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好漂亮啊！那我就不客气了！不过，还好是在女族，要是在东朝，擅用龙纹是要下狱的。”她将匕首把玩于手上说道。
他不以为然：“是吗？”
“嗯，我阿娘说东朝规矩可多了，皇帝的皇宫比我们族宫大百倍，金碧辉煌的，走一天都走不完，而且皇帝可以娶很多妃嫔，你说，他们住在那个大房子里，快乐吗？”
慕千千将匕首挂在腰间，两手托腮看着如银盘般的月亮问。
白卿言沉吟片刻，拿起酒壶灌下一口冷酒道：“金笼里的凤凰和外面的麻雀，你觉得哪个更快乐？”
“当然是麻雀！”慕千千脱口而出。
“是啊！人各有命，小凤凰从破壳而出的那天起，便注定了束缚。”
月光下那张清新俊逸的脸似有些许感伤，慕千千不知他为何如此，但他说的确有道理。
“你…有心事？”
她问，他不语，她猜他一定是想念自己的阿爹阿娘了，毕竟他是个孤儿，身份又如此卑微，可怜无依。
她不自觉的伸出手在他头上摸了摸，说道：“我既赎了你，便会对你负责到底，你放心，我发誓不会抛下你不管。”
她的目光坦诚而真挚。
第一次，生平第一次被人摸头，白卿言心跳漏了一拍，即便是东朝那位高高在上的天子也知儿子不喜被人摸头，故而从不如此，今日他却被一个女人，一个小女人···
见她如此认真，他不气反而笑出了声，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单纯的姑娘？他竟有点后悔接近她了。
两人都不再言语。
她静静坐在他身旁望着夜空，原来星星真的可以离自己这么近，余光看不到任何杂物，只有深色的苍穹，广袤而深邃，像他的眼睛。
女族公主成人礼举城上下庆祝，族宫内外一片热闹，全城百姓挂红绸撒米酒为公主祈福纳祥。
酒肆、茶楼、食铺全部免费供应一日，就连已经冷清许久的鹊楼也忽然喧嚷起来，展泽趁乱换装出门。
他之前收到白卿言的飞鸽传书，说族宫不过王府大小，他并未查到青瑶进宫，想来会在今日行动，命他在城门处严加看守。
女族姑娘成人礼不比东朝那般繁琐，即便是公主也一样，三加笄礼后在玄门受族民礼拜便可。
巳时，昭阳殿内各长老与女官落座宾客席，待慕容玥进殿，礼乐声起，付明枝为此次正宾人，她着尚宫服趋行于慕容玥身后，待其高坐，便站立于其身侧。
绛云阁里四个姑娘已为慕千千换好采衣，梳好高髻，搀扶着她去往昭阳殿。
随着她缓缓走进殿内，立于中间，礼乐声停，正宾吟讼祝辞后，慕千千换上素色暗纹襦裙，付明枝净手为她插上第一支素玉簪，慕千千向慕容玥正肃拜礼。
礼毕，付明枝再次净手将其头上的素玉簪取下，簪上一只鎏金嵌玉宝钗，慕千千回礼后换赤红长身曲裾走出，再次向慕容玥行拜礼，由慕容玥亲自净手为她替换宝钗为正冠，眼含清泪道：
“愿吾女成人礼后，如凤涅槃，以智者之智，行者之行，勇者之勇，成者之成，立身达道，以责己为先，勉力前行，不负祖先。”
慕千千肃然答：“是。”
最后换上那件正红色凤凰如意纹广袖礼服，面朝殿门之处行天地拜礼，方算礼毕。
一整套流程下来，慕千千顶着重冠，满手心的汗，生怕哪个环节出错，无时不在祈祷尽快结束。
去玄门的路上，凌雪将一块马蹄糕悄悄塞进慕千千手里，低声说：“公主一早就没吃东西，肚子一定饿坏了，我从宾客席上摸来的，公主快吃。”
慕千千向她挤了挤眼表示感谢，一口将糕点塞进嘴里咀嚼，脸上鼓起一个大包，活像一只藏花生的松鼠。
此等滑稽模样被不远处的白卿言看见，只叹这姑娘在如此庄重而盛大的场合，都能这般不顾及自己的形象，实在是与他那个庞大且传统的家族中的女人们大相径庭，她就像万花丛中的一朵奇葩，清新脱俗，不拘一格。
展泽靠在城墙下一块石碾旁饶有兴致的看着一个方向，那是玄门外徐若执勤的位置，她一身护卫首领服英气十足，手握玄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时警觉着有没有可疑人物，这倒让展泽羡慕起来，他有多久没好好和人打一架了，手实在是痒得难受。
届时，随着城门守卫高喊一声：“开-城-门！”
慕千千身着华服伫立于城门口高台之上，族民们齐呼：“公主千岁！”
万民齐贺的声音响彻族宫，响彻锦城，那是女族的子民，是锦城的百姓，是慕家百年守护的根源，这一刻，慕千千方体会到阿娘的身负重任，方明白鹊楼之事为何令阿娘寝食难安。
高台下人潮涌动，各个仰首观望，都知女族公主娇俏可爱，却没人见过其真容，今日，她正式成为女族的少主人，她的脸会被每一个族民熟知，往后也可随意出入族宫，她的眼眶不免泛红，从此，便是有了使命在身。
接受完族民的礼拜，慕千千将已备好的福酒点洒在人群里，大家争先恐后的往前面挤，都想沾一沾这福泽。
她转身找寻一个身影，可目之所及，并没有那人，心中有些许的失落，那种想要分享却扑空的失落。
点洒完福酒便要回族宫，她提裙迈下最后一个台阶时，一只白皙干净的手掌伸向她面前。
付谨弋笑容可掬的看着慕千千道：“公主今日真是光彩照人。”
他身穿青色天香绢长袍，腰带和袖口用金丝绣着腾云祥纹，长若流水的发丝高高束起用一顶金镶玉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姿潇洒文雅，若将此衣换做红色，那便是妥妥的新郎官。
慕千千将另一只提裙的手换到头顶扶住钗冠作沉重状：“是吗？光彩的代价便是我这项上人头快要被压扁了。”
付谨弋伸出的手就那么尴尬的留在慕千千身后，被她无视，如同这么多年他这个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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