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吕本眼眸微滞,心中却是格外的亢奋。
若老朱、朱标前往胡惟庸府上,查看醴泉祥瑞之时。
他的女儿在旁边佐以琴声。
保不齐老朱、朱标见醴泉祥瑞,一时高兴。
便同意他家女儿,同詹家姑娘一起嫁给太子朱标。
毕竟先前皇后为朱标选妃之时,也的确曾考虑过他家的女儿。
念及至此。
吕本冲胡惟庸恭敬拱手。
“若小女能得太子殿下青睐,那下官定不忘今日胡相大恩。”
“日后,下官自然以胡相马首是瞻!”
“吕大人言重了!”
胡惟庸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随意摆了摆手道:
“若吕家为太子姻亲,本相还想请吕大人日后多加照拂呢。”
“相国大人说笑了。”
听到他们吕家或为太子姻亲,此时吕本再难抑制脸上笑意。
当然。
吕本也不傻。
他也知道,胡惟庸不会平白无故拉拢于他。
想来
应是涂节、陈宁下狱。
冯吉、楚江等人被尽数斩首。
如今的胡惟庸无人可用,方才拉拢詹同不成,这才转而拉拢于他。
真要说起来。
吕本还真不觉得自己低胡惟庸一等。
他们二人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吕大人,本相还要捉拿冯吉、楚江等罪徒的族人。”
“故而不好请陛下、太子到府。”
“可否烦请吕大人,请陛下和太子到鄙舍亲见祥瑞啊。”
“胡相愿将天降祥瑞的功劳,分一份给在下,在下自然义不容辞。”
“好,那便定在今日晌午。”
“劳烦吕大人请陛下、太子到贱舍一叙了。”
胡惟庸说完,与吕本很是同行,缓步朝殿外走去。
等两人走到宫门口。
毛骧等锦衣卫早就等候多时。
一看到胡惟庸,毛骧当即上前询问道:
“胡相,是否此时带人,前去捉拿冯吉、楚江等罪徒族人?”
“嗯,本相现在便去。”
胡惟庸冲吕本微微拱手告辞,再次提醒道:
“那便劳烦吕大人了。”
“不敢不敢!”
语罢。
胡惟庸同毛骧等锦衣卫,径直朝冯吉、楚江等罪徒府上走去。
半个时辰的功夫。
胡惟庸带着锦衣卫,先后抄了十几家官员的府邸。
所谓的罪徒家人。
也被拉到集市口,杀了一批又一批。
一时间,整个应天城也沸腾了起来。
好似有漫天血光,笼罩在京都皇城上空一般。
与此同时。
武英殿内。
沐英表情凝重,站在老朱、朱标跟前,沉声禀告道:
“陛下,太子殿下。”
“那胡惟庸手段极严。”
“冯吉、楚江等罪徒,家中男丁尽数被拉到集市口斩首示众。”
“家中女眷,尽数充入官妓,哪怕十二岁以下的女娃娃也不放过。”
“甚至”
沐英微微一顿,眉头紧皱,语气悲戚说道:
“甚至冯吉、楚江二人府邸燃起大火。”
“胡惟庸却不准随行锦衣卫救火,眼睁睁看着府中下人葬身火海”
倒不是沐英心软,只是胡惟庸今日的手段着实太过严苛了些。
就算朝廷下令尽诛九族。
按照规矩。
十四岁以下的男娃也该被流放。
十二岁以下的女娃,也该被赡养到了年纪,再充入官妓。
可这胡惟庸却是连孩子都不放过。
甚至就连冯吉、楚江府上的下人,也尽数葬身祸害。
沐英更是亲眼看见。
集市口的刑台之上,好几个懵懂无知的娃娃,被当众斩首。
要知道!
残暴、铁血如北元之人,也是不杀身高不及车轱的孩子。
“胡惟庸手段的确过严”
“那臣现在便去转告胡惟庸,让他收敛一些。”
不等朱标说完,沐英连忙开口说道。
只不过听到沐英这话,朱标却是缓缓摇了摇头。
“倒也不必。”
“眼下胡惟庸已经处置了十几名罪徒的九族。”
“他愚弄我与父皇的目的,也算达到。”
“所以此时的胡惟庸,应该要开始他的谋划了。”
“殿下是说,胡惟庸严苛执法,株连罪徒九族,乃是为了愚弄陛下和太子殿下?”
朱标微微颔首,不置可否。
“沐英大哥,京城民心舆论如何。”
“嗯!”
