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被开了个口,里面并没有很多东西——姜冉把内容物抽出来,果然,是两张门票。
——阿布扎比团体世锦赛决赛席。
门票的左下角还打印了售价——2888元。
姜冉眉心一跳。
阿布扎比团体世锦赛是在她父母身亡一周后举行的。
而警方给出的事故报告是说蒋然的父母为了自杀而撞上了车边围栏,二人当场死亡。
两个马上要自杀的人,怎么会买一周后要举行的比赛门票?
姜冉在剩下的信件里翻找,又翻出了一封项链订单——收件人写的她母亲的名字,她打开细读,信件开头写:您给令嫒设计的首饰初稿已经完成了……
原来是妈妈给她定制的——估计是准备世锦赛凯旋而归之后送给她。
姜冉继续往下看,简单的介绍之后便是设计草图,项链吊坠被做成了乒乓球拍的样子——由金子锻成的拍面镶嵌模拟胶皮的红玛瑙组成,上面镶嵌着一颗模拟乒乓球的珍珠。
设计师询问这个设计是否满意,有没有要修改的地方,信件末尾还说希望夫人能约个时间来工作室挑选珍珠。
寄过来的信件还有家里的各种账单,姜冉都一一拆开,详细看了一遍。
一切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这也是最不正常的一点——如果一个人下定决心准备自杀,那他的生活必然会因此受到影响,哪怕他要装给所有人看。
这些账单,信件往来,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收件人——她父亲或者她母亲,会是一个有自杀倾向的人。
如果说之前一直相信自己父母不会自杀是自己的一厢情愿,那么如今这种一厢情愿的猜测便有了那么一点点能立得住脚的证据。
她又找出了事故现场调查报告——是毒巧克力案的那一份,认真读了起来。
整份调查报告里面只说明了婚礼现场发的喜糖用了金饴牌巧克力,检测出了过量氢氰酸类物质,最终责任认定是工厂生产过程操作不当导致的毒物混入。
调查报告里没有说明毒物具体是从哪来的,也没有完整的证据链。
更不要说用这个给她父母定罪了。
但不知为何,本应保密的这份文件却不知从哪里被泄露了出去,放到了网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一遍看完,姜冉把这些文件连同自己的奖牌一起仔细收好,放进抽屉,小心锁上。
数个疑点在她脑海中罗列。
下一步,要查哪里呢?
姜冉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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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运动员优良的生物钟让姜冉早上七点半便准时睁开眼睛。
她向白婕告了几天的假——隐晦提到了自杀之后的心理阴影和对方网暴给自带来的伤害,狠狠卖了个惨,但同时也再三保证只要自己好好休息调理一段时间后就能好转。
白婕勉强同意了,答应最近不给她接通告。
但姜冉显然不只是想休息这么简单。
查自己父母的案件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是,如果她想调查自己上辈子的手伤,就一定得回国家队。
当教练显然是不可能,如果只是在国家队干个闲职又接触不到自己上辈子接触的那些事。
那显然就只剩下一条路——干回老本行——也就是重回国家队当队员。
自己就得恢复练球才行。
别看她录节目的时候惊艳了众人一把,她自己知道,当时所有运动员都没把这些游戏当回事,根本就不可能拿出平时比赛的竞技状态来对待。
乒乓球比赛不是靠一拍定胜负的,你需要注意衔接,需要永远比对方多一板。
她的意识还在,技战术还在,身体却变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瘦弱女明星的身体。
爬五层楼梯就要开始连呼带喘的那种。
更别说高强度集中精力打一整盘球了——怕不是打个三局人就得休克。
姜冉打算先找个地方练练球,恢复一下手感。
她小时候住在潭水市,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举家搬来了江海市。
刚来的时候,父亲给她找了个俱乐部练球。
姜冉就打算去那里。
不知道自己当年的教练还在不在。
一个不太慈祥的脸庞浮现在姜冉脑海。
她给水壶灌了水,身着运动服,斜挎了个浅蓝色的运动包便出了门。
俱乐部的距离不近也不远——走路过去要四五十分钟,但小区门口有公交车直达,一共只要花二十分钟左右。
下了公交,姜冉跟着地图来到记忆中的地址,果不其然看到了一个招牌——
乒搏乒乓球俱乐部。
招牌是那种最便宜的材料打印的,风吹雨淋的,已经褪色到快看不清文字了。
姜冉走进颇有年代感的大门,来到了大厅——她已经能听到俱乐部里传来的乒乒乓乓的击球声了。
“诶小姑娘,你等等——”
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绊住了姜冉的脚步。
她看过去,发现是坐在收费处的阿姨正在叫她。
哎呀,忘记先付钱了。
于是姜冉走过去主动开口:“阿姨,不好意思啊,第一次来,我是想来这里打球的。”
阿姨扇着扇子,皱着眉头上下打量她。
半晌,她哼了一声,喃喃道:“现在手段都这么高明了啊?”
姜冉没听清,正准备让阿姨重复一遍,还没张嘴,便听对方翻了个白眼,冷冷开口道:“我们这里不接散客的啊!快走快走!”
姜冉疑惑地看了眼贴在售票处玻璃上的价目表,上面白纸黑字明晃晃写着——乒乓球一小时25元,周末及节假日一小时30元,接发球机训练一小时额外加10元。
“但是这上面不是写着一小时25嘛?我先定两小时吧。”她指了指价目表,掏出手机便准备付钱。
没成想这阿姨看了价目表一眼,便伸手把它撕了下来。
“这个啊,早就不作数啦——”她摆摆手,声音又抬高了几度,“现在我们这里只接待会员,不接散客咯!”
姜冉心下觉得疑惑,但想到自己本来也是想报名会员,便开口道:“别别别,我就是来报名会员的。”
“我们俱乐部现在也不招人了,快走快走。”阿姨根本没听她说了些什么,坚持不懈地赶人,“都什么时候了,还招新人呢,俱乐部都快没咯!”
“什么俱乐部都快没了?”
姜冉听出了点端倪,还想开口问些什么,谁料这阿姨软硬不吃,从售票处出来就要赶人,姜冉也不是个会吃亏的,自然不会允许自己就这么被不明不白地赶走。
二人的动静很快就吸引了在球馆里打球的一老大爷,他握着拍子走过来问:“红梅啊?发生什么事了?”
“喏,来了个人,说是要来加俱乐部的。”这位红梅阿姨头也不回,继续说道,“俱乐部多少时间没有人来加了?我看就是隔壁盛荣过来故意找茬的!”
眼看着动静越闹越大,一部分本在里面打球的也被吸引来看了热闹,门厅里一时间闹哄哄的,挤满了人。
“怎么回事?”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破空而来,震得姜冉耳膜一麻。
好耳熟的声音。
姜冉几乎是立刻抬头往声音处看去,果不其然看到了——
一头招摇的爆炸头。
一个一脸凶相的老阿姨双手叉腰,穿着俱乐部印发的荧光绿色运动服——不过运动服上的“乒搏乒乓球俱乐部”已经快被磨没了,着一条碎花中裤,脚踩一双凉拖,气势如虹地站在那儿。
她那三白眼往众人目光焦点一瞥,姜冉和她便对上了视线。
二人四目相对。
姜冉眼中是显而易见的信息,而这位老阿姨的眼中则是——诧异。
这小姑娘长得——和……倒是有几分相似。
“诶诶,老板来了。你去和她讲吧。”售票厅的阿姨干脆甩手不干了。
“江教练。”姜冉笑笑,向对方点了点头。
“你知道我?”
“久仰大名。”
江百凤张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呢,便又有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哎呦喂,这么多人,演什么好戏呢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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