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瀚宇神缘 > 第29章 因为当时没多想
    “瀚河,今天是启源星历的九月十吧?”

    “嗯。”

    渊燃低眉,今天是轻弦离世的那天。

    飞船进入了雷暴星系所在的星域,慢了下来。控制室里,渊燃透过舷窗,看着这个归属于太旋星系的,和启源星紫薇星系近似的世界——从近而远八大行星围绕着一颗巨大恒星,就连轨道都和紫薇星系那么相近,那颗恒星和启源星相比大小相似,但能显而易见地看出其蕴含着更强大的能量——因为这里对应轨道的维持公转的行星看上去要比紫薇星系的行星速度快得多,而行星大小质量却不比启源星强度高很多,说明恒星的质量大很多。

    孕育生灵的是距恒星第五第六行星上,这里的文明称之为脉星与洄星,距离恒星的距离很远——恒星散发热量远高于启源星系的紫微星,孕育生命的行星也就会离恒星更远。这里的大部分行星因为富甲烷气体的大气覆盖,有着强雷暴环境,雷源气因此更加活跃,星系由此得名。

    整个靠近与降落的过程中,飞船以第七,八行星为掩护,遮挡着五,六行星的视线——虽说寻我境神不能整天闲的没事儿往天上看,但是万一呢?

    科技水平上讲,太旋星系一般没有观测卫星和天文望远,但是对于寻我神,只要随便看一眼就能望到星系的彼岸,瀚河渊燃可不想遭遇那么一种情况,与其冒险试探敌友,最安全的办法还是悄无声息来去——何况渊燃曾斩了几尊雷暴星系的修士,对这里印象不好,更应谨慎——这就是猜疑链,对未知对象自然而生的恐惧与防范,而当确信未知对象还比自己强大的时候,这种猜疑更是强化了。

    此时渊燃凌火瀚河三人在第八行星上,飞船被收在窥茫万藏里。他们不打算和第五第六行星打招呼了。何况雷之源气就属这里浓郁。

    “渊燃大人觉得冷吗?”

    瀚河此时里着黑紧身衣,外套一身蓝色抗静电装甲,避免强雷源气对自己的干扰,皱着眉看向冻得直打哆嗦的渊燃——然是如此,渊燃依旧是只穿一身黑衣裤靴,加蓝色工装外套,修士要时刻准备战斗,一身棉衣算什么样子?而且棉衣怕也是不管用的,这可是第八行星,按启源星的话说相当于海王星,目前是零下二百一十九度。

    也正是因为这里的环境恶劣,所以虽有高浓度的雷之源气,依旧很少有人来这里。

    渊燃冻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点点头,修士肉身再牛不代表它没有感官啊。

    “适应适应就好了,这种温度对您的肉身伤害不大,只是不习惯而已啦!”

    瀚河又笑道。

    凌火依旧是无意识状态,眸中空洞,好在他没像当年渊燃突破至神的时候,无意识状态下解除引力压制,要不乐子可就大了,别说一个行星,突破本我的物质怕是一整个雷暴恒星都不太够,只是渊燃瀚河并不知道此时的凌火有多危险——只要一个引力解放,就是一个超恒星级别的重力坍缩。

    渊燃苦闷,您们清高,一个没有感受冷热疼痒的大脑模块,一个是植物人寻我神是吧?

    “好了,渊燃大人赶紧入定吧,您可只有最多一个月的时间。”

    瀚河撇撇嘴,这是荀渊燃自己定的计划,尽快突破至神境最巅峰达到寻我,然后杀到核心。

    这次渊燃倒是做的还不错,至少还知道先提升下实力。如果莽撞地直接一路杀过去,怕是什么都做不到,燕轻弦好歹是太旋星系出生的,毕竟会有自己的阵营,相比之下,渊燃作为外来者,四方皆敌,没有实力势力可找不了她。

    瀚河苦笑,荀渊燃早就到了至神境的最最巅峰状态,灵的权能都已经有所掌控了,但他死命自封境界,怕突然突破惹来麻烦,也怕影响寻找燕轻弦的进程,才拖到现在。

    “行,你守在这里看住植物人就好,我去了。”

    说着,渊燃尴尬地看看凌火,他更倾向于这是个巧合。

    “嗯。”

