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方才,春岚心怀怨愤,趁李元狐不备,悄然点燃了藏匿于墓碑之后的炸药。
霎那间,坟地上三四个墓碑炸裂开来,碎石如箭矢般纷飞,熊熊烈火似狂潮般席卷地下。
李元狐心头一沉,眼前之景已非人间,石溪村俨然成了炼狱之地。
而春岚心血如沸,蹲守在那唯一的出口,每见一人逃出,便狠辣下手,直至遍地鲜血,她仍面带痴笑。
李元狐右掌一圈,猛力将春岚推出洞口。
春岚重重摔在地上,笑声却愈发张狂,愈发诡异。她的笑声中似夹杂着难以言说的痴狂与讥讽,连眼角滑落的泪水都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你疯了!”李元狐神色冷冽迫人。
春岚瞥了他一眼,冷笑道:“乱世啊,这世道既然已经闹腾了百年,何不索性让它更加疯狂?如此……我们才能迎来真正的重生!”
“你怎会变得如此……”
“如此不堪吗?”
春岚眼里似有冰与火错杂交织。
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那一刻似有久远的记忆在砰然迸碎。
“……十三年前,我姐姐正值及笄之年,却被我们的爷爷——那个口口声声说爱我们的亲人,用迷情香迷晕,送给了当时的长宁县县令。”
她顿了顿,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恨意:“那县令已年过耳顺,而我姐姐却只是个孩子!她拼命逃回石溪村,希望得到家人的庇护,可那些所谓的亲人,却为了黄金,将她再次绑起,送回县令府上。”
“就因为黄金?”
“对!就因为黄金啊!我姐姐有孕在身,最后却被活活打死。”
她的心似被一双冰凉的手绞紧。
春岚昂然地扬起头:“从那以后,我就发誓要报复,要让石溪村的人付出代价!”
就在这时,出口处又有几人挣扎着爬了出来。
春岚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抽出匕首,扑了上去。她的动作迅速而狠辣,像宰杀家禽一般,往那些人的脖子上的血脉处一抹,干净利落地又杀了两人。
鲜血溅在她的脸上,她却仿佛毫无所觉,只是冷冷地看着那些倒下的身体,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
寒风如刀,凛冽刺骨,仿佛是自九幽地府涌出的阴风,肆虐在这片残破不堪的坟场。
墓碑之下,地道幽深,昏暗难明,仅容一人侧身而过。
曾经的乡邻亲友,此刻皆成陌路、甚至仇敌。
他们面目狰狞,在生死攸关之际,相互拖拽撕扯,乃至剁手砍头,场面血腥至极,仿佛是从炼狱之中挣扎而出的恶魂,似世间再无半点温情。
春岚大声痴笑着:“疯了……疯了……石溪村的人都疯了!”
她的笑声尖利刺耳,回荡不息,似要将所有悲苦与绝望宣泄而出。
刚从地道挣扎而出的村民,见她浑身浴血,眼中怒火中烧。
一人鲜血染齿,怒喝道:“你和你姐姐一样,都是忘恩负义之徒!今日,我石溪村当除此大害!”
李元狐欲上前调和,却被疯狂村民视为同党。
倏忽间,一村民手持匕首,疾如闪电,直刺春岚心口。
那动作狠辣,似已惯于杀戮。
春岚身形剧颤,鲜血喷涌,红衣尽染。
热血飞溅。
连李元狐的脸上也沾染了丝丝温热。
李元狐:“……”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冷冽如冰。
李元狐挣脱围攻的村民,冲上前去抱起春岚。
春岚微弱地睁开双眼,望着李元狐,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丝苦笑:“我……我姐姐……她……她死得好惨……”
临死前,她用尽最后的力气,紧紧抓住李元狐的手,将另外半颗解药塞进了他的掌心。
微寒的风拂过面颊。
李元狐抬眸间,眼里漫过冷锐的寒气。
那凶手被李元狐的眼神所震慑,不禁倒退两步:“我……我是为阿鹤报仇。他无辜受害,却死在你们的婚房之内,你们才是真凶,还想将罪名诬陷给一个陌生女子?”
