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凌先捡起那本厚书，再回到水晶柱旁。
睡神的圣典吗？
再说吧。
他对着流光溢彩的水晶柱敲敲打打，沉闷的响声从柱子内部发出，激起一片水浪。
他的耳朵与尾巴不受控制地显现出来，手背上都隐约冒出了白毛。
这座矩阵就算没有启动都有巨大的压力，这种压力甚至在压迫他的血脉，压迫低阶生物的灵魂。
如何启动……这个问题根本没有必要。
因为白凌会直接毁掉它。
按道理来说它的强度和构造足以让所有毁灭它的想法无从下手，但“奇迹”同时是水晶矩阵的一部分，并且是最重要的那部分。毕竟如果连需要补充灵魂的对象都没有了，那它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只要利用好这一点就可以了。矩阵内部依然储存着“奇迹”所需的大量灵魂，只要引动灵魂引起矩阵崩溃就可以了。
矩阵崩溃则会造成时空坍塌，这里就会坍缩成一个奇点，然后他就有机会……
除了没有时间存在的地方，他真的想不到还有其他办法让主掌时间的神明“死亡”了。
等着神明终于明白什么叫做“人性”被感化然后自裁吗？这简直是眠仁少爷都会批评荒谬的方案，白凌只会笑着祝提出这一计划的人成功。
从人类诞生并产生思想起人和神就有了交集，祂们在过去的数十亿年都未能明白这群蚂蚁在自说自话些什么，如今指望几句话就能让祂放弃与天方夜谭有何区别？
水晶矩阵有着一个种族在最后挣扎时的所有智慧，它有最严密的逻辑和最坚硬的表壳，可惜白凌手上是祂们自己的验证编码。
祂们似乎永远不会有“叛徒”这种东西，验证编码就是祂们的血，任何一个拥有纯粹血脉的神都能轻易打开这座矩阵的核心。
这种程度的防御在人类文明里的确有些荒唐，可对祂们而言这再合理不过。
祂在下命令时给了白凌一滴血，白凌确信那不是祂的，祂不可能把这种与自身有紧密联系并且能够算为把柄的东西交给他的。不过白凌确实好奇这到底是哪位神明的血。
别误会，他没打算做什么，单纯的好奇而已。
白凌从怀中掏出一个水晶材质的小瓶子里面盛着一滴黑色流沙状的神明血液。
对，就是一滴。
白凌拔掉瓶塞，将血液倾倒在水晶上。
黑色流沙融进水晶内部，水晶矩阵以特定的频率闪烁起来。
不到一秒，水晶矩阵散发出刺目的光芒，水晶内部的灵魂碎片开始流动，没有输出对象也没有排废口，可是程序被启动了，矩阵的底层逻辑陷入了混乱，然后灵魂碎片开始漫无目的地游走，能量聚集，这样的后果就是——
水晶矩阵内里所爆发的光芒愈发耀眼，周围的温度急剧上升，海水沸腾翻滚，海面上反而结出了一朵接一朵冰花，白凌在爆炸发生前不慌不忙地抽出一张黄符，幽幽的狐火在海水中燃起，黄符的灰烬洒在海水里，他与外面的白凇一道消失。
“少爷，稍后小生会向您解释这一切，您先不要急。”白凌在白凇的问号从嘴里吐出前率先开口，水晶瓶被揣回怀中。
回收利用一下吧。
这其实也在祂的允许范围内吧，祂也把血液随随便便地交给他了，不是吗？
祂也知道白凌想干什么的吧，只不过祂暂时没有空闲来关注这件事而已。
祂会不会在期待自己有一天也能迎来死亡？
听起来像祂会有的想法。
白凌和白凇坐在乌撒的庭院里，北方冻洋掀起的怒涛貌似真的远离了他们。
白凇反应过来后立马拔出长剑，眉头紧皱，问：“你不是去封存‘奇迹’吗，跑什么？”
“小生会说的。在此之前，就烦请您在这待一会儿了。”
“等等白眠锦你——”
白凌再次点燃一张黄符，白凇在原地欲言又止。
白眠锦他到底想干什么，他有什么是要避开白家唯一的继承人做的？
白凇终于意识到白凌要做的事恐怕会威胁到白家的利益了。
可是对他而言有什么比白家的利益更重要？
除非他真的是为了白家，只是他要做的事……不被白家允许。
指的是以白凇的父亲和他的众多兄弟姊妹为代表的“白家”。
白凇现在拿白凌毫无办法，他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大部分都是猜的，可以说是没有一点情报。
他无论如何都不能一直待在这里等白凌回来，他必须知道白凌在做什么。
他踩上长剑就要走，他知道白凌养的那些“影子”拦不了他的。
他再怎么样也是白家的少爷，是白家未来的继承人，白凌不可能做得太过分的。
“请等一下。”
耳熟。
是他？他不是……
白凇回头，黑发男人站在地上，脸上带着违和感极强的笑容，细看嘴角还有淤青和未干的血迹。
“您知道白凌去哪了吗？”
白凇还未张口就发现自己重新回到地面，长剑回鞘，安稳地待在腰间。
rl走近几步，金色竖瞳直直地看着他，说：“我找他有些事。你只要告诉我他的位置就好，怎么样？”
白凇不由得后退几步，内心无端生出几分慌张。
他不是成为“奇迹”了吗？为什么又以人类的身份站在这里，在这里询问白凌的位置？
自己又为什么感到恐惧？
“哦？你是在害怕吗？”rl弯下腰，一只金色的眼珠与他平视，如同在观察面前的人类。
他现在真的还能算人类吗？
“怎么不说话呢，是我问的不够清楚吗？”rl直起身，双手背在身后，眼底的笑意淡了些。
这不是他不说，是他不知道啊！
白凌没有说他要去哪儿……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回北方了。”白凇抬头，平静地回答。
“啊……好，感谢你的答案。”rl竟然相信了他花费两秒钟编出来的回答，微微点头，转身离开。
白凇惊魂未定地看着他在夜色中走远，一点一点被黑暗吞噬了踪迹。
他们都在干什么？
白凌和rl的行为给了白凇一种他们在盘算同一件事或者说早有预谋的感觉，但他再清楚不过现在的一切都是由无数个巧合拼凑而成的。
这是为什么？
他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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