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楼与宋悦笙住的客栈相距不算远。
剩下的釉石不算多。
所以她选择离开。
走到雅阁楼下,宋悦笙碰见了琴师。
他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只字不提被人打晕。
表述也清楚。
但,只要对她没有影响,宋悦笙就不会主动去查花楼的底细。
就像头牌之一的小蝶会从被子下拿出利剑一样。
街上没有多少行人。
独自走在雨夜,四周都是古建筑,迎客的商铺挂着灯笼。
多少有些恐怖片的影子。
突然。
一道剑光穿过雨幕直朝宋悦笙攻来。
她连忙握紧伞闪躲。
“就是她,孽种!把她杀了!”
随着黑衣蒙面刺客的声音落下,十几个刺客从四面八方提着刀袭来。
宋悦笙丢掉油纸伞,急忙用玄青弓射杀刺客。
刺客们望着凭空冒出的弓箭吓得拿不稳手中刀剑。
不一会儿便应声倒地。
只有一人。
他震惊地盯着宋悦笙手中的玄青弓。
“没想到宋柒竟然把东西给你……”
嗖!
一支箭羽射中了刺客心脏。
他到底的瞬间,一支烟雾腾空而起,紧接着在空中炸开成烟花。
“家主,东西找到了。”
宋悦笙望着空中转瞬即逝的烟花。
她之前的猜测没错,本世界存在认识宋柒的人。
既然这么想要灰羽弓,那便来吧。
她仔细检查了一下刺客。
发现他们的左边眼尾下面都有一个相同的燕子刺青。
宋悦笙记下图案,然后拾起丢在旁边的油纸伞,撑着伞躲在了暗处。
与此同时。
王宫的宴会散场了。
因下雨突然,大家都被困在宫殿,等着小厮送伞。
但是柴榷不用。
他撑着青纸伞先送段冷霜离开。
有人望着走在雨幕的两人,由衷地发出感叹。
“东隅王和西平王争执不休,真没想到是被中篱王抢了先。他的伞拿得真及时。”
“就是说啊。”
“听中篱王的小厮说是一个红衣女人给的。”
“人族?”
众人不说话了。
兽人禁止与人通婚。
如果对方不是中篱部落的君主,肯定会被肆意嘲讽挖苦。
红衣人族……
褚知忟想到了宋悦笙。
她上午便是罕见地穿着红衣。
而且柴榷会收她送的东西。
忽然。
他听到了厉承志嗤笑的声音。
褚知忟摸着下巴:“东隅王好像知道是谁送的。”
“她爱送谁送谁。”
紧接着。
厉承志化作黑豹穿过了雨幕。
准备递出伞的小厮顿时变得手足无措。
盛文瑞开口:“给我吧。”
“谢谢大皇子!”
小厮十分感激地看着他。
盛文瑞拿着伞离开了。
他要去调查上午那位宋姑娘的信息。
圣女眉眼有几分像已是偶然。
但上午那位姑娘的眉眼太像元曦了。
又是宋姓。
不可能会有这么多的偶然。
……
柴榷送段冷霜回到宫里后,突然问了句。
“在你们老家,有人会预言么?”
段冷霜自动把它换成了星座运势,塔罗牌之类的东西。
于是,她诚实地点头。
“有是有,但那是骗人钱财的东西。他们总会说一些共同点,让你觉得很了解你,其实都不能信。”
说完,她担忧地看着他。
“你也别信算卦,都是些江湖骗子。信别人不如信自己。”
柴榷犹豫地点了下头。
她也不知道宋悦笙的能力。
或者说。
同为异世之人,宋悦笙却拥有一把只能自己用的弓。
她早已知晓他或者其他人,知道她是异世之人的身份。
又证明她懂得预言。
此番种种,已经脱离了正常人族的范畴。
是因为弄错了吗?
对啊。
预言石板碎裂之前,预言图都是两人共存。
是他在看到圣女降临日的预言图,想当然地以为那个站起的姑娘便是圣女。
传说圣女是救世的异世之人。
并没有说圣女的恐惧。
倘若圣女就是害怕动物呢?
