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狗脸的兽 > 第23章 鬼屋
    “这里已经很久没人住了。”建棋说。

    “为什么?”班长问。

    “不知道,大概这里……”建棋没有让推测脱口而出,摇摇头之后,不了了之。

    草地的不远处,一栋大房子矗立在那里,连荒草也在那里止步,所以露出一片空地。直到建棋他们到达那片土地上,才发现,原来之所以能让荒草止步,要归功于用青砖垒起的一条“阻绝线”。

    这条“阻绝线”上面安着木制的栅栏。荒草毛发茂密的脑袋屡屡向栅栏里探而不得进入。几条黄色的警戒布条弯曲地牵过屋子,挡住他们面前。这是警察遗留下来的痕迹。一棵已经枯死的、完全没有绿叶的大树位于土地的左下方,在临近栅栏的地方发着呆,可怜它的上半部被斜劈开了,只残留了一半树干。尽管枝条依然遒劲有力地指向四面八方,但终究避免不了走向枯萎甚至腐败的命运。

    建棋他俩并排站在土地中心处,向高大的老屋抬头仰视。这原来应该是一栋豪华别墅,共有两层,很大,很宽。楼层分隔处没有阳台,但在墙上凸出来一截屋檐。每层楼都在两边开着大窗户。可惜一楼的两扇玻璃已经被砸出了大窟窿。从老旧的砖墙,落满枯草、枯枝的屋檐——要么你站在屋顶上去看个究竟,瓦沟里是如何繁衍着一行行苔藓;要是你往下俯视,循着墙脚看去,叫不出名字的小白蘑菇聚集着;或是门前的一段木制台阶上躺满苔藓,有几块木板已经腐烂了,不知是谁踩上去,木板塌陷了:这些信息无不透着遗老、陈旧这些形容词。

    别墅的右侧有两个矮小简洁的茅屋,那是存放干柴和住牲口的。干柴倒还是有两捆,干枯得十分脆了,地面散落着一些渣滓。可牲口没有任何踪影。

    朝茅屋屋顶仰望去,掠过屋顶,视线就会被一棵梧桐树所挡住。较之前那棵枯死的可怜的大树相比,它是如此幸福地摆开他手掌似的绿色叶子。这时有一股微风迅速涌进叶群里,树叶攒动,如同爆发了热烈的掌声。那里就是报纸上所说的:“……警方在别墅旁边的梧桐树下发现了另一名学生的尸体……”

    “要进去吗?”班长望着建棋,脸颊上微微闪出一丝犹豫的神情。

    “你怕了?”建棋问。

    “胡说!”班长说着,抖擞精神,用眼角上弯弯的笑容冲走了犹豫。

    “如果……”现在轮到建棋犹豫一会儿了,“如果真的遇到什么事情,我掩护你,你就先跑,千万不要管我。”

    班长面无表情地盯着表情认真的建棋看了一会儿,语气软下来,说:“别说那么不吉利的话。”他低着头往前走,钻过了警戒封锁条。

    “等等!”建棋喊着,也钻进警戒条。警戒条晃动着。

    这一切,在二楼的窗户上可以窥伺得一清二楚。不过,进来警戒条、跨过了坏掉的台阶后的一切无法通过窗户看到。几下轻而细的脚步声,视线从窗户上往后退开了,退到屋内昏暗的光线里:屋里有人在观察建棋他们。

    楼下的班长和建棋,在“吱溜”一声后,已经探头探脑地推开门进到一楼的客厅里。从门外的放进来的更亮的光线在地板上较弱的光线上扫出一个三角形。

    客厅很宽阔,因为里面空无一物,只有满地的灰尘,所以显得尤其宽敞。

    “有人吗?”声音撞击着墙壁,在空荡荡的客厅里飘荡。喊的人还维持着半仰着头、张口的姿势,仿佛在等待回声停息,然后有人应答。喊的人就是建棋。班长慌忙地拍了一下他,压低声音,可声音紧张而激动地说:“你想把半兽人引来吗?”

    建棋愣愣地看着班长:“那我们来这儿是干什么的?我就是想确认一下是否真的是半兽人干的?”

    “我只是想找小意,遇上半兽人,我们凶多吉少。我可不自信我能赢他们。”班长目不转睛地望着建棋说。

    正当两双各自蕴含着不同思绪的眼睛连成直线相对望时,一丝碾动地板的声音从楼上的地板——在建棋他们抬头往上看来是一楼的天花板——上传来。他们的视野里能容纳下大半个天花板,上面有个由四个球形灯攥成的大灯。但天花板并没有盖住一楼的整个顶部,有一半是与二楼相通的,周围围着栏杆;往上仰望可以看见二楼的楼顶。蜘蛛丝在天花板上面缠绕,灰尘在上面厚厚地覆盖着。除此之外,其余都是被污渍和灰尘所侵占着的原本是白色的天花板,如今泛出黄色来。

    “听见没有?”建棋神经紧绷,蹙着的眉头便是证明;他用敏锐的耳朵在空气中试图搜寻着残余的动静。

    “当然听到了,我又不是聋子。很短的一声,但很清晰,就在楼上。”班长说。虽然表情同样展现出一丝顾虑,但脸上大部分面积都是松软的,少了建棋那份凝重。班长提到了“楼上”,两人的观点一拍即合,对望了一眼,似乎在寻求对方的肯定和鼓励。两人用含着犹豫的眼神对望,希望从对方的眼神里获取勇气。可约过了五秒之后,还是没人敢迈动上楼的第一步。

