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受到鼓舞,纷纷表示愿意加入队伍,女人们从维护自己男人到默默擦泪,无奈,担心,嘱咐,祈愿···
先前谩骂的男子虽眼中仍有不甘,却不再言语。
慕千千眼中闪过一丝泪光,她感激地看了白卿言一眼,对着众人深深鞠了一躬。
这一躬,饱含着她内心深处的真诚与感激,这一躬,是她对生命的敬畏,对他人的尊重,更是对自己内心的一种承诺,它承载着她的成长、坚持和梦想。
三日内征兵两万人,当那份花名册捧在她手上时,她的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仿佛手中捧着的不是薄薄的纸张,而是一块块坚硬无比的铁石。
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条鲜活的生命,而这两万个名字背后,则是两万个家庭,如果没有战争,她愿倾尽慕家所有财富去供养这些士兵,让他们永享安乐;若有战事,她只愿他们神灵护体,她深知,战场上的生死往往只在一瞬间。
可神灵又怎知人间疾苦?与其将愿望放在虚幻的神灵手里,不如自己做他们的保护神。
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武器。
这些士兵来自百姓,全无军事技能,徐若可以教他们拳脚功夫,却给不了他们保命的武器,慕千千叫上徐若和白卿言去兵器库走了一趟。
当他们推开那扇布满灰尘的厚重木门时,一股浓烈的土味和霉味扑面而来,险些将三人呛得喘不过气。
落兵台上的长枪大斧都已锈迹斑斑,拎起它时,朽木已无法承载铁器重量,纷纷落地,可想它们沉睡了多久,数量倒是不少,能用的却寥寥无几。
慕千千对此不再抱任何希望,而是拍打着手上的灰问道:“你们可听过手铳?一种火器。”
徐若疑惑的摇头,白卿言倒是点头说:“听过,野人用的东西。”
“野人?”慕千千诧异反问。
“嗯,野人,黄头发,高鼻子,蓝眼睛。”
白卿言想起两年前有一个野人带着厚绒布包裹的东西面见晋帝,说它的宝贝比刀剑厉害,晋帝让他现场演示一番,只听“嘭!”一声,那人便倒地不起,咽气前说了四个字:“手铳走火。”
晋帝只当那野人是个骗子,便命人将其连同那火器一并扔去了乱葬岗,那是他唯一一次听到手铳二字,如今慕千千突然问起,倒让他十分惊奇。
“野人,这样叫倒也贴切。”慕千千暗笑着说:“不过那火器倒有用的很,严清白,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但凭吩咐。”
“帮我找寻几种材料,硝土、草木灰、木炭、硫磺。”
“好。”
一个不拖泥带水的回答,便让她心里暖暖的,看他的眼神也不免温柔了很多,与那日要格杀勿论的女子判若两人。
白卿言从选择帮助慕千千征兵起,便知自己已与天家背道而驰,但眼前的小女人让他无法违逆内心的想法,总是情不自禁的想要跟她站在一起。
次日大早,那几种材料便被白卿言送至慕千千手里,她鬼鬼祟祟独自进了书房,下午便拉着白卿言去了后花园。
他被慕千千扯的手腕子生疼,那软绵绵的小手手劲倒不小,他们猫在假山后面,他看她一脸笑意,眼波流转,不由浑身燥热,咽了口口水:“公主这是···”
“当当当当!瞧,这是什么?”慕千千捧出一个纸包并展开,里面是黑色粉末状物体。
白卿言略有失望的起身,掸了掸蹲地时拖曳在袍裾上的灰,漫不经心的答:“不知道。”
慕千千全然未将他的情绪看在眼里,仍兴致勃勃的说:“这叫黑火药,可以做手铳的弹药,不过现在还不是成品,我想让你和我一起检测下它的性能。”
知道的是她想检测火药性能,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想偷情,面对这一通奇怪说辞,白卿言自是一脸懵,但他也不扫她的兴:“如何检测?”
