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

    赵歧一路狂奔,推开侧门,来到了最后面的院子。

    一进门,他就发现有些不对劲。

    地上有血迹,不远处的库房大门敞开着,里面不断传出嘶鸣的响声。

    赵歧提着木棍,压住脚步,探头朝库房大门看了一眼。

    只见一只干麂子和一只秽种正在库房中对峙,地上摆着一具被撕扯得如同烂布的女性尸体,看装扮应该是后院里的侍女。

    其脸部血肉模糊,赵歧已经认不出这人是谁了。

    虽则如此,赵歧也并没有为眼前可怜人报仇的打算,他对自己的实力知之甚深。

    别看赵忠斩杀干麂子和秽种如杀鸡一般轻松,但那是因为人家身为异人,又从小习武的缘故。

    而赵岐这家伙呢?

    没有异能就算了,从小练的也是些花架子,看起来唬人,实际上卵用没有。

    别说是对上两只怪物,就算是1v1,他也肯定是惨败的那个。

    然而,他虽有自知之明,奈何却错估了秽种这种怪物的感官敏感性。

    在他推开侧门的一瞬间,库房里的秽种就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存在,只是因为有强敌在侧,所以才并没有什么反应。

    当他正准备撤出去的时候,这头长得酷似甲壳虫辐射版的邪恶生物忽然朝他发出一声嘶鸣。

    这声嘶鸣提醒了旁边的干麂子,秽种还没有动,它就直接冲向库房门口。

    这些家伙虽然智商低下,但也知道二争一不如一人一个的道理。

    赵歧没想到自己会被发现,此时逃也来不及了,心中虽慌,手上动作却不慢,一棍子便朝前劈了出去。

    “砰!”

    干麂子正正好好撞在他的木棍上,被打得身形一歪。

    但也仅仅只是身形一歪而已。

    赵歧虎口发麻,手中棍子反而被弹飞。

    手无寸铁,怪物又朝自己扑来,赵歧心中慌得厉害,随手抄起门旁的爬犁,横在自己面前。

    血腥气混合着腐烂味袭面而来,赵歧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心里狂呼救命。

    下一瞬间,耳边风声响起。

    接着便听到噗嗤一声,一道寒光从他耳边掠过,径直穿透眼前的干麂子脖子,将其带着倒飞回去,砸在库房的地板上。

    “嘭!”

    地板上溅起灰尘,干麂子挣扎一声后便没了声息。

    但危机并未解除。

    另一只秽种嘶鸣一声,张开口器,向赵岐激射出长满尖刺的舌头。

    其速度之快,让赵岐完全无法反应过来。

    赵歧浑身寒毛直竖。

    好在此时赵忠已经赶过来,其速度快到带起一阵腥风,唰地一声便出现在赵歧旁边。

    只见他伸手一拦,将赵歧护至身后,另一只手竟然徒手抓住了袭来的尖刺舌头!

    接着赵忠用力一扯,将秽种扯得一个趔趄,另一只手正握长刀,向上一撩,噗地一声将其舌头切断。

    秽种吃痛,一时之间连舌根也失去了控制,竟然收不回舌头。

    赵忠毫不犹豫,抽出剩下的一支短戟,咄地一声将其钉死在库房的地板上。

    “兄长……”

    赵歧回过神来,见他浑身浴血,身上有好几处伤,忍不住出声。

    “先关门。”

    赵忠制止了他,双手按在大门左右扇上,示意赵歧帮忙。

    后院库房乃是整个赵氏田庄打造得最坚固的地方,里面原本藏有武器和皮甲等装备,还有一些农具和粮食,是整个赵家的根本,因此光是大门就用了最沉的乌铁木,外表还钉了一层铁皮,估计有好几百斤重。

    赵忠受伤之后力气不够,后院侧门外又传来了嘶吼声,只能让赵歧帮忙。

    两人合力,推得大门吱吱作响,好歹是在怪物冲进来之前关上了大门。

    “呼——”

    赵歧松了一口气。

    “嘡啷!”