柴榷的脑中忽然变得清明起来。
因为认错,所以能说通蓝长老和蓝尤为什么和他看到的圣女不一样,以及为什么能在他们说的预言图地点见到了宋悦笙。
柴榷自以为对了。
整个人变得轻松不少。
宋悦笙还不知道自己被扣了这么大个帽子。
她吹着风雨等了很久。
别说刺客。
就连人都没看到一个。
算了。
刺青在手,不愁找不到人。
宋悦笙回到客栈,看见柏诩站在她门前,手里端着一个碗。
“姜汤,给你的。”柏诩沉着脸把碗塞到她手上,“但我还是很生气。”
他似乎只是来送姜汤。
说完便回了隔壁。
房门被他大力地关上。
宋悦笙摇头叹气。
只能以后慢慢补偿喽。
听到隔壁的门响,柏诩把自己的门打开,望了过去。
刺客都杀了,还站着淋雨看什么?
不知道人族淋雨会死?
笨死了!
次日。
东隅王和西平王为争夺圣女前往自己部落,在王宫里争论的事情几乎传遍了大街小巷。
彼时的宋悦笙已经从一个百晓屋里问出了刺客身份。
燕子刺青只存在宋家培养的死侍身上。
而十三年前,宋家犯了大错。
南蔷王剥夺了官场上的所有宋家人。
从那之后,宋家开始谨慎行事。
百晓屋的老板没说什么事。
但通过宋柒的信件,其实不难猜出是原主亲生爹娘的遭遇。
对原主娘亲来说,宋柒是她的外婆。
当时认识宋柒的人肯定比现在多。
自然有人说外婆如何如何。
灰羽弓……
宋家能抢第一次,就能抢第二次。
如果没有认主功能,送给宋元曦完全就是一颗炸药。
找宋家容易,但威胁宋家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
主动杀过去很有可能倒打一耙,说她威胁人。
那么。
最好的方法便是以身入局。
只有自己遇到危险,以受害者的身份提出合理的“威胁”。
宋悦笙想到的人是盛文瑞。
她只露出眼睛和元曦非常像。
盛文瑞的反应说明他认识宋元曦。
通过他回宋家是最合理的。
然而厉承志先到客栈找上了她。
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问她为什么要送柴榷青纸伞。
宋悦笙缓缓抬眸:“厉承志,你在用什么身份问我?”
厉承志:“没什么身份。”
“那我也可以选择不说。”
宋悦笙给自己倒了杯茶。
这家客栈的茶叶喝着非常好喝。
若不是本世界独有,叫什么「明草茶」,她真想在每个世界都买上一罐。
厉承志抿着唇,紧锁的眉头间透露出一丝不情愿。
“……朋友。”
“我送他伞是因为晚上会下雨。”
厉承志惊讶:“你会预言?!”
宋悦笙摆了摆手。
“现在宛如天罚的风雨雷电,在我们那里已经有学子专门学习,并观测其规律。”
厉承志闻言,陷入了沉思,试图理解来自异世界的不可思议之事。
片刻后,他试探性地问:“相当于祭司或者钦天监?”
“从某种程度上算是。”
宋悦笙从旁边拿了纸笔,看向他。
“我现在给你写一些我知道的东西,你比对着每日天空,自己也会预言。”
“知道得多了便会明白这个世界无神,也无鬼。”
厉承志不信任宋悦笙。
她的想法与圣女完全不同。
做的一切事都毫无规律。
以为的服软,实际上却正合她意。
还能造出一个与圣女伴生的恶女,又将其杀死。
厉承志带着审判的态度拿走了宋悦笙刚写完的一张纸。
笔触轻盈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写得工工整整,透着一股不凡的气韵。
他看了一会儿,诧异地发现上面写的降雨与昨日完全一样。
“云平而雨不甚”、“西北黑云起,雷声五刻落”、“风三级摇枝”……
宋悦笙还是有才学的。
不过……
厉承志盯着她:“为什么只有你知道?”
“那是因为我学得多。”
宋悦笙头都没抬。
她按照不会出错的知识点,将其转化成本世界的人能看懂的内容,又写了两张。
随后。
宋悦笙放下毛笔,朝门口的方向伸出胳膊。
“你已经知道你想要的东西,可以离开了。”
厉承志呵了声。
“你对柏诩也是这么……”
末了。
他换了个说法。
“狼族一生只有一个伴侣,其中一方死了,另一方只会孤独地活下去。宋悦笙,你与柏诩走得近,但你却送了柴榷青纸伞。”
“你的行为符合你们那地方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勒个去。
穿越女主的必备话。
他这么说肯定是段冷霜曾经说过。
但问题是段冷霜不是专一人啊。
宋悦笙咽下自己想要吐槽的冲动。
她看向他:“我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不会求一双人。”
听到这句话,厉承志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耳边传来了杯子碎裂的声音。
他掩着眸子,自嘲地勾唇。
“宋悦笙,你没有心。”
“人没心就死了。”
宋悦笙装作听不懂他的意思。
说罢。
她好奇地看着他。
“说起来,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东隅宫里的大多数人都看得出来你对山芊没有感情,但你又对她那般好。若是别的原因,为什么要给她「夫人」的身份?”
