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和日丽,微风不燥,是正式签合同的好日子,三方的人都到场了,现场一片喜气洋洋。合同签好之后,皆大欢喜。
“哎呀,总算是心想事成了。姐,希望我们生意兴隆,红红火火。”徐若兰今天也是特别开心,看上去就像年轻了十岁。韩桂芳笑意融融,感叹道:“是啊,总算心想事成了。以后再也不用推着个小摊,风里来雨里去了。”
郑晓丽和秦大发诚心实意地送上了祝福,还说等他们开业那天,一定会亲自前来祝贺。韩桂芳对他们夫妻俩感激不尽,拉着郑晓丽的手:“要不是正好赶上你们要转让门面,我们哪会租到这么合适的店子。”
“姐,快别这么说,我们正好转让,你们刚好要找门面,这不是两全其美嘛。”郑晓丽能说会道,“对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开业?”
韩桂芳和徐若兰对视了一眼,说:“就这几天吧。先收拾一下,还得买些餐具什么的,然后再去找人算个良辰吉日。”秦大发接过话说:“选个良辰吉日好,做生意嘛,一定要图个吉利。你们开业的日子定了,一定要跟我们提前讲一声,到时候,我跟晓丽过来,贺礼一定不能少。”
“你们俩能来我们就挺高兴啦,到时候帮着凑着热闹。贺礼就不用了啊,千万别破费。”韩桂芳环视着好不容易盘下来的店子,想着自己的计划,对未来充满了无限憧憬。
刘娜将刘蓓送到门口,刘蓓又跟她深情拥抱在了一起,并叮嘱她:“姐,我走之后,你可一定要保重身体。有什么事也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好了,知道了。你一个人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刘娜将她送上车,目送她开车离开之后,心里一下子就空了。整个上午,她一会儿心事重重的唉声叹气,一会儿又像个木头人一样发呆。
韩世川理解她心里的不舍、担心和悲伤,自己又何尝跟她不是一样,所以也找不到安慰的话。快中午时,马月竟然来了,手里还捧着一束鲜花,说是来看看他。
“谢谢你来看我!”韩世川住院以来,仅仅只有她来探视过自己,她见他不仅坐在床头,而且精神不错,于是问道:“师傅,看样子你已经没事了吧?”
韩世川点点头说:“好多了!今天科室不忙吗?其实你不用来看我,有这份心意就足够了。你看有你嫂子整天陪着我,你赶紧回去工作吧。”马月笑了笑,突然变得一脸严肃。韩世川看出了端倪,问她来找自己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马月几欲开口,但又三缄其口。刘娜也感觉到事情不对,催问她到底怎么了?她这才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们:“这两天有不少医护人员联名上书,要求医院将你……开除!”
“什么?”刘娜色变,失声叫了起来。马月忙又安慰她,说是据小道消息,这是很多医护人员的私下动作,但医院暂时并不会这么做。
韩世川叹了口气,苦笑道:“如今我是过街老鼠,就算真的要开除我,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马月连连摇头:“师傅,他们没有理由开除你。你是无辜的,才是受害者。我了解你的为人,郑副所长绝对不是你举报的。”
“可现在都在传言是我举报了郑副院长,看来这个黑锅我背定了。”韩世川沉沉地吐了口气,“自从我住院以来,你是第一个来看我的,我就已经明白大家对我的态度了。所以,我打心底里感谢你这个时候还能来看我,也佩服你的勇气。你赶紧走吧,别让大家看见。”
马月坐在那儿,左右手紧紧地交叉在一起,垂着脸,不敢跟他对视。韩世川笑了笑:“这又不是你的错,与你没有半点关系。”她似乎鼓起莫大的勇气,才终于抬头,迎着他的目光,说了句“对不起”。