“瞧好。”慕千千说着将黑色粉末倒在自己手掌心。
上学时,老师讲到古代火药的检测方法有两种,一种是纸上燃烧,要做到药尽而纸不毁,而最极限的检测便是将火药放在手心上点燃,看手掌是否会被灼伤,若没,则表示此火药燃速快。
但一般六十度、三秒钟以上便可造成皮肤烧伤,而火药燃心的温度可以达到上千度,这让慕千千心里捏着一把汗,随着火药被细香点燃,一道火光转瞬即逝,她的手心留下了熏黑的烟晕,只听她兴奋的喊了一声:“成了!”
白卿声忙拉过她的手不由分说的吹起来,来不及斥责,来不及询问,生怕晚一秒她的掌心便会被灼伤。
她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淡淡的温凉气息吹拂在自己的手掌心上,带来一种异样的舒适,难以言喻的甜蜜也在心底悄然泛起,如同一股清泉缓缓流淌而过,让她整个人都沉浸其中。
他自知已越线,但两人都没有将手分开,她望着他深紫色的眼眸慢慢抬起,微蹙着双眉责怪道:“真是胡闹!”
慕千千盯着他的眼睛,满心欢喜却故作冷静:“你在关心我?”
他极不自然的松开她的手,不咸不淡的说了句:“职责所在。”手心却已汗涔涔。
“哦~,原来严护卫的职责还包括与女主人有肌肤之亲。”
慕千千故意用白皙如玉的手指滑过他的手背,动作轻柔,似有若无,却又充满了挑逗意味。
想起之前躲雨,眼前男人将她揽在怀中,看她羞红脸,又要走了那块帕子,如今她倒也想看看他不知所措的样子。
一向不为女色所动的白卿言,竟被这小女人戏弄的哑口无言,那指尖传来的微凉触感,让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而她的眼神中则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光芒,似乎在享受着这一刻的暧昧氛围。
他耳尖的滚烫是那么明显,这个男人本是伶人出身竟也会害羞,如此模样实在让人忍不住···
她轻轻踮起脚尖在他脸上如蜻蜓点水般一吻而过,不等他反应,她已笑着跑开。
他缓缓伸出手指,抚着自己的脸颊,依稀还能感受到那温香软润的唇残留的余温。
那种美妙的触感,犹如一阵轻风拂过面庞,让人心生涟漪,这个小女人,就像一杯烈酒,令他沉醉其中,又似一团火焰,点燃了他内心深处沉睡已久的欲望。
这个意外的亲吻也成为了他们之间特殊的纪念。
东朝。
晨曦初现,朝阳照射在琉璃瓦上,折射出一道道绚烂的光彩,金碧辉煌的承乾殿内,晋帝身穿龙袍,头戴金冠,神情威严而庄重,百官衣着严谨,低头附耳,等待朝会。
朝堂之外的玉阶上却跪着位白发老翁,将官帽放在身旁,大声高呼:“臣有罪!”
极为安静的殿内,随着这声高呼而传来窃窃私语声。
“谁在殿外喧哗?”晋帝脸色严肃质问道。
大太监福海忙躬着身子小跑着去看。
此时那老翁再次大声高呼:“臣谢良有罪!太子而今惫懒,昏昏然不知所为,放浪形骸,日纵情管弦,夜梦死江南,贪安图逸竟忘前志,为其事而不能尽全力,用其人而不能全其才,溺声色而消雅致,臣身为太子太傅,吾日三省吾身,师道之不传也,岂特弟子之过哉?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者也;道之未闻,业之未精,有惑而不能解,则非师矣!请皇上责臣不尽师职之罪!”
晋帝闭目而听,脸色越发难看,忽震怒道:“又是谢良!朕念他是三朝元老,不与其计较,他却三番两次扰乱朝堂,他当真以为朕不敢治他的罪!来人!将那顽固老儿押上朝堂!”
见龙颜大怒,众百官跪地齐呼:“请皇上息怒!”
片刻间,谢良已被福海搀扶进殿,颤颤巍巍再次跪倒,声泪俱下:“请皇上治臣罪!请皇上下旨召太子殿下回朝!东宫不可一日无主啊!皇上!”
晋帝气的叉腰而起,指着他又恼又无奈:“谢良啊谢良,朕该说你是忠臣还是佞臣啊?太子微服私访是朕允了的,身为储君,了解民情民风,如何成了放浪形骸,梦死江南?朕也多次下江南,也是贪安图逸吗?迂腐!倒是你这老儿频频扰乱朕的朝堂,该当何罪?”