谈及这个,沐英脸上闪过一抹轻松。
似松了口气般,缓缓说道:
“好在殿下调教的锦衣卫还算能干。”
“他们已经散出消息,株连冯吉、楚江等罪徒九族,乃胡惟庸率先提出。”
“而且陛下、太子,也是心有不忍。”
“故而,眼下胡惟庸诛杀一应罪徒的九族,京城百姓只认为是胡惟庸这个丞相,违背圣意,行酷吏之举。”
沐英说完。
此时正担任太子亲卫的蓝玉,径直走了进来。
“太子殿下所料不错,胡惟庸的确请陛下和殿下到他府上。”
“可末将奇怪的是,为何是吕本上奏。”
“吕本?”
接过蓝玉递来的奏疏。
朱标却是有些哭笑不得。
他原本的确打算在胡惟庸一案上,顺带处置了吕本一族。
至于罪名。
朱标定的,则是吕本之女吕氏,暗中监视皇家,以及准太子嫔詹氏。
说起来,这个罪名斩杀吕氏倒是足够。
可株连吕本这样的望族,却稍稍有些牵强。
不过现在,一切便都不是问题了。
吕本上奏,请自己和老朱到胡惟庸府上。
到时候胡惟庸行谋逆之举,吕本便是从犯。
株连吕家一族,自然也是顺理成章。
强压心头喜色。
朱标缓缓起身,冲老朱说道:
“父皇,胡惟庸在府上暗藏死士。”
“请父皇与儿臣一起到胡惟庸府上,观看这闹剧的终章落幕。”
“嗯!”
老朱随意应了一声。
起身便同朱标朝殿外走去。
可听到朱标方才的话。
沐英连忙追了上去。
“陛下、太子殿下,既已知道胡惟庸在府中暗藏死士。”
“派兵围了胡惟庸府邸便是,为何还要亲涉险地啊!”
“胡惟庸的丞相府,还是要去的。”朱标笑着回应。
亲涉险地自然不存在。
而且!
朱标等的就是胡惟庸行谋逆之举。
毕竟。
若不是胡惟庸罪大恶极,朝廷又怎能株连其他朝臣,借机肃清吏治。
若不是胡惟庸忘恩负义,背离皇家。
朱标又怎能佯装一时震怒,裁撤传承了千年的丞相制。
见朱标心意已决,沐英沉吟片刻后,继续道:
“既然胡惟庸府中暗藏死士,末将请求同往!”
“那也不成。”
“蓝玉此时为太子亲卫,随行倒是无妨。”
“若你也一并前去,胡惟庸见你和蓝玉都在,恐怕会觉察出什么,不再动手。”
“可是殿下”
就在沐英满脸担忧,准备再次开口之时。
蓝玉故作恼怒,当即打断道:
“怎的!你以为俺蓝玉护不住陛下和太子?”
“论及沙场征伐,我跟着姐夫从军的时候,你小子还在帅府读书识字呢!”
“蓝玉将军”
沐英有些无奈的看向蓝玉。
对于蓝玉这话,他还当真是无言以对。
说起来。
他和蓝玉积累的战功相差不多,甚至他比蓝玉还要高出那么一点。
而且他也与蓝玉年纪相仿。
可问题是。
他是老朱的义子,蓝玉却是常遇春的内弟。
朱标称他为兄长,蓝玉却是朱标的舅舅。
真要论起来。
蓝玉逼着他叫声小叔,他也是要听命的。
然而见素来机敏的沐英,此时竟被蓝玉怼的没话说。
朱标轻笑一声。
轻轻拍了拍沐英的肩膀,笑着说道:
“倒也不用担心,胡惟庸府中死士,半数均为锦衣卫。”
“此行无险,不过是将胡惟庸的罪行昭告天下罢了。”
“那”
“啰嗦什么!”
见沐英还准备开口。
老朱当即没好气打断道:
“你们两个真当咱提不动刀?”
“若论沙场攻伐,你们两个小子,也配跟咱比!”
“咱家标儿也不是羸弱之人,还用的着你们保护?”
老朱很是不满的瞪了沐英、蓝玉一眼。
若不是被皇帝、太子的身份所累,他和朱标又何尝不能提刀上马!
这二人话里话外的意思。
好像是将他朱家父子,当真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孱弱之人!
也是被老朱这么一说。
沐英、蓝玉对视一眼,很是恭敬的冲老朱微微拱手。
还真是。
杀尽江南百万兵的朱元璋,又怎会惧怕那些个死士。
十三岁便跟着常遇春直冲敌营的太子朱标,又何尝是羸弱之人?
现在应该考虑的,不是保护好这对父子。
现在应该考虑的。
是随行护卫的蓝玉,到时候能多杀几个。
若是身为护卫的蓝玉,杀的贼子都不如朱家父子多,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陛下所言极是,末将莽撞了。”
老朱瞥了眼沐英,随意说道:
“你们按标儿安排行事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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