    渊燃远去,在足足三百里外停下脚步。

    源气加持能看到那里,瀚河眼底流过一丝担心,感知力全开,防备着任何一丝意外。雷之源气浓郁,这里同样有可能有别人来修炼。

    渊燃直起身站好,闭上眸,周围数千里的源气开始暴窜流动,一个半球形的规则世界慢慢形成。劫由身生,哪怕要掌握本属于自己的灵的权能,也要先让灵答应,也就是,要由自己的灵承认自己这一世已有能力,觉醒灵的部分权能。

    空劫隧道的出口在身后消失------

    燕轻弦看看周围,依旧是在月星。

    “你们在这里驻守的三个月到期了,来替换你的人来了,你可以回去了。”

    鸢结声音响彻整个营地,换来一片欢呼。

    藏在暗处的轻弦狠狠咬牙,指尖刺破掌心,在血冒出的瞬间伤口又恢复,轻弦手上的力气很快松了下来,必须冷静。

    这就是月星对面,原来属于邀月宗的地方。

    这是守在营地等着截杀从空间出来的邀月星人的修士士兵们。人数两万,皆为至仙境。邀月宗所在的土地已变为一片驻地,该是夕桀的安排,就是用来坐等邀月宗回来的——都已过去数月,依旧有对邀月回归的防范,看来邀月不彻底灭亡,他们不会放弃驻守。

    “终究是夕帝神威无上,力斩月迟木流有为双神,还了这里清净啊!”

    欢呼人群中,一个被轮换的士兵朝着来接替他的人笑说,接替之人拍拍他的肩膀,

    “来前夕帝说要亲自嘉奖驻守的将士,你们这第一轮兄弟回万岛做好准备吧。”

    听到这话的人一阵惊喜。

    暗处轻弦瞪大了眼,其中有火燃烧,从中似有月迟魂魄消散的一幕——好一个洗脑,她不知道夕桀究竟说了什么,但也猜到夕桀无耻,不会承认落井下石,最后与木流有为把月迟逼到献祭空间鼎一事。她也大概明白了夕桀来参战的根本原因,黄雀在后,除掉木流有为,整个水木星就都在他手中了。

    轻弦没时间悲伤或愤怒,她必须先离开,无论去哪里。斩了这群修士不会对夕桀造成什么损失,只会让夕桀知道邀月端木出来了,何况这里还有个至神境,轻弦在如今被空劫鬼潮重伤磨耗殆尽,没可能赢。

    鸢结看着轻弦刚刚藏身的地方,露出了疑惑神色。

    空间阵台也在夕国驻军手中,是肯定不能用的,在月星一处寂静之地,端木轻弦凌空飞起——轻弦修为,可以全凭念力实现星际飞行,念力与源力不同之处之一,就在于其以魂魄而御而无视力的相互作用。

    光速级别,去往水木星,刚才偷听到不少,轻弦确定了夕桀身在万岛,如果夕桀不急着掌控水木,或许鲛人族也还存在——只是,行程快到一半,她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她该休息一下的。

    周围尽是黑色,源气屏障承受的内压力通过调动源气的念力传到轻弦魂魄中来,热量也时刻在向外散,维持源气屏障内部的稳定对轻弦其实不是难事,但轻弦还带着伤!她所在承受的一切带给自己一种令人晕眩的痛感,身上的伤早已愈合,那也只是表象,肉身物质与能量的损耗太大了,体力念力也不堪重负,如今轻弦是干涸的源念力支撑至神后阶脱水的肉身。

    “不能晕,不能!”

    轻弦目光时时恍惚,她发现似乎只要睡去疼与晕都会缓解,却明白这种舒适是致命的诱惑,这是疲惫,她疲惫了。自入空劫隧道到如今,她压根就没休息过。扛过那股疲惫生,否则死——这里的死,不是肉身魂魄的毁灭,是被冬眠化,永远无法移动半步,一旦力竭,根据能量守恒,真空下,肉身魂魄老化寿命耗尽前,如果没有外力来再唤醒轻弦,孤独就会陪伴自己的余生,她就等于宣告死亡。