“我不是说了嘛,你又没错……”韩世川话没说完,马月抢白道:“我说的是以前那件事……那时候我利欲熏心。师傅,对不起,真的非常对不起……”
韩世川和刘娜还在诧异中,马月已经起身,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房间。二人盯着她的背影,过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又不约而同地看了对方一眼。
夫妻俩此刻对世态炎凉这个词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二人的心境,比他们所经历过的最冷的寒冬还要凉。沉默了片刻之后,韩世川忍不住笑了起来。
“亏你还笑得出来。”刘娜刚刚从马月口中听说某些人联名要将韩世川开除的事,心里特别不舒服,但此刻已变得声音平淡,“你都说自己现在在医院已经是过街老鼠,想好以后怎么办了吗?”韩世川依然在笑,并且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好想的。娜娜,我想清楚了,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刘娜却不依他:“那可不行,上个班还要整天受气,那还不如不上。”她顿了顿,“当初我在学校就是成天被人欺负……世川,你说我们俩怎么都这个命。”
“没事,有句古话不是叫做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嘛。咱俩现在都已经倒霉到底,该是触底反弹的时候的。”韩世川没想到他还是过于自信,现在发生在他身上的事,仅相当于一场小雨。
韩姝回到了上海,将拍摄的素材发给陈琨审核后,陈琨大喜过望,对她回老家补拍的镜头赞誉有加,还说有机会的话,其实可以将她母亲的经历再单独剪辑成片。
韩姝加班加点处理完工作上的事情后,才有空给谭佳打电话,可一连打了好几个都没接听。忙了一上午,快到中午时,她准备下楼去吃点东西,没想到竟然看到了谭佳。
谭佳站在马路对面,一动不动,像一棵树。韩姝什么都没想,匆匆忙忙跑过去,可刚到近前,谭佳就哭着将她紧紧抱住了。她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感觉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而且事情还不小。
“怎么了佳佳,出什么事了,快跟小姨说说。”韩姝左问右问,她就是不开口,只是一个劲的抹眼泪。韩姝没办法,只能转移话题,问她饿不饿。她这才点点头,却又耷拉着眼皮说:“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但又吃不下。”
韩姝揽着她肩膀离开原地,沿着人行道朝前面走去:“不吃东西怎么能行呢?就算发生了天大的事,总归要填饱肚子再说。前面有个面馆,先去吃碗面吧。”
谭佳眼里的泪水始终没有干过,面对着香喷喷的面条,也毫无胃口。韩姝吃了一口,一抬头看见她仍然没动筷子,不由得叹道:“你面也不吃,事也不说,那你打算让我怎么帮你?你今天来找我,不会就是为了当着我的面哭一场,然后又回去吧。”
谭佳再也憋不住,默默的流泪变成了轻声抽泣,然后在韩姝的凝视下,悲伤地讲出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韩姝原本是安静地听着,但随即就瞪大了惊恐的眼睛,抓着她的手,颤抖着问:“你……确定……”
谭佳哭得稀里哗啦的,眼睛都肿了,无力地点了点头。韩姝想骂人,包括骂谭佳,但她恨铁不成钢,只能将恨意吞进肚里。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来找你。”谭佳抹去泪水,“小姨,我害怕……这两天我睡不着,吃不下,也没心情学习……我该怎么办呀?”
