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生病了。

    早就有预感会感冒,所以那天淋了点雨之后就及时泡了个热水澡,还喝了感冒药,但没想到没预防住。本来只是有点轻微咳嗽,后来过了一天开始低烧,感觉这次生病实在有点来势汹汹。

    因为在即将上学的前一晚又开始发起了高烧,全身跟火一样发烫,烧得陆早早意识不清的,于是清早的时候就跟班主任请了假,顺便跟李简安说了自己的情况。

    打了吊水烧还是没有褪下去,李阿姨不太放心,于是给她办了住院手续,并小心翼翼地询问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陆傲天和沈星遥,陆早早躺在病床上看书,听见这话很轻很轻地摇了摇头,“不用了。”

    实在是没什么必要,也没什么意义。

    就算是之前那种不尴不尬的关系都没有告知的必要,更何况是现在,已经闹得很难看了,也无所谓了。反正再怎么竭力维护这段关系,也注定不会出现那种父慈子孝、其乐融融的画面。

    她记忆里一个人来医院的次数实在是数不胜数,没有人嘘寒问暖,也没有亲切关心,对这种事情早就习以为常。而且由于生病的次数太多,大部分时候她都怀揣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心态独自前往,唯恐引起任何人不快。

    如果说陆家的家庭关系有些畸形的话,她大概就是引发病变的那颗毒瘤——所以最好完完全全地切割掉,做到脱离其中就好了。

    李阿姨点点头,毕竟是外人,她就算有再多唏嘘感叹也注定不能多说些什么,于是帮陆早早掖了掖被子,细声询问她想吃什么,等下做好了给她送过来,怕外面的饮食陆早早吃不习惯。

    陆早早生着病,食欲不振,于是简单说了几个很清淡的家常小菜,李阿姨点点头,摸了摸陆早早被高烧逼涨得发红的脸,“那你先睡一觉,阿姨过一会儿就来。”

    “好的,谢谢阿姨。”

    门被轻轻地合上了,窗帘也密不透风地被拉紧,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一片幽静的黑暗,现在外面也应该快要天黑了,陆早早没看时间不太清楚,只能猜测一个大概的时间。

    或许是因为药物的原因,眼皮有些沉,陆早早模模糊糊睡了过去。

    睡得并不是很好,感觉自己其实并没有睡熟,但眼皮上似乎沉着万斤重铁,想睁也睁不开,费了很多力气还是徒劳。而且又在做梦,但不是噩梦,只是过去和现在一些回忆的穿插,让她分不清此刻到底是身在梦里还是现实。

    梦境的最后一幕是自己上辈子死亡之前的样子,然后自己慢慢飘荡在半空中看见自己十分糟糕的尸体,不太美观,全是殷殷的鲜血,把那块青黑色的路面都染成了褐色。但是十分诡异的是,陆早早并没有感到害怕,内心竟然有一种奇异的平静。

    梦境消散过后,陆早早终于在一片深黑中堪堪睁开眼睛。

    回归现实,也依旧维持着刚刚平静祥和的心绪,应该没有睡多久。陆早早摸索到床头的开关,“啪”一声,灯亮了,过于强烈明亮的灯光让陆早早眯了眯眼,缓了三四秒,目光才开始逐渐适应。

    身后被汗水打湿,陆早早抬头去摸自己的额头,也是一片湿润,整个人像从水里打捞起来一样,湿漉漉的,不知道是因为高热还是因为刚刚的梦魇导致的。

    幸好来的时候还带了一套衣服,起身去卫生间换好之后,陆早早拉开窗帘,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遥远的天际透露出来一点深重的幽蓝色调,像是没有尽头的一片漩涡。

    李简安已经发来了许多条信息,甚至还有贺风和林昭的,但是自己有一整个下午没有看手机讯息,所以到现在还一条都没有回复,一一回复完之后,又跟李简安多聊了几句,最后李简安说让她生病了就要好好歇息,也就不再多加打扰。

    收起手机,陆早早坐在床上无所事事地看着窗外的天,李阿姨回家做饭应该没有那么快赶过来,更何况来回路上也要花费不少时间。

    于是她又披上一件外套,准备出门走走。

    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看上次在医院碰见的那两个小孩,毕竟说好了下次再来医院的话一定会来找他们玩拼图游戏,还会给他们带糖果和巧克力,总不能言而无信。

    医院楼下就有一家很大型的超市,陆早早选了几款没有那么甜腻的,怕小朋友吃多了可能会得蛀牙,顺便买了几件玩具,付完账,循着上次的路线走,这次两个小孩倒是没有趴在走廊边缘玩拼图游戏了。

    门没关,但陆早早还是礼貌性地敲了敲门,里面的人说了请进之后陆早早便轻手轻脚地走进去,这次那个小女孩不在,应该是去上学了。只有那个小男孩躺在病床上老老实实地打着吊瓶,见到来人之后,眼睛瞬间亮了,大声叫了几句姐姐。

    刚刚说请进的应该是这两个小孩的母亲,穿着简单的短袖长裤,面容很慈爱温和。并不认识陆早早,但是看见自家孩子的反应想起来这应该是上次陪他们玩游戏的女孩子,于是扬起嘴角笑了笑,很客气地请陆早早坐下。

    陆早早把手上的糖果和玩具递给她,对方连连道谢,把盘子里的水果切好了之后递给陆早早吃。

    小男孩一边摸着新玩具一边问,“姐姐你怎么过来了。”

    “上次不是说好了来医院就来看你么。”陆早早笑了笑,伸出手比划了一下,“我们不是拉过钩了吗。”

    “对的呀,但是你怎么会来医院的呢?”

    “生病了。”陆早早把手上还没撕去的输液贴举起来给他看,“来医院才能快一些好。”

    “哦哦,跟我一样,不过妈妈说我过几天就能离开医院了。”

    输液已经输完,护士帮他把针孔拔掉,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一会儿,开始拼凑陆早早买来的很小型的乐高玩具,男孩子的妈妈在一旁笑着给他们削水果吃。

    全程两个人都可以算得上是专心致志,只是那小男孩偶尔会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好奇地扫一眼门外。

    那里站了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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