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当听到朱标直接说出‘术忽回回’四字。
蒲志满心头一惊,此刻也不再继续求饶,整个人却是格外的安静。
他方才所言虽然不假。
他也的确生于大明,长于大明,可他家中一脉都时刻铭记自己乃术忽一族。
本以为此族人少,大明朝廷当不会在意。
可让蒲志满没想到的是,朱标堂堂太子,竟如此在意术忽一族。
更让蒲志满惊恐的是,从朱标方才的语气中不难听出,朱标对术忽一族,绝没有半分好感。
“殿下,草民草民不知”
“那蒲先生便是无用之人了。”
当看到朱标起身,蒲志满仍不死心道:“殿下杀我,难道要放弃海贸?”
“开辟海贸需要数年,海上凶险,异族刁钻,期间不知要死伤多少人”
“这便不劳烦蒲先生费心了,周家已将海贸诸事详细说出。”
“周家?周鑫?”蒲志满错愕到了极点,此时看向朱标匆忙问道:“那周鑫不是已经逃离出海了”
“不错,可迎面便被靖海侯吴祯阻截。”
语罢,朱标当着围观百姓的面,朗声说道:“海贸一事,朝廷的确需要熟悉海路之人。”
“然蒲家欺我大明百姓,罪不容恕。”
“孤身为国朝储君,断不能因海贸之利,枉法不顾,饶恕欺民之蒲家。”
“擢!”朱标声音愈隆,朗声下令:“蒲家九族,尽数斩首!”
此话一出,周围百姓似得到了莫大赏赐般,瞬间沸腾了起来。
毕竟蒲志满方才所言种种,众人也都是听到了。
如今朱标斩杀蒲志满,大有为百姓伸张正义,不顾一切的凌厉作风。
而且抛却海贸利益,只为给他们这些百姓主持公道,朱标英明形象自是无比伟岸。
也是在众人山呼英明之时,朱标将目光看向泉州知府谢林,继续下令道:
“泉州知府枉顾国法,勾结富商,残害百姓。”
“泉州一地官员更是为虎作伥,乱法害民。”
“擢,夷谢林三族,泉州不法官员悉数严查,一一严办。”
待朱标说完,沈世用带着几名锦衣卫当即走到谢林、蒲志满二人跟前。
也是看到锦衣卫手中长刀,蒲志满忙扯着嗓子喊道:
“术忽回回泉州尚有百余人,草民愿详说”
听到蒲志满这话,沈世用也停下手中动作,看向不远处的朱标。
只不过不管蒲志满说什么,此时都已为时已晚。
与喜好交易,极重利弊的术忽一族不同。
朱标最不喜的便是交换,更不可能当着众多泉州百姓面,与蒲志满这样的乱法之民达成交易。
“蒲家子孙不顾朝廷恩德,乱法欺民,其根本乃蒲家一族不重忠义。”
“蒲家先祖蒲寿庚身为宋臣,投靠蒙元,毒杀汉人皇室。”
“擢!掘蒲寿庚墓,挖其尸,鞭三百!”
声音落下,沈世用再无半点犹豫。
也不管蒲志满还打算说些什么,沈世用手中长刀高举,顷刻间便砍掉了他的脑袋。
当看到蒲志满、谢林等人人头落地,围观百姓再次放声高呼。
哪怕他们与蒲家、与谢林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甚至他们先前还曾讨好过蒲家,从蒲家得到过好处。
可看到富极一时的蒲志满,看着权势滔天的谢林被斩,众人心中自是说不出的畅快。
一时间,众人好似得了朝廷莫大的恩典一般,称颂朱标英明的同时,不停下拜。
也是此时!
看到周围百姓那一副欢呼雀跃的样子,刘伯温突然便明白了什么!
从一开始!
朱标的目的,便不是斩杀谢林,斩杀蒲志满。
或者说,朱标的盘算不仅仅是斩杀谢林、蒲志满。
方才朱标与谢林大费口舌,逼得谢林不得不在百姓面前,诉说他们先前所犯罪行,逼蒲志满口出威胁之语,
朱标要的,乃是告诉泉州百姓。
即便蒲志满对朝廷海贸依旧有用,可为了他们这些百姓,朝廷依旧严惩不贷。
之所以如此,想必也是为接下来更正泉州民风做准备。
就在刘伯温心中暗暗赞叹之时,只见沐英大步走到朱标跟前,当着一众百姓的面朗声禀告道:“启禀殿下,伙同蒲家叛逆之护卫,多半乃泉州民籍。”
“这”朱标似有为难般砸吧砸吧嘴,旋即看向刘伯温问道:“诚意伯,依我大明律法,伙同逆贼叛乱者,该当何罪?”
刘伯温瞬间会意。
理了理身上官袍,在周围百姓的紧张注视下,朗声回道:
“依我大明律法,伙同叛逆者,诛九族!”
嗡~
刘伯温这话宛若晴天霹雳,刹时间,原本还高呼英明的周围百姓,此时瞬间安静了下来。
方才被斩杀的蒲家护卫多达七百余人,若这七百余人的九族都要被诛,那几乎是说整个泉州城,所有泉州百姓起码要死上一半。
而且泉州之地极重宗族,宗族之间又多有联系。
大街上随便挑两个人,深究起来恐怕都有亲族关系。
不夸张的说,一张家族图谱,甚至能将泉州八成百姓都网罗在一起。
况且他们先前谁没有讨好过蒲家?
甚至不少人先前都以进入蒲家担任护卫为荣。
若真按诛九族的律法执行,那他们在场大多数人都是难逃一死。
“法法不责众吧”
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
可这话大多数人却都不认同。
毕竟朱标宁愿与吕宋交恶,宁愿放弃海贸之利也要惩治蒲志满这等贼凶。
此番作为足可看出,大明太子极重律法。
法不责众,恐怕对眼前这位太子殿下并不适用。
“殿殿下”
就在众人神经紧绷,不知朱标会如何惩治他们之时。
只见一名老者拄着拐杖,缓步走出人群。
“太子殿下,老朽乃村中里长,我族中几个小子不识时务,为蒲家逆贼卖命。”
“老朽不敢求殿下宽恕他们。”
“只求殿下法外开恩,莫牵连族中之人,老朽愿一人承担罪责。”
语罢,那老者扑通一声便跪在朱标跟前。
紧接着,身后其族人一同跪了下去。
“老人家请起,孤并非嗜好杀戮之人。陛下多次教诲,让孤心存爱民之心。”
“多谢殿下”
老人以为朱标这是放过他们,忙开口拜谢。
可也是此时,朱标脸色一沉,很是为难道:
“只是此罪不惩,国朝律法便是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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