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中的混战一触即发。

    山林上方的一处斜坡,言臻和赵渊站在那里观战。

    此处视野绝佳,能一览下方的战局。

    谢赢是文臣,但他身手不错,避开赵渊的同门师妹偷袭后,一脚将她踹下马。

    他带来的五百人跟埋伏在此处的七百余名庭州军缠斗在一起,丝毫不落下风。

    言臻冷眼观战,旁边的赵渊则气鼓鼓地盯着她看,满脑子胡思乱想。

    ——待擒了谢赢,她是不是就要下去跟他叙旧了?

    ——要是下去叙旧,自己要不要跟着去?

    ——跟着去她会不会嫌自己碍事?

    ——不跟着去,万一她跟谢赢旧情复燃呢?

    他正纠结着,却见言臻从身后的将士手中接过一把弓,搭弓引箭,瞄准下方的谢赢。

    赵渊一愣。

    但言臻高估了自己的力气,这把弓她勉强能拉开,准头却肉眼可见的不足。

    她偏头求助旁边的赵渊:“过来搭把手。”

    赵渊正处于“她要亲手擒住谢赢”的惊讶中,被她这么一喊,他连忙回过神,走到她身后,大手覆在她手背上,拉开弓,对准下方谢赢的肩膀。

    从这个角度射下去,能废了谢赢一条胳膊。

    但言臻显然嫌瞄准的地方不好,箭头往右挪了挪,对准谢赢的喉咙。

    在她放箭的前一刻,赵渊都还不相信她会想要亲手杀了谢赢。

    直到言臻没有丝毫犹豫地射出箭,目标直指谢赢的喉咙——只要射中,谢赢必死无疑。

    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言臻非要跟来云州,并不是见什么旧情人。

    而是奔着亲手杀了谢赢来的。

    箭离弦而下,“咻”的一声破空声引起谢赢注意,他迅速抬头,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朝他射去的箭,而是站在山岗上,居高临下看着他的言臻。

    她还维持着射出箭的姿势,眼中是他从来没见过的冷漠和杀意。

    谢赢一愣。

    短暂的分神让他失了避开的机会,暗箭袭去时他已经避之不及,只能侧过身体,眼睁睁看着箭射穿他的肩膀。

    这一箭裹挟的强悍力道直接将他射下马。

    言臻“啧”了一声。

    可惜了。

    谢赢摔下马之后就没再起来,而是借着马的遮挡避免再次遭到暗袭。

    言臻知道,失去这次机会,她暂时杀不了谢赢了。

    天刚暗下来,远处升起一朵烟花——那是小分队营救赋雪成功的信号。

    他们必须尽快离开。

    否则等大梁兵马回过神,全部赶来支援,一千人对上三千大梁兵马,还是在云州地盘,他们势必会吃亏。

    “走吧,回庭州。”

    言臻说完,赵渊立刻拉过她的手,带着她走下斜坡,头也不回地离开。

    在云州和庭州的地界跟营救赋雪的小分队汇合,时隔这么多天,言臻再次见到赋雪。

    赋雪突然被人抢出来,还处于一脸懵逼。

    此时见到言臻,才意识到来救她的人是得了自家主子授意。

    她扑到言臻跟前,“哇”的一声哭了。

    言臻将她拉上马车,在幽暗的烛火下打量许久不见的赋雪。

    一别多日,赋雪瘦了些,额头上还落下一道疤,但看起来没吃什么苦头。

    显然,谢赢并未对她用刑。

    “没事了。”言臻安抚道,“回到庭州咱们就安全了。”

    赋雪抽抽噎噎地哭了半晌,说起那晚在山上分别后发生的事。

    她藏在崖下,没过多久就被搜山的人发现了,情急之下,她一头磕在石头上,将自己磕得头破血流,晕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她已经被带到大梁军中。

    谢赢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公主现在在何处。

    赋雪装失忆,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谢赢虽然心存疑惑,倒也没逼问为难她。

    “我还以为会被谢大人带回皇宫呢。”赋雪坐在马车里,趴在言臻膝头,吸了吸鼻子,感动道,“殿下,没想到您会亲自来救我……赋雪何德何能啊!”

    言臻没好意思说自己此行主要目的是冲着杀谢赢来的,只拍了拍赋雪的脑袋,无声地安慰她。

    连夜赶路,天亮时分,一行人回到庭州。

    城门在身后缓缓关上,言臻松了口气。

    既然杀不了谢赢,往后只能在战场上见了。

    来回奔波了一天两夜,言臻已经二十四个时辰没合眼了。

    回到赵王府,她让管家安置好赋雪,洗漱过后倒头就睡。

    这一觉直接睡到夜里。

    她醒来时外面天已经黑了。

    屋里燃着灯,言臻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床帐里的动静惊动了外头的人,很快,外面传来脚步声,不一会儿有人掀开帐子。

    是赵渊。

    “醒了。”赵渊看起来心情不错,眼角眉梢都是荡漾的笑意,他拿了外衣给言臻披上,“饿不饿?厨房热着粥,随时都能喝。”

    “有点。”言臻道,她掀开被子下床,起身去洗漱。

    赵渊见状,紧走几步到外间,从炉子上取来铜壶,往铜盆中倒了热水,试过温度后拧湿毛巾递到她手里。

    言臻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赵渊可不是个心甘情愿伺候人的。

    今天这么殷勤是为哪般?

    洗完脸,赵渊又亲自端来茶水给言臻漱口,然后出去传膳。

    在仆从送上膳食,赵渊端起一碗粥,大有要亲自喂到言臻嘴里的架势时,言臻终于忍不住问:“你干嘛?”

    “嗯?”赵渊吹凉汤匙里的粥,送到言臻唇边,“什么干嘛?”

    言臻推开他的手,神色戒备:“为什么伺候我?”

    赵渊想了想,道:“我心情好。”

    “心情好?”言臻更疑惑了,“跟我有关系?”

    “有。”赵渊再次把粥往她唇边送。

    言臻伸手去接汤匙和粥碗:“我自己吃……”

    赵渊缩回手:“我想伺候你。”

    “不需要。”言臻大有他不把话说清楚就不吃这些东西的意思,“说清楚,为什么突然这么殷勤?”

    说到这个,赵渊更开心了:“你想杀了谢赢。”

    言臻:“……所以?”

    “所以你一点儿也不喜欢他了。”

    言臻还是没弄清楚他的脑回路,表情越发疑惑。

    “你不喜欢他了,现在只爱我一个人。”赵渊得意洋洋地说,“本王对你的移情别恋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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