    她不想死在这里,她记得时空封印一年的黑暗,空劫隧道奔跑的黑暗,在这些面前,她学会了怕黑,而在这里永恒睡去,同样如此。

    宇宙中是黑暗的,何况这里背着恒星,伸出手连光都没有。

    恐惧最终战胜了疲惫,在此之前,轻弦从未想过恐惧可以如此强大。两天后,她突破了水木星的大气层,当然在此之前已经减速到了可以安全降落且不会以光速把星球撞碎的程度。

    当火焰点燃轻弦的源气屏障时,轻弦却松了口气,任由重力将自己拉向这颗星球,火焰只能烧在念力操纵的源气屏障外,魂魄以虚无影响实质,念力无视相互作用力规则,无论轻弦怎么移动,屏障都如影随形,不存在相对位移。

    但速度又增快起来了,超密度质量低面积体积,大气阻力什么都不算!轻弦反应过来时,已穿过了整个高层大气,慌乱中运用起念力,只觉头部神经又是撕裂地一疼------

    依次穿过平流层对流层,水汽,各种散光,云与雷中,轻弦勉强撑起身子,拼命用最后一丝力气将对准地面的头调转过来,头发飞散好在够硬没断,血衣抖动,看出来有些地方带着雷电劈下的碳层,以及裂口,隐现其中的影绰曼妙姣好身姿,但一头焦糊的头发和黑灰加憔悴的脸蛋使这个身姿并不那么诱人,

    轻弦若在巅峰状态绝不至于这样,可如今她却如此狼狈。她想骂人,但不知道骂谁。

    “你大爷的------”

    “轰!!!”

    数百米的巨坑形成,这是在轻弦用尽力气减速的情况下,否则这坑岂止会是千百米?

    灰头土脸的魔头女孩从深坑里站了起来,脚底的凉鞋早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她晃动着脑袋,眼神不善地看向一旁惊惧地看着自己的男子,在自己左边,看上去二三十岁,离魄境的小萌新若不是反应快怕是已经没命了------看来自己的狼狈样子都被看到了。

    “要不要灭口?”

    轻弦第一次在非常认真而严肃地思考这个问题,毕竟这涉及“正义”,“安全”与脸------啊不。

    “这是什么鬼东西?”

    有人惊恐地说道,燕轻弦看向另一边,十数个离魄境修士在那里,其中个还不忘按住一个女孩。

    这是什么剧本?读心发动——奥,被按住的女孩是左边男子的妹妹,强抢民女的把戏。

    尤其是那句“鬼东西”!

    眼中开始冒火,灭口行动,开始!

    数十秒后,地上站着的只剩下一个哥哥,一个妹妹,还有一个女------土匪?鬼东西?

    ”那那那那------那个。“

    男子哥哥已经吓傻了,想看着她,又不敢看这个赤脚褴褛而似乎身姿窈窕容貌姣好的女孩。

    轻弦看看他,读读心,不是坏人,放心地昏了过去------

    一栋普通的房子,在闹市郊区,这个世界力量为尊无法无天,不像法制时代,无权无势无力还有美女这样的家,住在市里反而不如远离人事的无人荒郊安全。

    燕轻弦猛地从床上跳起来,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灰色麻布的短衫加过膝裙加麻绳拖鞋,素黄头绳扎起轻巧的麻花辫,看来头发剪短了很多。

    旁边男子脸色一变,看女魔头这番看自己的衣装,怕是想偏了,起身就要解释。

    果然,轻弦想都没想,一拖鞋踹到身侧男子的脸上,将他蹬倒在地,眼中直接带上了杀意。

    ”救命!!“

    男子妹妹正在屋外井旁打水,听到哥哥声音连忙跑过来,水桶打翻在地上。

    轻弦还是冷静了一两秒,读心及时发现自己想错了,把脚挪开,此时女孩也跑了进来。

    “那个------”

    男子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但看轻弦转身给自己带着歉意地一鞠躬,

    轻弦看看女孩道,

    “我知道了,抱歉。”

    衣服是女孩帮忙换的,轻弦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子感觉自己在哪里见过,似乎他还做过很不好的事,让自己那么容易产生浓重的杀意,看来是自己不好了。

    “今天是什么时候了?”