宋悦笙知道是剧情的锅。
但厉承志是活生生存在的,不能仅用剧情概括,她还是想从他口中知道原因。
厉承志被问住了。
原因?
不就是偿还大哥的救命恩情。
若没有大哥,他不会活到现在。
可如果说出来,宋悦笙肯定会问偿还恩情的方式多样,为什么要用现在这一种。
原因很简单。
六年前内乱,大哥是活靶子。
山芊当时怀着大哥的骨肉,无论是给钱还是找人看护,都不能让她和大哥的骨肉安全活下去。
只能带在身边。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厉承志的思绪。
而在此时,宋悦笙说了句。
“我也就好奇一问,觉得为难就别说了。”
宋悦笙将门打开。
“柴榷?”
他后退半步,拱着手,恭敬地唤了声:“圣女阁下。”
宋悦笙笑着:“柴榷,你又认错人了。”
“但你昨天说准了……”
宋悦笙打断柴榷的话,侧过身,笑着指着厉承志。
“我刚才给他写了天气变化规律,你看你也能预言阴晴雨雪。”
柴榷这才注意到屋子里还有一个人。
厉承志的神色严肃,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听她又说。
“在我们那里各个事物有专门的课业。只要认真刻苦,不说了解深入,但也能略懂皮毛。”
“别把神名按在我头上。我不是,也不想要。”
柴榷:“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不碍事。等我有空再给你写一份天象检测,或者你可以找厉承志要。我还有事,不打扰你们叙旧。”
宋悦笙也不管他们是何反应,直接越过柴榷离开。
明面上是俩人,实际上是三个人。
她现在一心想回宋家,给他们下马威,让他们别再打灰羽弓的主意。
如果能知道宋柒的经历更好。
实在没空和男主们扯皮。
厉承志觉得宋悦笙脑子不大清楚。
他和柴榷有什么好叙旧的!
于是,他小心收好三张天象内容,沉默着走出了房间。
路过柴榷的时候,听见他问了一句。
“你知晓她知道我们早就知道她和圣女是异世之人?”
厉承志愣了一下,然后点头:“是。”
看吧。
宋悦笙又骗了他。
一开始就没掩饰过自己的身份,什么都对他说。
原来是知道啊。
就在此时。
隔壁的门从里面打开。
柏诩扫了两人一眼,威胁道:“你们谁敢打她的主意,我就杀了谁。”
厉承志轻笑:“你应该听到了宋悦笙说的「不求一双人」。”
柏诩沉着脸,气得瞪他:“那也是我和笙笙的事,和你没关系!”
说完,他从另一侧走下了楼。
无人知晓的正对着的楼下房间,有兽人听到了全部。
他摩挲着杯沿,嘴角勾起一抹笑。
不求一双人呐。
……
宋悦笙在花楼碰见了盛文瑞。
对方看上去也在找她。
两人去了雅阁交谈。
在她表明自己身份后,宋悦笙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信任度较低。
但还是约定三天后详谈回宋府的计划。
然而。
三天后。
宋悦笙在去大皇子府的时候遇到了刺客。
与上次用的招式一样。
宋悦笙简单反抗两下。
直到迎面吸入刺客挥洒的粉末,晕了过去。
刺客们等了一会儿,确定她真的被迷晕后,赶紧把她扛在肩上。
“走快点儿,别让其他人发现了!”
“知道了。”
两刻钟后。
他们把宋悦笙带到一个暗室,将她的手脚绑在了木架子上。
其中一个刺客扯下面罩,吩咐道:“你们在这里看着,我去禀告家主。”
“大人,是否先审问,以节省时间?”旁边一名手下小心翼翼地提议。
为首者点了下头:“可以。但别让她死了,家主还要问话。”
“是。”
手下们齐声应和。
……
宋悦笙被一盆冰冷刺骨的水猛然泼醒。
她猛地呛咳起来,细碎的水珠沿着她的脸颊滑落。
宋悦笙的双眼在最初的迷茫后迅速聚焦,开始仔细打量着这个将她囚禁的空间。
周围布满着各式各样的刑具。
暗室的角落里,几盏摇曳的油灯散发出昏黄而微弱的光,勉强照亮了这片地方。
与“卜未”最后出现的画面背景一模一样。
哦。
今天十六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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