    长刀落在地上,黑暗中,赵忠贴着门背,一屁股坐在地上。

    听到声音的赵歧心中一沉,刚想说话,一根细木棍已经被赵忠塞到了怀里。

    “郎君会取火吗?”

    赵忠的声音不算虚弱,但也没有之前底气十足。

    赵歧愣了一下,摩挲着怀里的细木棍,道:“钻木取火吗?”

    赵岐的记忆里极其缺乏生活常识,赵歧只能根据自己的经验判断。

    赵忠嗯了一声,道:“墙上有油灯,麻烦郎君取火点燃,我要借火处理伤口。”

    赵歧一听,连忙道:“放心,交给我吧。”

    钻木取火对于一个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人来说,并非是一个必须掌握的技能,赵歧也只在小时候的农村里玩过。

    不过,这个技能并不需要多么高深的技巧,他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搞定。

    赵忠却有些不放心,指导道:“先找一根大一些的棍子或木板,要干透的,再刮一些火绒……”

    赵歧打断道:“兄长,我知道的,你休息吧,省些力气。”

    这家伙说话声音越来越虚,赵歧生怕他也遭遇什么不测。

    无缘无故穿越到这里,现在唯一的活命机会就掌握在自己这位假兄身上——事实上要是没有这位假兄,他已经死了两次了——这让他如何能不重视对方的生命安全?

    赵忠还是有些不放心,虽然没再说话了,却依然时刻关注着赵歧的动静,直到听到有条不紊的钻孔声,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联想到刚才赵歧在面对怪物时的表现,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位少主自从醒过来后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整个人像是换了个人似地。

    莫非是经历了这一场大变故,转性了吗?

    虽则如此,他却没有怀疑眼前的少主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只是欣慰于对方的转变。

    “呼——,呼——”

    随着赵歧的吹气声响起,明灭的火渣蹿出一缕火苗。

    赵歧连忙将火绒放在削好的木屑堆里,小心翼翼地将木屑引燃,接着用长条木棍引火,将墙上的油灯点燃,漆黑的库房终于有了光亮。

    把油灯取下来,赵歧第一时间关注起赵忠的伤势。

    只见壮汉靠在门背上,身上的粪渣都已经看不出来了,全部被血迹覆盖,脸上也挂满了血迹,连脸色如何也看不出来。

    赵忠见他关切的眼神,摇摇头,道:“我没事,郎君不必担忧。”

    说着,他起身将上半身的衣服脱了下来,露出爬满疤痕和新伤口的肌肉。

    身上和衣服上有一些生命力比较顽强的蛆在爬,赵忠随手拈了两条,放进嘴里砸吧砸吧就吃了。

    赵歧看得差点直接反胃,随即又想起自己身上也有屎尿和蛆,顿时只觉得头皮发麻,连忙跑到一边的漆黑角落里把衣服裤子全扒了。

    赵忠却不以为然,蛆这种东西在赵歧这种地主家庭眼里,可能比屎还恶心,但在他们这样的下层人眼里,却是真正的好东西。

    他十二岁才被赵繇接进坞堡内宅,早年间的经历让他丝毫不敢忘记自己的本分,这也是他从来不敢真的以赵歧兄长的身份自居的原因,即使赵繇一家人都对他极好。

    把随身携带的匕首用衣服擦干净,放在火上烙红,赵忠挺起肩膀,将暗红的刀刃切进自己的手臂肌肉中,顿时一阵滋滋作响,烤肉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

    赵歧在一旁看得眉头直皱,手臂发麻,赵忠却面色如常,只是眼角的肌肉颤了几下。

    将肩膀上那块腐烂的肉剜了下来,赵忠直接用匕首将伤口烙结,全程没有皱过一下眉头,看得赵歧心里直呼狠人。

    “干麂子撕咬出来的伤口会腐烂化脓,必须要及时处理,否则就会向全身蔓延,最后也会成为干麂子。”

    赵忠显然知道自家少主有多么不学无术,一边操作,一边解释道:“据说在几百年前,这些干麂子刚出现的时候,只是稍微擦伤一下,一刻钟之内就会被同化为干麂子,只一晚上,一个郡的人便十不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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