    “水木星历是九月初六。”

    水木星历和对应万岛星是相同的,对应每天的时长也是,万岛星的九月初六,轻弦想如果人是死后立刻轮回,应该是启源星的九月十,也就是轻弦祭日,端木生日。

    算起来,今天自己刚满十八,以启源星法算------刚成人。她又转身皱起了眉,男人和他妹妹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肉身连续损耗,竟降到至仙境初阶水平,真是要命!密度变了,变的是肉身的量与质。

    好在念力会自行恢复,轻弦能感受到魂魄没有变弱,魂魄在被动吸收周围的无主场能转化为念力再储存魂魄其中,只是很慢而已,换句话说,轻弦不是真的掉了境界,只是肉身,源力和念力有待恢复——离魄以后,境界在修士的一生,一般都是不会掉落的,魂魄会对其产生记忆,魂魄品质上去了,境界就不会掉下来。

    轻弦松了口气,回身看看两人,点一下头,道,

    “感谢相救,我叫燕轻弦。”

    两人笑笑。

    “我叫古辞。”

    男子挠了挠头。

    “古唐。”

    女孩小脸一红。

    “古唐!!??”

    燕轻弦眼睛突然瞪大,把女孩吓了一跳。

    “怎么了?”

    男子疑惑道。

    轻弦不语,默默看着女孩,眼中流露出一丝悲哀与同情,启玄战争波及之广,早已到了周围之人。太巧,竟然连名字都一样------怪不得看她面貌那么熟悉。

    古唐是荀苗幼儿园老师的名字,一个平凡无奇的女子,燕轻弦不可能关注周围每个认识的人的事,现在看她年龄要比自己大三四岁,原来早在启玄战争开始阶段她就已经不在了。

    “这是在哪里?”

    轻弦很快转移了注意力,想起这才是重要的。

    “水木星?”

    男子想起她从天而降,另一方面是惊于她思维跳跃之快,脸色奇怪地道,

    “我知道!”

    轻弦扶额。

    “啊,哦。”

    “是在那片大陆?”

    “水木星蔚然大陆。”

    这次男子给了肯定的答案。

    蔚然大陆,水木星唯二大陆之一,另一块叫木流大陆,都是纵贯南北,其余小岛都远不及两陆势力。

    轻弦看看自己的手臂,现在可怜的至仙肉身,能干啥啊?

    “没错,就是这里!”

    外面传来了声音,听语气可不像什么朋友,轻弦感应到四个至仙境,大概是之前轻弦灭掉人的同伙了?这种剧本前世轻弦很熟悉的,她常听到班上一些同学讨论类似的小说——什么男主妹妹被恶霸抢走,男主爆发潜力打败恶霸,恶霸的同伙或者大哥前来算账也都被男主一一打败,男主最后越来越强什么的------就是在这里剧本变了样了,没有男主,只有个废才一个弱妹妹加一个至仙境,而现在是九个至仙境来算账了。

    轻弦有点慌,她想跑,额不,她确实跑了,一只手拽着一个人的手臂——力气很大,速度很快,两兄妹像是两个风筝,手臂是风筝线。破墙而出,曾经的启源星女将,如今的邀月第一护法逃跑时依旧------额------霸气侧漏,左手男子,右手女孩都迷茫地看看她,轻弦眼神平淡,并不尴尬,瞅我干哈?你行你干他们啊?

    已经是城郊了,在往外跑就是森林。

    身后不远处四个至仙修士自然听到了墙轰然倒塌的声音,向轻弦跑的方向追去,不仅看到了之前要搞到手的女子,他们还看到了新的猎物,不怕至仙境,有难度才有乐趣。

    源气加持,他们不难看到至仙少女妖精才应有的姣好面容,读心发动,听到了身后追逐那四人的心语,燕轻弦感到一丝郁闷,这一次不是为自己两世遇到过这么多好色的淫邪之辈,而是因为想起了荀渊燃,他是白痴吗?!!五年了,启源星时他们在一起有五年啊!老娘不比修炼香吗?

    “荀渊燃,你个死------处!!!”

    轻弦咬牙切齿,吓得古唐古辞心神一震,这个才刚满十八岁的少女刚刚散发的气势却不亚于至神。

    不知道荀渊燃是何许人也?竟让这尊大神如此记恨!

