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风,带着冬日里的寒意,却难掩阳光的明媚。
夙鸢一行临近东粼地界后,山路逐渐多了起来。
一道清澈的溪流横亘在路旁,水光潋滟,映照着疾驰而过的人马。
三匹骏马拉着华丽的车舆,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前行,周围七八个壮汉护卫紧随其后,铁衣铮铮,目光如炬。
夙鸢撩起车前的帏布,向外张望:“到酉时便能进渔阳吧?”
楚微遥点头:“进了渔阳,次日便能达到东粼。”
夙鸢放下帏布,喃喃道:“东粼东邻季渊,北临雪霁接壤,而大鄧在其东方。”
楚微遥点头:“东粼虽与季渊相邻,但中间隔了一脉山川,地势险峻,不易通行。相比之下,雪霁国与南越之间只隔了一条护城河,国土平坦,若无人阻拦,十日之内便可抵达大鄧。”
说到雪霁国。
夙鸢忽然想到了旧友——韩恒煜,眸色变得深沉。
楚微遥也想到这里:“如果我们借道雪霁,说不定还能得韩恒煜相助。”
夙鸢摇头:“雪霁与南越的关系向来紧张,实在不适合作为逃亡路线。”
楚微遥见她心事重重,安慰道:“你先不要想太多,或许日后的局面会比现在要好一些。我们只需做好万全准备,随机应变便是。”
夙鸢点了点头,但抱着怀里的瓮盒,又叹了口气。
楚微遥见她怀里抱着骨灰瓮,眼里生出了几分愧欠:“也不知夙阿爹会不会怪我们?”
夙鸢叹道:“父亲会懂的……当时罗莱势力尚存,若我们是大鄧人的身份被人识破,我们自身便难以保全。”
楚微遥点头:“的确,南越商贾地位极低,对跨境生意更是需要层层报备,严谨至极。素日里尽管我们能够凭借过所文书在各国短暂停留,但一旦滞留时间超过规定期限,便会面临严厉的惩处。夙阿爹必然是深知此道,才选择隐瞒真实身份。”
“是啊……”
夙鸢垂下眼眸,手指不经意间轻轻摩挲着腰间的玉佩,其面光滑细腻,宛如抚过丝绸之面,温润之感直透心扉,“若是有他在,或许我们就能揭开那桩案子的真相了……”
这枚玉佩,是那位“神秘人”赠予夙鸢的。
他似乎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夙修竹真实身份的人。
说来很奇怪,虽然夙鸢从未与他谋面,但每当心中想着他时,总会涌起一种莫名的安心。
就像是在漫长而疲惫的旅途中,突然有人搭上了她的肩膀,给予她支持和力量。她会不自觉地想要缩进那温暖的怀抱,寻找片刻的安宁。
可奈何玉佩太凉。
触及皮肤时,只叫人觉得一阵的冰。
夙鸢不由的叹了口气。
楚微遥也跟着看向玉佩:“谭掌柜曾说,这玉佩产自大鄧,像是富贵人家的祖传之物。如今他已抵达大鄧都城,定会为你找到线索。”
夙鸢微微颔首。
如今只能这样想了。
希望他一切安好,还有来日再见的那一刻……
马车突然剧烈颠簸起来,夙鸢差点被甩出车外,好在楚微遥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待马车停稳后,楚微遥掀开帘布,沉声问道:“为何突然停车?”
一名护卫壮汉立刻上前,微微俯身,恭敬地答道:“姑娘,有人突然冲出来拦住了马车。”
楚微遥转眸间,只见一魁梧汉子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口中直喊:“请贵人救救我家公子。”
未及楚微遥开口询问,后面又有几名解差匆匆赶来。
他们一见楚微遥所乘车舆挂了金饰银螭,便知里面的人必是云州城的达官贵族。
一名解差立刻瞪向魁梧汉子,怒斥道:“不长眼的东西,冲撞了贵人,还敢在此大呼小叫。”说着,他揪起魁梧汉子的发髻,作势要砍。
“住手!”
一声清亮的喝止声,如同幽谷中传出的琴音,在这寂静的乡野山林间回荡。
车舆之内。
一位年轻女子探出身子。
她如出水芙蓉般雅致,轻盈地跃下马车。那华贵的长裙随风轻摆,仿佛山间盛开的幽兰,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解差们见状,原本粗砺的面容上瞬间露出拘谨之色。
夙鸢的目光一扫而过,便知他们心中所想:“皇镜司的罗大人,乃我至亲兄长。”
解差一听“罗莱”大名,双腿一软,齐齐跪在地上。
夙鸢轻抬眉梢,继续问道:“途经此地,你们的目的地可是东粼?”
解差颤声道:“小姐明鉴,我等的确是前往东粼。今日之事,还请小姐高抬贵手,莫要向罗大人提及。”
楚微遥在旁听得一头雾水,靠近夙鸢耳边轻声道:“他们似乎并不知道罗莱已死的消息。”
夙鸢低声解释:“我们快马疾驰,日夜兼程,而他们步行而来,自然消息滞后。”
楚微遥点头:“那他们押送的流放犯究竟是何人?怎的还有护卫相随?”
她的目光转向那跪在地上的魁梧汉子,观其穿着打扮,不似寻常流放犯人,倒像是家仆。
而魁梧汉子在得知夙鸢与罗莱的关系后,满脸悲愤之色,似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楚微遥见状,立刻挡在夙鸢身前,一手紧握剑柄,冷声喝道:“干什么?要打架找我!”
阿瑞猛地站起,厉声道:“我阿瑞虽是个粗人,但也知道恩怨分明。罗莱那狗贼,我虽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但我阿瑞,堂堂男儿,绝不欺凌你们弱小女子!”
夙鸢微微一笑:“说得好,如此恩怨分明,着实令人敬佩。带我去看看那质子,或许我能帮上一二。”
阿瑞愣了一下:“什么?你要去看他?”
夙鸢点头,道:“你放心,我这个人也恩怨分明。你既求我援手,我自当尽力而为。”
解差闻言,面露惊讶之色,连忙劝阻道:“小姐,那质子乃是流放重犯,您身份尊贵,何必管这等小事?”
夙鸢淡淡瞥了他一眼,道:“我自有分寸。带路。”
解差不敢多言,只得领路前行。
阿瑞虽心有疑虑,但见夙鸢态度坚决,也只得紧随其后。
一行人穿过一片密林,来到一处幽静之地。
只见一名男子倚树而坐,面色苍白如纸,额上冷汗涔涔,显得虚弱无比。
夙鸢走上前去,仔细打量了一番,问道:“这便是那位质子吗?他怎会病得如此严重?”
阿瑞道:“公子他一路奔波劳顿,又遭逢变故,心中郁郁不乐。加之水土不服,便一病不起。我已经尽力照顾他,但他的病情却始终不见好转。”
夙鸢点头,心中已有了几分了然。
她转身对楚微遥道:“阿遥,把我们的药拿出来给他。”
楚微遥点头,从车舆中取出名贵药材,交给阿瑞。
夙鸢转而对解差道:“算我为对二位的一点提点,你们虽奉旨行事,但也要明白,圣上之意乃是震慑季渊国,而非取其性命。若那质子在你们手中丢了性命,传扬出去,不仅圣上颜面受损,你们的性命也难保。”
解差闻言,惶恐不安,连忙磕头谢恩。
夙鸢又丢下几张银票作为打赏,这才转身离去。
马车渐行渐远,阿瑞仍站在原地,心中满是疑惑:“这又是卖的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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