韩姝怜爱地看着她,心里隐隐作痛,过了好一会儿才问她跟陆明海是否还有联系。谭佳哽咽着,无力地回道:“他自从回京以后就换了电话,再也联系不上。”
“你们什么时候……就上次他来上海?”韩姝屏住呼吸,“好了,不说了,我下午带你去医院。你还在上学,又没结婚,这个孩子……”
谭佳却连连摇头。韩姝惊呆了,惶恐地问她:“你想怎么办,把孩子生下来?佳佳,你千万不要冲动。你现在还在念大学,要是大姐和大姐夫知道了,不知该……”
“小姨,我想去找他,我要去北京找他。”谭佳脱口而出,韩姝却厉声制止了她:“不行。你不许去找他。他那样不负责任的男人不值得你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谭佳痛苦地说:“他没有不负责任,只是不知道我已经怀了他的孩子,要不然一定不会跟我分手。”韩姝没想到谭佳竟然会这么想,不禁痛心疾首,沉重地说:“他爱不爱你,跟你有没有怀他的孩子没关系。真正好的感情,不是靠孩子维系的。”
“不,他一定还爱着我。小姨,我明天就去北京找他,他知道我们有孩子后,一定不会离开我的。”谭佳如此固执的想法,令韩姝几乎忍不住怒吼,但她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再度提醒她:“你一厢情愿的坚持,根本换不来他的回心转意。他不值得你这样,如果你去找他,一定会后悔。”
“我知道你担心我,可不管结果怎样,我都要去试试。”谭佳收敛了悲伤,“小姨,我今天过来找你,是希望得到你的支持。”
韩姝面前的面条也坨了,她实在已经不知该如何劝说谭佳,别过脸去看着外面匆匆走过的人影,眼前渐渐变得恍惚。
“小姨,这件事我会自己处理好,也希望你不要跟我爸妈说。”谭佳声音低沉,“我明天去北京找他,希望他能看来孩子的份上回心转意。”
“如果他不回心转意呢?”韩姝盯着她的眼睛,“就算他回心转意,你打算生下这个孩子?”
谭佳再一次陷入了沉默里。韩姝看不穿她的心思,只好重重地说:“佳佳,你必须答应我,如果他不打算继续跟你好,你千万别再跟他纠缠,一定要好好地回来。没什么过不去的坎,所有不好的事,都是你人生路上的绊脚石,一脚踢开就行了。”
谭佳笑了,也重重地说:“小姨,我答应你。”韩姝又心疼地叹息道:“你怎么这么傻呀!”
十月的北京,秋高气爽,漫天都是似的云儿,让人忍不住想要摘下一朵。
谭佳还没去过北京,第一次踏上前往北京的列车,既紧张又担心,当然还有兴奋。当她仰头看天时,那种心旷神怡的感觉,令她萎靡不振的心情暂时舒缓多了。
她虽然没有去过陆明海读研的地方,但知道他读研的学校。下了火车,便乘坐出租车直奔学校而去。
从上火车开始,她就一直在想自己突然出现在陆明海面前时,他会是什么表情,惊吓还是惊喜?她不知道,但猜想可能是惊吓吧。
此时,她已经坐上出租车,离陆明海就读的学校越来越近,心情就越来越紧张,而且这种紧张感就像一根刺,深深地插在她心口,都快让她有些喘不过气了。
大约半小时后,谭佳到达了目的地,看着高耸的校门,不禁深深地叹了口气。她漫步在校园的林荫道上,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清香味儿,那种熟悉的校园里的感觉又回来了,这种感觉与她在上海的学校并无两样。
她打量着这个美丽的校园,突然被前面一片泛着柔波的湖泊吸引了目光。湖泊里水质清澈,还有不少好看的假山,周围有好多一对一对的青年男女,他们有的在拍照,有的在嬉戏打闹。
谭佳走过去,欣赏着湖泊,也看着那些热恋中的男女,突然一阵凉风拂过,湖面波光粼粼,牵动了她的回忆。她想起自己和陆明海也曾经热恋,曾经难舍难分……
突然,她仿佛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立即捂住了嘴,然后慌忙后退了两步,藏到了一棵树后。
湖泊的另一侧,赫然便是陆明海。此时的陆明海正跟一个漂亮的女孩手拉手,在湖泊边有说有笑,那幅画面,也是谭佳曾和他一起经历过的,只不过如今站在他身边的已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人了。
谭佳定定地望着二人,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经夺眶而出,可她不敢哭出声,也不敢上前与他见面。这一幕,是她在来北京之前做梦也没想到的。
“不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谭佳转过身去不敢再看,那一幅幸福的画面刺得她痛不欲生。她紧紧地捂着嘴,想象着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或者说是该何去何从。
去找他,跟他当面说明自己来北京的原因。还是转身离开,然后回上海打掉这个孩子,从今以后开启新的生活。
可是,她很不甘心,更不舍得就此离他而去。她再次转身,却看见二人离开,来不及多想,立马快步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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