    ------

    这是对沦陷区平民救援行动中的一个特例------

    9970年,启玄战争第一年,十二月二十九日,已经是屠杀开始几周后了。

    纵横山脉西三十里的掘城,惨遭大屠杀,数十万平民,而这只是统计的数据。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乱世先杀圣母!这就是吗?!!”

    女将暴怒着,用痛苦与绝望的目光盯着避难所的二十多个普通人,他们都是平民老人或壮年,青壮男女都有。

    女将叫燕轻弦,作为一个女孩子,她的声音依旧像是夜莺或其他什么美丽的生物,带着微微颤音,显得柔弱而幼小。但是这不影响她声音中的能量,因为她刚刚用剑砍下了一个凶徒的头,剑上还滴着血。没人敢与她对视。

    三十小时前------

    婴孩的啼哭声响彻在掘城的一个避难所。这座避难所在地下十米处,而地上,是烧杀抢掠着无恶不作的霸岳军,二十天来无数避难所被发现,迎来屠杀与凌虐。

    霸岳在山海川可待不住,那里没有能满足自己贪欲的东西。没多久就来到前线纵横山脉了。他在打仗也在抢掠,金银财宝,歌舞佳肴,还有女人,以及人尸——单纯为了享乐而屠戮,那是群没原则的疯子——当然也有不是为了享乐的,尸体是修士军们最喜欢的东西,肉身物质匮乏,纯粹的人肉成了修炼的资源,直接通过生吃来融合。

    “怎么回事!怎么还有孩子?!”

    一个满眼血丝的男子狞恶向周围看去,可怕的是,几乎所有的人都是同样的眼神,疯狂而憎恶,还------带着渴望!几乎所有的人竟然都在厌恶一个孩子!地下的这群人,同样成了疯子!

    一个中年女子惊恐地将身后的箱子藏到一片破布下,可是已经晚了。

    “你不知道吗?这些可恶的孩子哭声会把我们的位置暴露的!”

    带头说话的那个男子狰狞地看着中年女子,可在周围人眼中,他似乎说到了他们心坎里。

    “不,不要,求你们------”

    中年女子恐惧地摇着头,步步后退,看着围上来的那群人,

    “你们过分了吧!!”

    一个人怒吼着,带动了另外八个人挡住了他们,这九个人,五男四女,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格格不入,是说他们饿的已经皮包骨头,比起其他人,他们吃的更少——他们中有人是舍不得把食物储存起来,或者分给了看上去更弱势的一些人,比如长得更瘦小的男人女人老人等。

    人们又疯狂地盯向他们,这处于强势的二十多人中,多数都得到过他们帮助——某些人狡猾疯狂而原则低下。

    “如果为了同情一个孩子就让大多数人面临死的威胁,我们做不到你们那么圣母!”

    “末世,先杀圣母!”

    带头那男子说得大义凛然,正如他曾经在网暴他人的假慈悲时一样振振有词

    ------

    掘城外,燕轻弦带着二十个化身修士和三千普通士兵埋伏在外面林子里,一个血色的身影向他们藏身的地方奔来,身后追着三个修士,

    “该死!”

    轻弦瞬间跳出来,以极快的速度斩了那三个启源境修士,将那个血色的身影抱了回来,那是个同样年纪的大男孩,轻弦此时可没心思考虑男女授受不亲,只是心痛万分。

    她身后的二十个化身境原来是三十人,而三千名普通士兵早就不是最初那些人,面孔不断地换,有人牺牲有人填补。

    “轻弦大人,霸岳已经被季年大人引到我们的战圈了,六小时内回不来的。”

    他是通讯员,刚刚为了找到联络信号自作主张偷偷一个人进了掘城——男孩见到轻弦,开心地笑了,轻弦的泪滴在他蓬乱头发上,哽咽不能发声。

    “快去救人吧,晚一秒钟都可能是一条人命啊!”

