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里刚刚还震惊于“云想衣裳花想容”的姑娘们，看见对面君子来龟公被几条凶恶的大黑狗追得狼狈逃窜的样子，“咯咯”笑得乐不可支。
随着大门关上，外头的那位还在痛骂里面的人，不过狗在门口叫了几声后，连最后的骂声也消失了。
姑娘们的笑声也渐渐止住，风月渡即将到倒闭的事如同一块乌云。
刚刚狗追曹德海一事只是暂时驱散了这片阴霾，现在曹德海消失，乌云又渐渐压在每一个人心头上来。
风月渡陷入诡异的寂静之中，每个人都在忧心风月渡和自己的未来，都在思考是否能有个奇招能让风月渡起死回生。
或许一句“云想衣裳花想容”，能让风月渡短暂的回光返照，却无法挽回在酷烈时局之下青楼风雨飘零的景况。
前路的障碍那么多，困难那么重，好像无论谁，都无法阻止风月渡的渐渐沉没。
终究还是许娘打破寂静，先发话了，“念知，我以前怎么教你的，无论你心里头是怎么想的，待人接物总要面带三分笑意，免得得罪了小人，曹德海那种人，我知道，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你这样让他出丑，已经深深得罪了他，他为人气量狭小，定然不会放过你。”
许娘惯会看人，她深知曹德海不会善罢甘休。
“原本想偷偷送你出去，好让你不受风月渡倾覆之苦，能够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长大。可你现在主动跳出来，让他记住了你的样子，相当于把你自己拖下水了。日后等他得了势，一定会想起这次遭遇，找到你来报复。”
“你动手之前应该思考一下，这种睚眦必报的人，现在得罪了他，对你的未来没有好处。”
许娘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连苏念知这个穿越者也感受到了这些话中包含的关心。
苏念知也知道，放狗咬这个举动会得罪那个油头粉面的公鸭嗓小心眼。
她行动前简单思考过，结论就是再得罪一点也无所谓。
毕竟这位的“君子来”都开到对面来挑衅了，对风月渡的恶意已经清晰明了，即使再与这种豺狼虎豹为善，都挡不住它吃人的野心。
她当然也可以丢下风月渡这个烂摊子，收拾包袱细软跑路，去江南那些烟柳繁华的地方。
但这个世道，单独跑路虽然也能谋生，但总归是不能将系统物尽其用，生活中也会因为自身女子的身份饱受掣肘。
还不如留在风月渡搏一搏，或许会有别样的转机。
更何况有了系统，苏念知并不畏惧对方的报复。
“商城”里面陈列着一些自保的东西，即使今晚那人派杀手来杀她，她都有把握能让杀手竖着翻进来，横着抬出去。
在自己有底牌的情况下，苏念知其实是一个不惧于争斗的人。
许娘看着苏念知，第一次觉得看不懂这孩子的脸色。
这个孩子脸上呈现出来的，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敢拼敢闯的劲头。
现在苏念知在所展现的，和以往行事作风的不同之处，让许娘疑窦渐生。
不过许多事还等着她处理，她只能压下心中的疑惑，先处理其他事，毕竟何灿芸还跪着呢。
看完那狗撵人的窘态，何灿芸几人笑得已经跪不住，直接坐在地上。
等到被许娘叫起来，还在揉着小腹，很明显笑到肚子疼。
许娘又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抬眼对铁青着站着的黄春香几个人，道，
“春香，你若是诚心想走，我想留也留不住，钱，我收了，我也不苦留你，妨碍了你的‘天仙路’，希望你也记得往日里的姐妹情分，风月渡倒闭之后，在其他姐妹遭难的时候，我希望你也能发发善心，收留她们。”
黄春香被许娘这话这么一捧，又飘飘然了。只“哼”了一声，撞开几位根本没挡她路的女孩，回后院收拾行李去了。
临走时还矫揉造作地挤出一句话，
“等风月渡倒了，我会帮你们和曹老板求情的，说不定也能给你们一个谋生的差事，比如倒洗脚水和倒夜壶，虽然说出去不好听，但好歹是份包吃包住的活儿。”
不光黄春香她们认为风月渡必然关门，就连还在风月渡里头的人也对自己飘零的未来有了预兆。
大家嘴角的微笑渐渐淡了。
擅长舞剑，面容英气艳丽的庄璇试图大声反驳黄春香的话，“我们现在楼里姐妹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日后谁求谁还说不定呢，你现在这么傲气，说不定、说不定以后还有求我们的时候……”
听了这话，黄春香头也不回地走远，庄璇的声音也好像底气不足一般，慢慢地低落下去。
是啊，风月渡怎么样才能变好呢？
即使不说，她们心中也明白风月渡在慢慢败落下去。
前太子的自尽，前太子派系官员自身难保，近几个月送来的脂粉触感日渐粗糙，饭菜也渐渐变得菜多肉少，原本雇佣的十几个护院现在也全因为工钱的原因请不起了。
风月渡以前连后头的园子都人满为患，现在却为了减少维护的成本，锁了好几个园子。
即使她们想出了一些新的勾住客人的招数，有“云想衣裳花想容”那么好的诗为他们做宣传，也不是长久之计，因为朝廷如今也要拿她们杀鸡儆猴，开始逐步关停风月产业。
一切的一切，都有挽回不了的衰败凋零之相。
董如君握紧拳头，或许以她的武功能带几个姐妹隐居，单对风月渡上上下下几十位女子而言，终究是无济于事。
苏念知在这种沉默的氛围里弱弱地开了口，把自己的想法提出来，“我、我有一个办法……”
“乖一点，去绣会儿花吧，干娘要和姐姐们讨论很重要的事。”许娘温和地哄着苏念知。
见许娘要把她当小孩子一样赶走，苏念知连忙把自己的想法一口气地说出来，
“或许改变一下经营方式就能拯救风月渡，我们不再用唱歌跳舞给高官斟酒方式来赚钱，而是去演戏给他们看，通过收取门票来获得收入，这样的话，也不算从事风月事业，也不用被上头为难了。”
这是苏念知所想的方法，青楼更侧重于用唱歌跳舞的方式来供客人取乐，和演戏一个路数，追寻本源下来，都是满足人类精神娱乐的一种方式。
而这次禁止的诏令，正好也促进风月渡转型，让姑娘们从原来被迫讨好男人的狭小世界中走出来，开始新一轮的事业。
从以前的灰色地带，通过一些系统里的作品，彻底转变为一个戏剧团，做一座高尚的楼，一座脱离了低级趣味的楼。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利用系统赚钱，再兑换系统物资的好方法，顺手还可以拯救一下即将倒闭的风月渡，保护原身想保护的人，简直算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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