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清一连几天没再见到韩盛,他让人送来的东西倒是收了不少。
或是一些女儿家大多爱吃的糕点,或是各种精巧的钗环首饰。
像是拿她当做课业一般应对。
她不知道,那家伙正准备研究一些缠绵悱恻爱情故事的话本子,试图从中找出男女相处之道。
三千圣贤书没有教导的,他就另辟蹊径寻找方法。
不会,那便学。
是韩盛的座右铭。
言清也没去他跟前打扰,只让良辰从小厨房送了几盅补汤过去。
他那瘦弱的小身板,得养养才有使不完的劲。
韩盛瞧着每天都重样的鹿茸大补汤,还没入口,舌尖就已跑出那股浓汤味儿。
无奈笑了笑,认命将汤喝完。
他如何不知,小夫人这是在向他表达不满呢。
将碗递还给良辰,他启唇道:“好生照看夫人,绿豆汤性凉,万不可教她贪多。”
“是,相爷。”良辰恭敬屈腿。
待人撤出书房,韩盛眸光微闪。
蓦地记起那夜怀中带着水汽的馨香柔软,他掌心好似拢回了那方丰满。
指尖微颤,玉白面上红霞渐染。
许是药效上头,耻骨处竟传出不可名状的炎热。
他被自己口水呛得连咳几声,站起身子拿笔捻袖,一气呵成默写完整篇心经,方觉得燥热消尽。
连着让小厨房备了几日汤,言清总算歇了折腾他的心思。
仿佛应了他的猜想,她不过是跟他赌气似的,稍稍表达一下不满。
是日,沸腾了许久的乌金进入怠工期,阴云送来阵阵凉风,吹散了些难耐的暑热。
言清颇有闲心的靠在凉亭旁的栏杆前喂鱼。
左相府是皇帝赐下的五进院落,原是前朝某个异姓王的府邸,败落后被充公交给了皇廷。
造景奇特的院子,将前厅、中堂以及后院三进厢房隔断。
言清所在的凉亭是一长廊,建在挖出的人工湖上,左右两侧都是清澈湖水。
湖中矗立嶙峋假山,喂得肥圆的锦鲤嬉戏荷叶间,掀起阵阵水纹。
“小姐,你瞧那条,都胖得不见眼睛了。”美景指着湖中红色锦鲤。
良辰煞有其事的点头:“你再继续讨要赏食,也要跟它一样了。”
“小姐~”美景鼓着包子脸求安慰。
言清捏捏她的脸:“好了好了,回头补偿你一顿红烧肘子。”
小丫头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
良辰肃着脸:“小姐就会惯着她,这样是不对的。”
“嗯,也惯着小辰辰。”言清挑着眼看过去。
只把良辰看得面色羞红,绞了绞衣摆,换了片栏杆依靠。
原主虽嫁到丞相府,但俩丫头从小叫惯了小姐,改唤夫人有时唤不过来。
她便由着她们叫小姐,听着也顺耳些。
美景不是什么练武奇才,一身力气却是诸多男子都不能及。
原主将军爹当初的意思是,就算遇上打不赢的劫匪,她扛着自家小姐都能跑出十里地。
言清手里拿着小厨房做出的烧饼,硬邦邦的极为难啃,空手揪出小块都费劲。
观荷池里的锦鲤们却是喜欢得紧。
她拿着把小剪刀把饼往池中剪成小块,几条鱼欢快甩着尾簇拥过来。
“前几天让你办的事可有消息?”她突然问。
美景摇头:“按小姐的吩咐往宫里递了牌子,一直不曾收到回音。”
言清小脸微沉,那腰牌是女主洛明嫣相赠,原主只要递上牌子就会有人通传她所在的明徽宫,并由明徽宫的一等宫女迎她入宫。
这也是洛明嫣刚擢升为贵妃时,向皇帝求的恩典。
宫中通传不敢不及时,只能是洛明嫣拒绝见她。
联想到不该在这个时代出现的硝石制冰法,她心中如有鼓点惴惴敲击。
尚未见到人,她不敢断言现在的洛明嫣不是本人。
正思考着,观荷池最近的墙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言清抬头便见一红衣猎猎的小郎君趴在墙头,他气喘吁吁似是慌乱奔逃而至。
没等人歇口气,她手里还剩下半块的烧饼,朝着那人直直砸去。
“嗷~”没有防备的小郎君身子一歪,就从墙上落了下来。
正好砸到一块矮石上,疼得又是一声嚎叫,猛然起身时还不小心踩空,直直滑落到池子里。
惊起一滩水浪。
言清喂的几条鲤鱼,都齐齐转过身子好奇望向他所在方向。
“抓刺客!有刺客!”美景哐哐就往池那边跑。
良辰将言清护住:“小姐还是先回房。”
言清拍拍她的肩:“凑凑热闹不妨事,有小辰辰保护,谁也伤害不了我。”
“小姐你……哎呀!”小丫头没好气的跺跺脚。
言清眨眨眼卖卖萌,良辰也便随她了。
再向对面看去时,圆脸小丫头美景不知从哪捡了个根竹竿,一下一下往落水的人身上捅。
“狗刺客拿命来!”还不忘哼哧哼哧喊得极有劲儿。
那小郎君金冠落入水里不见,一头乌黑长发散乱半掩面容,艳红的长袍在水里浮动。
活像青天白日里冒头的水鬼。
他一边狼狈的在水里左躲右避,一边不忘自报家门:“别戳了别戳了,小爷是隔壁临安侯府世子许文章!”
“你、你是不是想对我家小姐不轨!”他不说还好,一听他名字,美景气成河豚。
龇牙咧嘴的狰狞样子,恨不得当场给他捅个对穿。
谁不知道临安侯府世子不是个好东西,从小溜鸡斗狗、欺男霸女不学无术,整日带着一帮子纨绔花天酒地。
在京都那是恶名响当当。
这样的人突然爬墙,还说不是对她家小姐另有企图!
哼,我戳我戳我戳戳戳!
戳死这丫的!
“美景,快快停下。”言清有种扶额的冲动。
这丫头万事以她为先,胆子也极大,就是鲁莽了些。
若这小郎君真是侯府世子,死在丞相府里,他们如何向那三代单传的老侯爷交代?
许文章抓着竹竿被护卫拉上岸,感激的瞅了言清一眼。
只是那目光里,还含着几分诧异和忌惮。
他可没忘记,自己是被这女人从墙头打下来的。
当时她另一只手里还抓着把银闪闪的剪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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