    男孩赶紧道,季年一个化身境可干不过动魂境的霸岳,支撑不了多久。要不是燕轻弦之前飞船阻击战时肉身受损还待调适,决然不会让他替自己去冒险。虽说如此,燕轻弦依旧是动魂境,境界在那里,就是现在也还是能发挥出化身初阶的实力的,没了霸岳和他的军队,剩下的人很难用念力发现他们潜伏进了掘城。

    但他们现在的任务不是杀敌,而是救援。避难所的食物最多撑二十天,大概已经消耗殆尽了——这是轻弦这边对掘城第十六次大规模救援,每次都是这个套路,十天没休息了——但燕轻弦不知道,有的避难所,一些人早就悄悄把食物耗尽了,所以二十天也是远远不够的。

    自有人负责为他治疗,男孩被几个士兵悄悄抬回去了。

    “走,救人要紧,遭遇敌人不要过多纠缠。”

    轻弦咬咬牙,一行人趁夜色进了城------

    “大人,这里有一个避难所!!”

    避难所的门是朝上的,而在往上是冻好的隔音岩层,再往上是土层,再往上是井盖打掩护。有的避难所是只有一个井盖和土层掩护的,而眼前这个因为多了一层隔音岩层而躲过一劫。

    燕轻弦是用拳头硬生生把岩层打碎的,昨天下的冬雪早就融化了,可依旧酷寒,这岩层士兵们没时间凿开——士兵们都往四处寻人,也有在这里等着轻弦凿开他们好把人接上来的。

    拳上破皮,殷殷血冒出,轻弦不以为意,她似乎走神了,总能看到通讯员那笑脸在眼前晃动------几分钟后,岩层和铁门都打破了,传来人们惊恐的哭喊声,

    轻弦不得不喊一句,

    “我是来救你们的。”

    心里一阵暖,他们看来还活着。

    她违心而疲惫地做出微笑的表情,深知这才能让他们心安。轻弦跳进去,看到了这样一幕。所有人都在感激地看她,表情像是看到救星------轻弦的笑容凝固了,她看到尸体,但那不是饿死的尸体,大约十来具,散乱地放着,脏器与肢体撕成碎片。

    不,不可能吧?

    “这是怎么回事啊?”

    虽然凝固,她依旧勉强笑着问道。与此同时,读心发动。

    “铛”一声响,同时,笑冷了下来。拿着铁锨的人惊恐地看着她,这是什么怪物?早在看到是个小女孩时失望地觉得她救不了他们,在她笑容凝固时决意动手,这正是带头把孩子和母亲,以及那几个饿的无力的人当作食物的男子。

    燕轻弦手起剑落,血溅到剑上,轻弦嫌弃地甩了甩,然后,她用绝望悲痛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些人,带着她那浓重的黑眼圈。

    她想起那么多人牺牲,想起通讯员开心的孩子样的笑容,想起这些人为救他们受的苦。

    “为什么?”

    她问道,没“人”回答,只有狡辩,她听不进去,也听不懂。

    惨叫声传来,上面的士兵听后都一阵震惊------燕轻弦跳上来,一身血衣。

    “轻弦大人?”

    一人疑惑道,燕轻弦看看周围的人,还冻得直打哆嗦,还困得直打瞌睡。

    “没什么,我们来得有些晚,敌人早通过其他入口进了这里,我遭遇了他们,然后斩杀了。”

    轻弦合上井盖,周围的士兵面露愧疚,

    “是我们晚了一步。”

    “没关系,下次快一点,继续找。”

    轻弦淡淡道。

    让他们感到愧疚总比让他们感到绝望心寒好,好在整个救援行动中,只出过这么一例。

    几个月后------

    燕轻弦恢复了动魂修为,救援任务基本完成,她与抵挡玄古军的渊燃在蒙关前汇合。

    星夜,还在修理的城墙上,轻弦问渊燃,

    “你说如果,有那么两个轨道,一个前面摆着牌子,写着‘危险,禁止靠近’,而另一个写着‘荒废铁路,安全’,十个孩子在危险的铁轨上玩耍,而另外一个孩子看到并遵守牌子上的话去安全的轨道上玩,火车来了,无论它往哪个轨道走,孩子们都来不及跑,而一个人在换轨的拉闸旁,只要换轨,就能救下那十个孩子,但那个听话的孩子就会死去------”

    如今,轻弦依旧时时梦见那二十个人,她现在很迷茫,明明当时没有丝毫犹豫,可在看见无数次战争时,她常常为之前做的事感到痛苦。

    渊燃点点头,表示自己记得这个双轨问题,

    “所有人都有作为人最基本的底线,我们有人意识到,有人没有,但都在本能地遵守它,除了极少数人。”

    “你说的底线是什么?”

