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女人坐在长桌上首，发丝在烛光下泛出些深紫，脸庞映在跳动的光焰里，容貌平添了几分诡谲昳丽，手指轻敲盛了半杯红色液体的高脚杯，一串或沉闷或清脆的响声在空旷里传来回音，整个古堡的气氛格外诡异。
安何起身走到窗边，透过黑色纱幔间的缝隙窥见洒在街道上的银白月光。
夜幕沉沉，天河在空中翻滚流淌。
她不曾想在幻梦境遇到自己濒死的熟人。
不，也可能，已经死了。
死亡没有什么可说的，来了便来了，也不会再走了，只有一个刻着名字的墓碑昭示着生命。
弹孔，前后都有，目测九毫米手枪子弹，贴近距离射击。
是被突袭了，还是被背叛了，都不重要。
只有他活着才有权利回答这些问题。
“有结果了吗？”她的声音很漠然，仿佛在说一件小事。
她的身后有人走出，答道：“仍在急救。”
“有结果了再来找我。”
“是。”
安何从窗边离开，顺着楼梯走到一楼，对着空无一人的大厅吩咐道：“把门打开，不用关了。”
雕花的木质厚重大门缓缓打开，她走出门，踩在铺着碎石的小道上，来到温室花房。
开在温室里的鲜花四季不败，与这座风格阴郁的古堡格格不入。
五颜六色的花丛中有几块被画得花里胡哨的墓碑，更显得匪夷所思。
她坐在一块墓碑前，温室外的黑夜压下来。
还有人要来。
第四分局，113号病房。
αet起身坐在床沿，没有离开病房。
在得到命令之前，她不会擅自行动。
电子合成的女声从播报里传来：“晚上好，α系第二梯队队长αet。您感觉还好吗？”
第四分局人工智能，名称“天有”。
αet抬头，床前投影出一副像素块组成的笑脸。
“无异常情况。”
天有没有情感，投影表情只是考虑到人类的需要，并且是医疗部特供。
在其他地方天有是不会浪费算力投影在处战略规划和图示演示上的，医疗部的表情投影更像是一种精神安抚。
“好的。您的身体恢复状况良好，现在请到α系驻地领取任务，α系负责人ασμi在等您。”
天有在医疗部会表现的情感充沛一些。
αet拿起放在床边的干净制服快速穿戴完毕，然后冲出病房，走到医疗部门口坐上运输仓。
113号病房就在一楼。
“祝您一切顺利。”
“好。”
第四分局总部是一艘规模堪比钢铁大陆的“船”，航行看似漫无目的，路线完全由局长制定并直接指挥航行，这也意味着除了局长没有人知道它下一秒要去哪。
“甲板”上建着第四分局的地上建筑物，包括α系、k系、ν系和e系的驻地以及档案馆等一系列相关设施。
甲板以下属于“地下设施”，是核心区域也是危险区域，包括监狱“断罪”也在地下。
“断罪”是第四分局用于收押拥有权柄或过于危险的罪犯和收容特殊物品的地方，共有十八层，前五层被用于放置特殊物品，后十三层用于关押罪犯。
据说会关押越级存在，但只是传闻，真假也没人确定，也没人敢问。
涉及到越级存在，基础知识还是懂的。
少问，少想。
运输仓停在α系驻地前，αet跳下运输仓，走进驻地。
建筑内外运输仓并不互通。
αet乘上下运行的运输仓到达最高层，ασμi办公室的大门已经打开，青年坐在桌后，神色冷峻。
“αet，这个任务你可以自行选择是否接受。”ασμi少见地给出了宽松的余地。
任务就是任务，从来没有“自行选择”一说。
那只能说明这个任务可能会让他们选择自行放弃生命。
αet没有回答，她在等ασμi讲任务内容。
“越级存在塔维尔·洛夫克拉夫特确认苏醒，将其杀死、使其重新沉眠或将其带回，完成以上三者中的任意一个，你是否愿意接受这一任务？”
αet皱起眉头。
虽然她代表α系第二梯队，但决定不是她一个人能做出来的。
这个任务……难度过高了。
“我申请与α系第二梯队队员唐颜、林槿叶交流。”
ασμi点头，表示同意。
一旁浮现一个虚拟投影，呈现为人形的天有站在ασμi身边。
少女金发金瞳，身量不高却穿着笔挺的军装，点开面前同样虚幻的一幕投影屏。
“连接成功。”
而此时的唐颜和林槿叶刚结束精神评级，脑子都还不大清醒地瘫在沙发上。
怪不得他们，毕竟可以约等于死了几回。
死里逃生值得庆幸，死里逃生的经历就不必怀念了。
还没缓过劲来面前就跳出一道光幕，他们的队长正隔空看着他们。
林槿叶迷迷糊糊地愣了几秒，随后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这个时候联系，又是任务啊？
又是新任务啊？
啊？
也不至于这么快吧？
之前长官来的时候说过有任务安排，他有这个心理准备，但这是不是真的太快了？
说好的提交报告之后呢？
不过一定是很重要的任务吧……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急。
αet看到二人的懵懂的表情时双拳握紧了一下。
“有一个任务。”
“嗯。”唐颜和林槿叶齐齐点头。
“但是选择权在你们。”
唐颜和林槿叶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
任务从来没有选择权。
“杀死、封印或带回越级存在塔维尔·洛夫克拉夫特，你们是否愿意接受这个任务？”
αet的话犹如一道闪电在耳边划过，眼前一亮又一黑的同时还伴随着剧烈的耳鸣。
越级……存在？
杀死、封印或带回？
这像是他们该接到的任务吗？
通讯两边双双沉默，ασμi在维持了一阵无话后说道：“你们还有半个小时用于作出决定，先回去想。”
αet对他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离开办公室。
大门闭合，ασμi轻轻叹了口气，天有安静地站在旁边。
“……还有什么事吗？”ασμi问她。
天有调出另一幕投影，指着上面的某条说：“监测到您的情绪出现异常波动，请简述原因。”
第四分局的每位成员植入的芯片都处于天有的监控下，情绪波动包括在监控范围内。
至于隐私，芯片不能监控记忆也不是在成员身上安装摄像头，是没有问题的。
“αet和我是α系的同期成员。”
天有点头，虚拟投影消失。
这次是局长直接下的命令，要不然ασμi也不会让第二梯队去执行这样的任务。
有些荒唐了，这种命令。
但是局长的指令是绝对正确的、不会有误的。
看他们的决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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