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冉过来这边,本只想感受一番人生百态,不多事。却在看到旁边几个孩子时改变了主意。
一个六七岁大的小男孩,自己虽然也在瑟瑟发抖,但还是用他那小小身躯稳稳护着一对此时已经怕极了的弟妹,嘴里说着安慰的话,眼神温柔而坚定。挺着脊背,似乎处于这样的境地也不能压弯他的脊梁。
孩子的表现让他想起陆泊云。
想象着八岁的他,在失去最后一位亲人时,又是以怎样的心情和心态面对生活。
应该也是这么坚韧的吧!
他心头一软,上前阻止了牙行老板的辱骂,向其打听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牙行老板刚好见闻过前几个月季冉的高超救人技巧,也知道他成了医术远近闻名的季老大夫的关门弟子,便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心头火发泄了一通。
原来这一家五口皆为县里一大户人家的私奴,只因主人迁徙回老家,便发卖了这边的大部分奴才婢女,他们正好在其中。
“先前有人想要买下那两个小的,他们死活不愿意,又磕得头破血流。现在有人出钱买三个大的,他们还是这样!”
牙行老板怨气十足,
“动不动以死相逼,你们这是没碰到脾气火爆的,否则还真会要了你几条贱命!”
想想觉得还未解气,又嚷道:
“哪个冤大头会大的小的一起买去?小的不能干活还拖累,买回去供着吗?这要是有人要,我直接把你们十两银子给贱卖喽!”
季冉嘴角抽抽,还真是贱卖啊,刚好与前面那头牛的价格相当,不,还没有那头牛贵重,算上中介费,那头牛的价格超过了十两。
“爷,您买了我们吧!我吃得少,还能干活,弟弟妹妹我也能带,绝不会耽误爹娘做事的!”
季冉正想得出神,大腿突然被人抱住。
那个坚强的男孩,此时已经跪在了他的面前。
暗骂一声这万恶的封建糟粕,他托起穿着破烂的娃儿,对牙行老板道:
“老板,这五个人我要了。”
“哎呦,季小大夫,这五个可不是那么好要的,你不问问季老大夫自己做得了主?”
牙行老板话是这么说,但还是希望这笔生意能促成,“鄙人姓李。”
看出季冉或许还不认识自己,他自我介绍道。
季冉笑眼弯弯,拱手行了一礼,道:
“李老板,这些小事不必师父烦心,小子自己就能做主的。”
说着从怀里掏出十两银票来。
这还是村长和马前辈给的一人五两的贺礼,连带师父给的一百两,他都揣在身上,美其名曰捂热乎,这会刚好用得上。
李老板也是个爽快人,既如此,也就不再说多余的话,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沓身契,递给季冉查看。
看到契书上的官印和作为中介的牙行私印,及被卖人口的画押,只待买主完成最后一步——付钱领人走,季冉为此也是叹为观止。
这封建社会,不光人口买卖合法,还贴心地把一切手续准备齐全。
办事之效率,怎一个高字了得。
不过既然已经身处这个时代,也就只能被动适应。
收了身契付了款,交接完毕。
季冉告别李老板,带着大大小小五口人走出牙行。
来到街上,他递出刚花钱到手的一沓契书:
“给,你们自由了。”
再递出二两银子:
“治一下额头上的伤,再给孩子们买些吃的吧,他们看起来很饿。”
不给那男人反应的时间,强行塞过东西后,径直往车马行里走去,心平气和地逛起了车驾,抖一抖衣袖,半点不后悔自己刚才平白为别人花掉十两银子。
这一家五口就是宋富贵一家子。
“进了车马行,我考虑是买牛车还是马车。牛嘛,实用些,马嘛,高大上些。然后他们都说驴车更容易驱驾,驴子也更好养活,就听从别人的建议了。”
叙述完几个人一直感兴趣的故事情节,季冉将话题扯到买车的心路历程上。
“驴车挺好!”陆泊云说道,
“就是,哥,你考虑过驴和车回去后关放在哪儿吗?”
季冉一噎,他还真没想过这么个严峻的问题。
抬头怔愣愣望着问话的人,希望从他那里讨到一个主意。
陆泊云笑了笑,隔着卷起的门帘,问坐在前面赶车的张有全:
“全叔,你家牛棚还放着柴火吗?”
其实这个问题张有全已经考虑过了,其想法与陆泊云不谋而合:
“没事,把柴火移到侧屋屋檐下里就行,驴子就关在牛棚里,车放院里也不用担心被人偷。”
“谢谢全叔。”
事情得以解决,季冉放心下来,跟着大家说起别的话题来。
讲到读书,张有全重重叹出一口气。
读书是个改换门庭、光耀门楣、让娃子能有大出息的事,可那一年三两银子的束脩也不是个小数目,而且笔墨纸砚等其它开支也是非同小可的。
家里送一个孩子上私塾,其他人都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最后能不能把孩子供出来也还是个未知数。
“全叔,你是在担心束脩吗?我可以给你提前预支工钱的。”
陆泊云了然他的顾虑,
“然后慢慢从你的工钱里扣除就是。”
说到工钱,张才能来了兴致:
“哎哎,狗蛋,季冉哥,你们给我俩多少工钱?我也没嘛要求,一日能够买个大肉包就行。”
“够买一个大肉包就行啊,泊云,”季冉故意说,
“看来给他俩和全叔一样的工钱根本没必要?”
听到和全叔一样的工钱,张才能兴奋不已,忙摆手道:
“哎哎哎,莫莫莫,多几个大肉包我也吃得下。”
张才柱也眼睛发光地看着季冉,特别想知道跟他爹一样的工钱到底是多少。
季冉也没扫他们的兴,直接报出一天三十五文的钱数。
一日三十五文,那一月能有多少?
这个算术难不倒已经跟着陆泊云学习了一段时间数学的俩人,掐指一算,哇哦,一月竟能有一两零五十文!那么多!
“季,季冉哥,那,那么高的工钱,我们还是三个人,”
张才能吞吞吐吐有些纠结地说,
“你俩,会不会亏本啊。若是这样,你干脆,干脆少给我们点工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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