谢良直起身,老泪纵横:“臣有罪!请皇上治臣的罪!”
“谢大人,别再说了。”
“是啊!谢大人,太子殿下一向如此,你又何必次次都来这一出呢?”
“谢大人,见好就好吧!朝会还没开始,又被你搞的乌烟瘴气。”
…
文武百官似已司空见惯,有劝有埋怨,这个顽固老头因太子常不在朝,已闹了不下八次,八次挑战龙威,的确非比常人。
谢良两耳不闻他人语,再次叩头大声疾呼:“请皇上召太子殿下回朝!”
“你,你你,来人,送太傅回府!快!”晋帝不胜其烦的摆了摆手,看不惯他又干不掉他的表情,被晋帝演绎的淋漓尽致。
谢良虽已被搀出殿外,但其余音仍绕梁不断:“皇上!请皇上召太子殿下回朝!皇上······”
因晋帝心情不佳,朝会例行谏言了一半便草草退朝,留下百官唏嘘不已。
礼部尚书谢弘文脸涨的通红,恨不得有一地缝赶紧钻进去,相国高儒捋着髭髯,迈着四方步踱至其身前道:“谢尚书,谢老太傅身体硬朗,当真是你的福气啊!哈哈哈哈···”
有人带头起哄,众官也纷纷应和起来:“谢老太傅承蒙当年先皇亲绶,为孙儿寻一良师,可谓是煞费苦心呐!”
“可不是?太子三岁开蒙,谢老太傅是不遗余力、鞠躬尽瘁,奈何所琢非玉···哈哈哈···”
“良木择禽而栖,可有人就是顽固不化,庸哉庸哉!”
谢弘文本就因父亲言行脸面尽失,如今又被群嘲,实在是忍无可忍:“众位身为百官之首,大殿内公然诋毁太子殿下,隐晦谈论党派,岂不犯下大不敬之罪!”
“得!父子通病!迂腐啊!”
高儒见状,环顾下四周,生怕隔墙有耳,便道:“各位,莫要再打趣谢大人了,走走走,我府上新进的西湖龙井着实不错,尝尝去?”
待所有人走后,谢弘文方一甩袖:“嗨!什么事都是?”,无奈之情溢于言表。
两日后黄昏,白卿言收到展泽的飞鸽传书:老爷急召,速回。
他这个被东朝群臣臭骂为“荒唐不羁、无所作为”的太子,仗着皇帝宠爱,不顾群臣反对,公然离京,本想如晋帝所愿,看看这富庶之地是否真就一片太平?不曾想发现了多个外敌爪牙,还阴差阳错的被委以重任。
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即便他有三头六臂也无法周全,那日玄门公主遇刺,族宫内更是一片混乱,若非他稳住局面,只怕慕容玥被人暗杀都无人可知。
精华之下,是一片糟粕,这便是他看到的女族。
圣命难违,算算日子,三月有余,也该归笼了,只是这里······
慕千千已将自己关在房里几日不出,女使们也只有给她送饭的时候方能见上一面。
她头发凌乱,衣带渐宽,不修容颜,手脸墨渍,书案前是一堆画了扔,扔了画的纸团,嘴里絮絮叨叨如同鬼上身般。
“浅月,要不要上报长夫人?公主怕是魔怔了。”凌雪眼圈泛红着说。
初薇趴在门缝上使劲窥探:“又扔了,画完又扔了。”
琳琅一脸愁容:“长夫人近来事务繁多,我们再去叨扰,是不是···?”
唯有浅月不语,她思索半天一拍掌心:“应验了!定是应验了!当年公主被猪头砸了天灵盖惹怒天神,说的便是十六岁!如今公主刚过成人礼,不就遭报应了吗?”
“那怎么办?公主要是变傻了可如何是好?她答应给我寻一好阿郎的,还没寻···呜呜···”
“嗯嗯,城西铺子的九层糕,公主说带我们去吃也还没···呜呜··”
初薇和凌雪抱在一起哭成一团,慕千千被扰的不胜其烦,“哗!”打开门,看到此番情景,如四人为其哭丧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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