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来想去,人家又听戏,又说书,又扎秋千,没了他过得风生水起,没来抱怨过一句,勾得姨娘们整日围着微兰院转悠。

    下人们也喜欢主母,问起来都说主母是极慈悲极温柔的人。

    一来二去把李琮弄得早没了脾气,也想品尝一下羊肉锅听一回书。

    这些个女人倒是会享受。

    他没去微兰院,没几天过年要进宫,他要和云之一起进宫请安。

    云之一直担心这样会让王爷更生气。

    凤药安慰她,“咱们没惹他,都禁足了自己找点乐子有什么要紧。出事我担着。”

    “可我的干系没洗清呐。”

    连云鹤都说,“那位的肚子又没怎么样,姐姐的心放肚子里吧。”

    “咱们且乐咱们的,王爷只说禁足,又没说禁笑,是吧哈哈。”

    这一日的宴请,二姨娘没到场。

    凤药瞅个空,叫个小丫头端了一锅羔羊锅子,去给二姨娘送去。

    才走到她院门口就听到里面凄切的哭声。

    院里的丫头都去主院听说书了,哭声分外放肆。

    凤药放轻脚步,接过羊肉,示意丫头回去,她走到门边咳嗽一声。

    哭声停下了,过了一会儿二姨娘走出来,粉面上两只眼睛肿得桃一样。

    “姨娘空着肚子吧,哭得也没力道,吃点锅子先垫垫,有什么难处给凤药说说,说不好能帮上忙呢。”

    二姨娘在王府出身虽不像云鹤,是歌伎,却还比不上云鹤。

    云鹤有钱傍身,她是小户人家的女儿,有模样性格也软,王爷骑马路过她家时讨过水喝。

    一眼相中容貌秀丽的二姨娘,给了彩礼,二姨娘空着手抬入王府。

    她老实话少,做事踏实,其实更合适嫁到小户家里当家作主。

    接着抬了三姨娘四姨娘,她更不显眼了。

    凤药送羊肉已是出乎意料,又这么体贴安慰她,她哭着说,“谢谢姑娘,你和你家小姐一样都是好人。”

    原来她母亲病重,就为一点看病钱,儿子儿媳就给冷眼子瞧。

    可怜二姨娘每个月紧巴巴抠出那一点银子托人带去补贴娘家。

    现在眼看着娘亲病在床上,想要弟弟弟媳好生照顾,却被说是一盆泼出去的废水。

    “我没用。”她哭着趴在凤药肩膀上。

    凤药拍拍她的背,“好了,多大的事,明儿我先去看看老人家,给她请个大夫瞧瞧,抓了药给你弟弟。”

    “只是你别再贴补娘家银子,折成东西送过去都比给银子强。”

    二姨娘点点头,千恩万谢。

    凤药第二天果真去了二姨娘家中,破旧的房屋里连件像样的家具也没有。

    屋里一床破棉被露出灰黑的棉絮,被子下露出个人形,薄薄的,几乎成了一片。

    她带着大夫,轻轻拉下些被子,露出妇人青灰的面容。

    大夫号了脉开了方了,只说了四个字,“灯干油尽。”

    她开了七天的药,去邻居家打听,只气得暴跳如雷。

    那做儿子的拿着姐姐的彩礼钱,也是他娘亲所有的钱,带着媳妇跑掉了。

    连房子也卖了,过不几天人家就要来收房,这女人连个遮雨的屋顶也没了。

    凤药留了些钱,托邻居每日煎药送过去叫女人喝了。

    她将此情况告诉二姨娘,二姨娘跪下求凤药,能不能给王爷说说,叫她过去伺候几日尽尽孝。

    凤药找了王爷,硬着头皮说了二姨娘的情况,王爷冷冷瞧了她一眼道,“你管得宽了点。”

    管家送她出门时告诉她,不怪王爷,二姨娘家要了天价彩礼。

    相当于把女儿卖到了府里,两下有契约,二姨娘与娘家人再无瓜葛。

    王爷不算薄待她,也知道她日常总贴补娘家,也没追究过。

    听了那个数目,凤药也觉得自己无话可说。

    只得又将王爷的意思告诉过去,二姨娘流着泪说,“不怪王爷,求姑娘怜悯,帮帮我。”

    “我不能看着我娘去死啊。”她坐在地上,毫无仪态嚎啕起来。

    凤药只得每日抽空去看看,租了间客栈,加钱让伙计照顾一下。

    二姨娘每见凤药都要下跪,弄得凤药不敢总出现在她面前。

    云之初时也惦记王爷,可被凤药拉着玩耍,每日安排得满满,越玩越有趣味,把那烦恼都抛到了脑后。

    惦记雀牌比惦记男人好玩多了。

    凤药早起给她梳头告诉她,“男人呀,别事事顺着他,多逆着他些,对你们夫妻感情反而有益。”

    “你信不信,冷他这几日,今天晚上一起入宫,车上就得讨你欢喜。”

    入宫那日,王爷和盛装的王妃一起相携出门。

    众姨娘在门口相送,云鹤赞道,“郎才女貌,这才是一对儿璧人。”

    常瑶翻了个白眼,自回房,当天晚上王爷要带着妻妾守岁,晚上还有得闹。

    傍晚时分,两人回家,云之眼角眉梢带着春色,对凤药笑笑点点头。

    更了衣,略歇歇,府上的夜宴也开始了。

    大家嘴上说着吉祥话,交杯换盏,酒过三巡,话过几轮。

    凤药突然起身走到王爷和王妃面前跪下,一时间满府都静下来。

    “凤药叩请王爷解了王妃禁足。”

    李琮有点不悦,解禁只是他一句话,他垂着眼没表情只问她,“凤药你可知自己僭越了?”

    “若无理由凤药的确僭越了,若有证据证明小姐是被冤枉的呢?”

    大家都睁大眼睛,主母被禁足这么久已经是王府头等大事。

    现在有了反转,大家都竖起耳朵想要听听。

    “带上来。”

    两个前院奴才押着个丫头走到主院,那丫头一见王爷瘫软在地上。

    “你说。”李琮阴森森地命令。

    常瑶扶着下人摇摇晃晃站起身又坐了回去。

    丫头哆哆嗦嗦,语不成声,“是五姨娘嘱咐我,用鱼漂子收集鸡血给她用。”

    “那日只需坐在地下用力挤压,那鱼漂子里的血就会流出来。”

    “厨房的妈妈亲手帮我装的,奴婢不敢说假话。”

    李琮变了脸瞅瞅常瑶的样子心知十有八九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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