    “作为人这一物种的底线,大概是,先人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为仁也。不能为了某一同类的生命而去故意牺牲任何同类的生命,这是为人的最终一层——生命意义上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拉闸的问题在我看来,我一没有绝对的义务救那十个人,二没有任何权力剥夺那另外一个人的生命,何况那一个人没有走错,错在另外的十个人。退一步说,就算另外的十个人没有错,你有权力或义务把一个人死亡的命运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吗?我在不在闸的旁边都不会换闸,都问心无愧。”

    “但那如果那十个孩子耍赖悄悄扳动了那个闸门,我看到了,我剥夺了另外十个人的生命,我------应该这样做吗?”

    轻弦道,神色黯然,她为这件事已经数次在床上惊醒了。

    “啊?”

    轻弦讲出了这个藏了数月的故事。

    “这有啥好纠结的?那算什么啊,那群人早就不是人了。”

    顿了顿,他又说,

    “何况这跟双轨问题有什么关系?那条件就和你刚才模拟的铁轨环境不一样,他们能和单纯的十个孩子相提并论吗?被吃的人甚至对他们有恩啊!从道德上那也是一群畜生啊。”

    “可他们的原则和我不同,就一定是他们错了吗?我真的有权力制裁他们吗?”

    “这是另一个问题了,我问心无愧,砍了就砍了,理由不是他们错了,就是单纯的他们不符合我眼中作为人的原则,他们缺德,所以该死,又如何?”

    渊燃开始不讲理了——心想真是的,做都做了,还纠结那么多。何况,这么讲,启玄战争的双方又要如何论对错?——对错是能一时琢磨出来的吗,难道因为现在还琢磨不出来,考虑的不够完全,所以仗也不打了吗?

    轻弦看看他,无奈笑了,明明在很多时候承担起深重的责任,在另外一些角度上却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幼稚孩子,他是直接不愿意思考就不思考了——就算是一时琢磨不出来,思考也不影响行动啊。

    ------

    “当然,就算是说单纯的双轨问题,也是如此啊,我看来缺德的事情,绝不会做。”

    “说的简单,那如果是我在那十个孩子中而你在看着呢?”

    轻弦无奈笑笑。

    渊燃突然愣住了------眼睛瞪得老大,他皱起了眉,开始迷茫了。

    渊燃神色变得奇怪,看来是没考虑到还有这种操作——双轨问题,渊燃自始至终没有考虑到自己身上,他把条件看成了轨道上的孩子是与自己不相关的人。

    条件变了,如果是陌生人,这种选择毫无问题,但到了自己最在意的人,那怎么可能?如果最在意的人都不能让你为之无视一切原则,你怎么配说自己是人?自我主义,趋利避害,主观性------这是人性的缺点,但这是人性的必须。可若是如此的话------荀渊燃开始迷茫了,为了自己而去迫害别人,明明是不符合道德的啊。

    若是奥古玄都早些看到这一幕,或许会告诉他一句——因为对错,与道德,从来都不等同,而他们作为人类,将对错与道德混淆了。那些人或许不符合道德,但无所谓对错,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对待生命的做法或许符合道德,但未必对。只是无论对错,说那些人缺德,这是确实对的------如果荀渊燃为了燕轻弦而做了不一样的选择,同样是舍弃了道德,但却也无所谓对错------道德,终归是人造的。

    “回去睡觉喽!你重新好好想想怎么选吧。”

    她笑笑说。

    冷风吹着,轻弦渊燃各自回了自己营帐。

    此时燕轻弦不再那么为了之前发生的事而纠结了。

    这次换成渊燃为双轨问题而翻来覆去了,他开始迷茫了。

    算了,反正人都是矛盾复杂的,没必要想那么多破事儿,与自己又无关——渊燃永远这么头脑简单,想着想着,他就又睡着了。他没注意到,他其实一直都在这个问题的漩涡里——家人与世人,现实条件是他根本做不到兼守。

    后来,荀渊燃无数次后悔当年这么幼稚简单,不多去想想——他没长大,把道德,大义与对错等同了------终于有一天,他为此付出代价,并从中交换懂得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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