兄,区区湖北算什么,圣国的光芒可以照耀到长江口。

    ……

    火枪的齐射,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白莲教徒们端着火绳枪,对准城头垛口。

    只要清军露头,就射击。

    这一次,他们冷静了,没有双倍装药。

    清军立马用火炮,弓箭还击。

    双方互有伤亡。

    不过,洪教主的目的达到了。

    城墙垛口,清军不敢肆无忌惮的探头放箭放枪了。

    更多的白莲教老兄弟,抬着木排开始冲锋了。

    他们冲到护城河边,把木排放进去,然后划着木排渡河。

    汉水,白莲水军也开动了。

    他们大肆鼓号,吸引清军注意力。

    但民船不够坚固,只要挨上一发炮弹立马散架。

    ……

    半个时辰后,

    东城墙下,滩涂。

    许多白莲教徒已经离开了木排,踩上了泥地。

    刚架起云梯,就被滚木石砸散了。

    而慢慢的,清军也发现了白莲教的打算。

    用很多木排连接在一起,铺出一条通向城墙的浮桥道路。

    “快,开炮,轰浮桥。”

    张立勇急了,连忙召集炮兵。

    白莲教的木排,越来越多。

    有不怕死的,扯着铁链固定摇晃的木排。

    许多凶悍的信徒,已经举着刀盾,扛着云梯,冲到了城墙下。

    “砸,给我砸。”

    青壮们也不露头,就抓着石块往下乱扔。

    绿营兵们将烧热的金汁,往下倾倒。

    飞流直下三千尺,烫到了惨不忍睹!

    蚁附攻城!

    大约是仅次于“易子相食”的残酷成语。

    城墙上,血迹斑斑。

    这一段护城河,已经失去了防御的意义。

    被木排浮桥和填河给抹平了。

    ……

    “教主,火候差不多了吧?”

    “嗯。”

    一名信徒,骑马离开。

    先是令人整齐呐喊:“弥勒下凡”。

    数千人齐齐呼喊,可在战场还是不够大声。

    骑马信徒皱眉,要求再抬高分贝。

    周围的几十个方阵,也加入了呐喊。

    城中,民宅里的一群汉子,终于听到了。

    “快听,城外在喊弥勒下凡,是教主约定的信号。”

    “走,准备抢城门。”

    一行人,急匆匆的出了屋门。

    领头的一人穿着绿营号服,低头快速走路。

    城墙下,一片混乱。

    忙着搬运石块、滚木的,端着滚油上去的,还有来回穿梭传令的,抬下伤员的~

    没人注意到这一队汉子。

    只当是谁找来守城的,襄阳府的官吏还急着催促:

    “快,快上。”

    这群人一登上城墙,就瞅见了站在火炮旁指挥的督标副将张厉勇。

    看盔甲就知道,这是条大鱼。

    张厉勇恰好抬头,也瞅见了这群人。

    他瞬间一激灵。

    普通民壮是不可能有这般冷静和杀意的。

    他立马意识到出事了,大喝道:“他们是教匪内应,快干掉他们。”

    众人见暴露了,立即挥刀大砍大杀。

    城墙上一片混乱!

    城下的白莲教压力骤减,立马顺着云梯攀爬上来。

    ……

    张厉勇喝令一员炮手,将火炮调转方向,对着正在厮杀的人群。

    “开炮,开炮。”

    襄阳绿营炮手握火把,犹豫不决,因为厮杀的人群里有同营袍泽。

    随即挨了一刀,火把连带着断臂落地,血喷在炮筒上,瞬间被蒸发。

    张厉勇捡起火把,凑到火门上。

    一声巨响,霰弹把前面厮杀的人群全部清空。

    官兵和教匪,一起血肉模糊!

    那个炮手捂着断胳膊,剧痛跑开,一路大喊:

    “武昌人杀襄阳人啦。”

    “城破啦,还守个p啊,快跑啊。”

    剧烈的疼痛和愤恨,让这个炮手做出了疯狂的举动。

    他沿途大喊,形成了恐慌。

    搬运石块的民夫一哄而散,城下烧滚油的衙役也跟着撒丫子逃命。

    东城墙,一个举着刀盾的教徒踩上了城墙。

    先登!

    随即,他站在垛口大喊:

    “襄阳城破,白莲万岁。”

    随即展开一面旗帜,插在垛口上。

    顿时,引来了无数人的欢呼。

    欢呼声如同滚雷一般,响彻汉水两岸。

    源源不断的信徒,踏上城墙,占据东城墙,随后四面城墙全部得手。

    ……

    张厉勇则是在亲兵的保护下,且战且退,下了城墙。

    逃入城中一处武库,堵门据守。

    “大人,怎么办?”

    “妈的,死守。多拉几个垫背的。”

    作为督标副将,他还是颇有本领的。

    聚拢了残余的200多号兵,临时加固了武库大门,形成了一个小型堡垒。

    武库里,刀剑矛枪皆有。所以武器是不缺的。

    张厉勇狠狠的咒骂着白莲教,还有全体襄阳人。

    城中,一片混乱。

    数不清的头裹白布条的教徒,从打开的东城门涌入。

    然后又如同水银泻地,沿着街道散开。

    府衙、府库、朱门、兵营挨个被控制,残余官吏兵丁,当场被格杀。

    兵锋如虹,锐不可当。

    洪教主欣慰的收起千里镜,

    王之蔑视,瞥了一眼旁边观战的分舵大佬们。

    “诸位,想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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