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凌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古旧的木制房梁。
他睡在一间古色古香的卧室里,床头还亮着一盏鹤形灯样式的熏香小夜灯,连着充电线的手机在雕刻着螭龙纹的床头柜上闪着幽光。
他起身坐在床沿,黑白夹杂的长发散下,铺散在铺着丝衾的床上。
白凌拿起手机,拔掉充电线,滑开屏幕,上面闪着的一段标红的消息让他清醒了些许。
“白凇少爷已进入主院。”
还是去了吗,那这下可不能怪小生把您拖上贼船喽。
他点开另一条消息。
嗯……?是叔父发来的吗?
“第四分局的人要来。”
这是让他过去吧,第四分局……幻梦境那边的动静被注意到了,是来要情报的还是来兴师问罪的呢?
都可以,他没什么担心的。
白凌离开床铺,被子在他身后自动叠好。
他从龙首衣桁上取下被熨过的衣物,转入屏风后换上一身白色为主的立领盘扣衬衫,披上一件黑白配色宋锦外套,长发用一根银色发带扎起,耳边有几缕发丝垂落在肩头。
白凌拿起折扇,走出卧房,院里的布局同白凇在幻梦境看到的一模一样。
这还大半夜的呢……第四分局的人就不用睡觉吗?
这样说,眠仁少爷也会被提前叫醒吧,叔父还蛮想让他多和这些人接触一下。
他走出院子,坐上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行驶在厚厚的积雪中。
北方的三月,还远远称不上春天。
白凇是被人喊醒的。
说他是从噩梦中被吓醒的都不为过,那些画轴、那些画,画上的内容让他永生难忘。
那是神明。
白凇从小接受的教育可不是百无禁忌,恰恰相反,他对鬼神的敬畏不轻。
他从小看到过的东西不允许他不敬神明,更何况他知道那些画不是亵渎神明这么简单。
他从父辈口中听过那些从千年前流传下来的画轴有什么用。
画能够封印画上的人物,并且被封印后画中人的时间会停止在被封进画里的一瞬间,除非有外力将画卷损坏,否则画中人永远都无法出来。
现在的白家无人能再画出这些秘宝,仅剩的画轴都是先祖遗留下来的,具体的数量和内容白凇并不清楚,就算如此他也知道白凌藏着的那些数量绝对不正常。
太多了。
就以父亲谈起它们时珍而重之的语气来说,画轴的数量就不能太多。可他在那里看到的画卷几乎称得上无边无际,在黑暗里翻涌飞舞,多到让人震撼。
难道说……
他胡思乱想着起床更衣,坐在双鱼纹镜前看着身后的仆人为他梳理好头发,问:“发生什么事了?”
“第四分局的人要来访,白先生吩咐说让您跟着接见。”
“好的。具体有说是谁吗?”
“没有,第四分局是临时来访,要不然您可以睡个好觉的。”仆人的语气里带了些不满,白凇平日对他们不差,他们对于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少爷也喜爱有加。
临时来访,凌晨来访?
第四分局这是刚从西半球过来?
“我知道了,那其他堂主那边也要过来吗?”
“二当家会来,其他人不便出面。”
白凇点头,仆人系好辫子尾端的红色发绳,仔细理平他肩上的衣皱,微微弯腰作揖告退。
白眠锦也要来,是该问问他了。
ασμi坐在一辆平平无奇的轿车后排,窗外白色模糊了一切。
这辆载着第四分局α系负责人在凌晨行驶的轿车没有引起什么注意,哪怕驾驶座上根本没有人。
这次是秘密访问,他们不想让太多人知道第四分局和白家有过这次见面,就连他现在出现在这里的时间都是经过考虑的。
他的银框眼镜上带着不明显的液体流动感,是他的权柄在发挥作用。
这副眼镜同样是权柄的具现化,不容易吸引注意也实用,因为他是真的近视。
北方三月份的夜间气温依旧在零下,轿车里开了维持温度的空调,ασμi看着仍在飘落的雪花一言不发。
轿车的速度渐渐慢下来,他拎上一个手提箱带上一部造型有些怪异的手机下了车,车外正飘落着粉尘一样的雪花,在凌晨的地面上堆积起来。
天有也来了。
她当然做得到制造一个复制程序搭载在第四分局成员外出时携带的各种设备上,复制体直接与她相连,每一个复制体和在第四分局的本体没什么差异。
白家本家倒不是什么过于隐秘的地方,或者说,白家本就是这片地区的大户,知名度不算低,那座历史悠久的老宅也同样。
ασμi踩着蓬松的积雪来到红墙青瓦的宅子前,叩响了门上的兽面锡环。
朱红色的大门缓缓敞开,一个纸扎的童女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容站在门后,纸糊的身体带着一阵窸窣的声响弯下,行了个拱手礼,随后一点一点扭过身子,以一种奇怪的步态向院内走去。
ασμi面不改色地跟上它。
白家院内反而打造成了一处园林,走进大门后刺骨的寒意倏然消融在只有春夏才会出现的暖意中,入眼先是一潭碧水,再是照亮水面周围的长明灯、轻点在水面上的杨柳梨花。
标准的多进四合院群落,庭院四周围绕着池水的是曲折的长廊,远处的亭台楼阁掩映在夜色中,仿佛进入了某个与现实分离的空间。
ασμi转头,先前纸扎的童女已然消失不见,四周空无一人,一阵夜风吹过,反倒是吹得他有些脊背生寒。
这里是真的,只不过处于另一个空间。
这是真正的白家本家。
景色秀丽而死气沉沉,处处都充满一种违和感。
ασμi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等待着。
他在等白家人出面。
“呀,原来银先生先到了吗?是小生失礼了……晚好,α系负责人。”白凌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ασμi转身点头致意。
“那我们走吧,叔父很看重您这次来访。以及上次的合作,我想是否……”白凌开口便是滔滔不绝,从客套话无缝衔接到合作协议,半点不给ασμi插话的机会。
指令迟迟没有传来,ασμi也就听着他说话。
白凌听上去是在谈合作的事宜没错,实际上根本没有提过关键信息,完全是为了说话而说话。
最后他们停在一座绿琉璃筒子瓦覆盖顶、屋脊带着吻兽的院前。
白凌侧过身,让开道路,面带笑容地伸出手。
“我们到了,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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