李元狐听到“陌生女子”四字,心中猛地一颤。
他一把抓住那人的衣襟,急切道:“什么陌生女子?是不是穿着一身青衣?”
那人呆呆地点着头:“是……是啊,就是那个青衣女子。”
刹那间,亿万念头在李元狐的脑海中汹涌而来。
他的指骨因为紧握而发出“喀喀”的响动。
他猛地一掌拍在那人的心口,将其击倒在地,然后转身如飞矢般遁入那幽深的地道之中。
由于之前的爆炸频发,一股灼热的狂风正在地下肆虐。
里面的空气变得稀薄而灼热,李元狐虽然身为习武之人,可以屏息静气,但在这恶劣的环境中也不禁感到一阵晕眩。
这里的一切原本是由巨大的金砖砌成,然而,在火光的映照下,金砖反射出的光芒却如同地狱之火,让人不敢直视。
被困在地下的石溪村村民,他们的模样已经变得扭曲而狰狞。
有的人在爆炸的余波中疯狂地扭打着,试图寻找出路;有的人则痴痴地抚摸着墙壁上的金砖,仿佛那是他们唯一的慰藉,脸上露出扭曲而傻笑的表情。
只有极少数的几个人在努力救火,但他们的努力在这肆虐的火势面前,只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李元狐心中焦急如焚。
他一路疾奔,向着婚房的方向冲去。
然而,当他抵达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一沉——
那婚房已坍塌过半,一片废墟之中,满是瓦砾和尘土。
他环顾四周,试图寻找那熟悉的身影,但空无一人的废墟只让他感到无尽的绝望。
地上,如血花般绽放的深红色液体,散发着死亡的气息,阴冷而森然。
李元狐呆立原地,喃喃自语:“她呢?她究竟去了哪里?”
就在这时,旁边的碎石堆下忽然伸出了一双嶙峋枯手。
李元狐心头一紧,连忙上前,不顾双手被尖锐的碎片划破。
鲜血滴滴落下。
他奋力掀开上面的碎块。
粉尘飞扬中,一个脸色青白、半身浴血的人出现在他的眼前。
那人呼吸急促,苦苦哀求李元狐带他逃离这危险之地。
然而,当李元狐问及夙鸢的下落时,那人却茫然摇头,一无所知。
李元狐心中一怒,将那人暂时安置在一旁,转身继续寻找夙鸢。
然而,前面的道路更加艰难,爆炸导致的坍塌随处可见,废墟之中隐藏着无数的危险。
他四处张望,但眼前只有一片茫然和绝望。
李元狐的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夙鸢……夙鸢!”
李元狐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她的名字。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回荡在空洞中的回声和沉寂的孤寂。
他心中的担忧、忧思、痛苦和愤怒交织在一起,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噬进这无边的黑暗之中。
他咬紧牙关,一次又一次地绕过弯道,终于来到一扇坍塌的石门前。
石门后的地道变得异常宽阔,不再是狭窄的房间,而是一个巨大的山窟。
四周的石壁并非金砖砌成,而是普通的岩石,但这些岩石被打磨得平整光滑,上面挂着的铜油灯照亮了漫长的洞道,一眼望去,仿佛没有尽头。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而温柔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你怎么来了?”
李元狐猛地抬头,只见青衣女子转过身来。
那熟悉的面容在火光下显得格外温柔。
他看清她的那一刻,心脏狂跳不止,几乎要冲破胸膛。
他不顾一切地跑过去,紧紧地抱住她,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里。
他抱着她,像抱着此生最珍贵的宝贝一样,再也不想松开。
所有的担忧和痛苦都在这一刻化为了深深的庆幸和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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