    “上不上去?”班长领先建棋半步,挡住建棋面前,右脚踩在楼梯的第一个台阶上,身体往弓起的右腿膝盖上微微倾着,背部向前方弯曲。他在从楼梯上面笼罩下来的黑暗里闪烁着犹豫的眸子,脸侧出点角度完全是为了看到建棋的表情是否有什么进展,可他看到一瞬间的犹豫在建棋脸上漫过,又似乎有什么决心从抬起的下颔上往上冲,冲上挺直的眉头,突然又皱一下眼睛为难地说:“唉,我也没底。”建棋说着,泄了气似的垂着脑袋。

    班长看了一会儿,摇晃了一下脑袋,也不知这个动作具体是什么意思。建棋没看懂也没张口问。可他看到班长后面尾随着摇头的动作,吃惊了一下,想张口问,可不知怎的突然被心里蹿出来的某种东西抑制住了。

    班长在那一摇头之后,“噔噔”一声不吭地蹬上楼梯去,在转角处被无规则的从楼上冲下来重叠在墙上的昏暗的影子所包裹。最后视野里无法看见他蓝色书包发出的一点掣动了。

    建棋看不见他了,给予昏暗的楼梯一声呼喊。他生怕声音会在寂静的空气里剧烈地扩散开来,于是,极力压低着嗓音。可是空气里沉默着。

    这沉默最后还是他自己的脚步声打破的。“噔噔噔”走到转角处后,最吸引眼球的景象是正前方的一扇巨大的正方形窗户。它是整个二楼最明亮的东西。建棋还没有登上二楼。

    整个二楼都沉浸在昏暗和阴沉里,有的地方凭肉眼不能看清它们完整的轮廓。有的木制品上只在迎光面浮着一层淡淡的光。可那个大窗户却是白亮白亮的,宛如昏暗中悬挂着一个明亮的正方形。光亮从正方形外涌进来。窗户边缘能看见一点光辉的细毫毛。可是凭这些亮光无法冲散屋子角落里的昏暗。

    建棋走完最后的台阶,到达了二楼。刚才那扇独自明亮的大窗户上的光芒泄在他脚下,一条短而宽的光路扫开了地板上浮着的昏暗,露出了地板上的花纹。他站在光路上,浸着光辉。光亮从他的发丝间穿过。看这光已然不如中午时的透亮轻盈了,是沉而不透气的灰白,亮得不轻盈奔放,亮得太浑浊太死板,所以照不开墙角的黑暗。而且窗户外面的视野已经渐渐被天边的灰暗压缩了,在远处已经能看见黑暗积聚在旮旯里。的确,在心里计算一下时间,此时此刻,理应是黄昏来临的时候了。

    先在屋子里环视一下:没有人。旁边有个开着的门,想必里面还有屋子。建棋走进去。屋子里面的面积很大,通向光明的地方是那扇悬挂着橘黄色窗帘的窗户。他把这扇窗户和刚才那扇窗进行对比,在心里一回忆起那扇窗户,立即使眼前这扇窗看起来暗了许多。可是也有吸引人的地方:光通过橘黄色的窗户,染成了橘黄色,洒在地板上,很好看。

    他四下一看,在不良的光线里,能看到许多拖着长长、粗粗的阴影的木制家具和没有被褥的床,旁边站着一盏歪着脑袋的台灯。班长依然没有出现。并且可怕的是整个别墅寂静得没有一丝声响。他全程唯一能听到的就是他自己断断续续的脚步声,偶尔还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越来越焦急了。

    “春晖。”他终于因为太着急而呼唤起班长的名字。一边喊,一边走出这个房间,去向对面的房间。他走了进去。这一间房也应该有窗户的,可一走进去就觉得不对劲:很黑暗,几乎没有光线,只有门口地上拖着淡淡的光,充其量也只能照明他的后半身。

    一般人的思维习惯是想:屋子靠门口的墙上就是电灯开关的所在。建棋也一样,按照习惯把手放在旁边的墙壁上摸索着。但他不仅没有找到,反倒是猝然之间有一只手从黑暗里伸出来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自然是挣扎着往后拽,并低下身往后弯曲而获取更大的向后的力。可是那只十分有力的手牢牢抓住他,手上的隆起的筋骨输送着源源不断的力气。建棋手腕上的骨头被机械一样有力的手一捏,很疼。疼痛使凝聚的力气顿时涣散。黑暗里的那人抓住机会,建棋还没来得及采取动作反击已经被拖进黑暗里。

    黑暗里有另一只手,还能在黑暗中看见一点灰色的影子,这颜色就像用潮湿的粉笔画出来的。他眼睁睁地看着这只手从眼前挥过去,敏捷的神经反射出危机感,他还在猜测这手会怎么样,左手手腕突然一紧,猜测宣告结束。

    他的注意力还在疼痛的手腕上游离,处于若即若离的状态,膝盖后面中了一招,麻痹使他跪下了。他的注意力立即抽回到腿上的时候,手腕上被施加了一个向旁边倾斜的力,他被掀翻在地上,两只手被牢牢抓着。他没有办法,只剩下打开话匣子喊道:“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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