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厄音珠的挽留,皇上还是顾及着她腹中的皇嗣,耐心道,“豫妃,你有着身孕,朕不会勉强你。
只是养心殿还有折子,朕先回去了。朵颜,照顾着你家小主早些安置吧。”
任凭厄音珠如何挽留,皇上到底还是离了永寿宫。
皇上自然不仅仅是因为扫兴,才离了永寿宫。
自打厄音珠有孕之后,其狂妄之态,已然让前朝后宫都颇有微词。
厄音珠有多得意于她腹中的那一胎,皇上也是有所耳闻的。
可皇上只以为,厄音珠是心悦自己,情深不能自抑。所以不管外界有着多大的压力,还是给她封赏了妃位。
可今日,厄音珠所为,实在令他不能不多思多想。
从前顺从柔媚的厄音珠,现在连侍寝都不愿意了,像是生怕孩子受到一点儿冲撞似的。
很难不让皇上疑心,厄音珠对这孩子的期许。
往深里想,厄音珠的态度,也许也是科尔沁部的态度。
莫不是科尔沁部意图凭借厄音珠腹中之子,谋求皇位,甚至大清的江山……
一路乘着微燥的晚风,皇上的轿辇在长街上缓缓走着。
只是他也没有去养心殿,而是在半道上“偶遇”了对月叹息的宋贵人,转头去了景阳宫。
封妃过后,厄音珠的恩宠明显大不如前了。
宫里众人猜测纷纭。
只是一枝独秀向来是不如百花齐放的。
在皇上雨露均沾的夜夜翻着绿头牌中,这点儿抱怨和流言也很快如雨雾轻烟般,消散于紫禁城四四方方的天空中了。
正值盛夏好时光,翊坤宫中虽然花香四溢,可也多了许多蚊虫烦恼。
容佩带着宫人们取了些浅色的翠影纱布,细细笼在了殿内各处窗格处。
纱布上已经熏了艾草,既透亮,又能驱了蚊虫,很是合如懿的心意。
她绾着高高的发髻,却并未佩戴沉重的钿子头。而是取了支透体透亮的水晶簪子,配着几绺珍珠流苏,斜斜的插在鬓边。
虽然随意,可也不失身份,反而显得整个人温婉亲和。
今日是十五,皇上循例是要来陪如懿用膳的。
“皇上胃口不错,看来今日御膳房送来的膳食,很是合皇上胃口呢。”
如懿夹起一筷子鱼脍放入了皇上面前的浅口玉碟中,笑着感慨道。
皇上近日身子爽快,连精神头都好了不少,显得整个人红光满面,像是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听了如懿此话,他朗声笑道,“说来也不知怎的,先前朕总觉得身子惫懒,这才冷落了后宫众人。
可后来听从太医意见,补了补身子,又用了宋贵人送来的人参煮了在茶里。现下感觉精力恢复了不少啊。”
皇上都这把年纪了,还想着日日驰骋后宫,不肯服老呢。
如懿的眼神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异彩,维持着笑模样,敬了皇上一杯,“宋贵人体贴,皇上可要好好嘉奖她才是。”
顺着如懿的话,皇上大手一挥,颔首道,“你说的对,有功就该赏。
宋贵人这个贵人位置也做了有些时候了,就晋为嫔位的。既然景阳宫没有主位,她也不必迁宫了。”
“那可真是恭喜宋妹妹了。”如懿又劝了皇上一杯,不经意说道,“只是这样一来,怕是豫妃又要哭闹了。”
皇上不解的皱了皱眉,“豫妃又使小性子了?”
“豫妹妹素来身份尊贵且得皇上敬重。何况,她现在肚里怀的,可是大清和科尔沁部的血脉。
这孩子,以后的前途无可限量,豫妹妹比旁人娇贵任性些也是寻常。”
如懿轻描淡写的说着,却字字句句都精准的踩在了皇上的雷区。
皇上不禁想起了宋贵人侍寝之时,曾不慎说出厄音珠自视甚高,甚至有为后的志向。
他重重的将杯子往桌上一放,面有不霁,“科尔沁部是得力,可到底也得仰赖我大清。
敬重一词,皇后可用,她区区一个妃子,如何配得起?”
眼看着皇上的脸色已经开始泛着不悦的铁青,如懿这才起身跪下,佯装惶恐的说着皇上息怒。
皇上心中那些见不得人的猜忌狐疑,自然是不会对如懿解释的。
他看着如懿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敛了神色,抬手示意如懿起身。
“好了,你何时变得如此惶恐了。朕知道你贤惠,只是豫妃是妃,你是皇后。
无论豫妃的身份有多尊重,始终是比不上你的。她的孩子,也是远远比不上咱们的孩子的。”
如懿笑意宛然,这帝后和睦的佳话,也很快从翊坤宫流传了出去。
厄音珠听了皇上如此说辞,又是动了胎气,好好闹了一阵。
只是皇上再没心思去安慰她,差人警告了一番不许伤了腹中孩儿,厄音珠这才讪讪的消停了下来。
永璂大婚,定在了一个晴朗明媚的日子。
成婚后,永璂便要出宫开府,和福晋同住宫外了。
皇上重视永璂,大婚仪式办的很是隆重。就连一直在外游历的恒娖和璟姝也赶了回来观礼。
许是在宫外待的久了,璟姝的性子越发活泛了些。
眼看着璟姝已经渐渐出落成了少女模样,皇上记挂女儿,说什么都不许她继续跑到外面野着,要她留在宫中,多多陪伴。
璟姝倒对皇上没太多的感情,不过她想念如懿了,便顺着皇上的心意住回了翊坤宫。
永璂大婚当夜,许多人都睡不着觉。
皇上和如懿是感慨于时光飞逝,永璂如今都已然娶妻成家了。
永珹则是羡慕不已。
倘若他的额娘再争气些,让他成为皇上登基后的第一个贵子,说不定他的婚事也能如此盛大隆重。
而远在边塞的永琪,在派人往京城送去了贺礼后,就回了田芸儿的房间。
只是纳了田芸儿做侍妾,并没有什么成婚的仪式,永琪心中总觉得亏欠了田芸儿。
好在田芸儿善解人意,并未在永琪面前表露出一丝艳羡和不满。
情爱与富贵,有了其中之一,她已很是满足了。
熄了灯火,二人在床榻相拥之时,四周的家具摆设在黑暗中被窗外的月光勾勒出冷硬而简陋的线条。
离开京城,永琪是有过后悔的。
他总觉得他的人生不该如此潦草而平淡,好似凭空被人剜走了一块什么。
可怀中女子温热的体温,像是一团暖融融的火焰般,又补上了他心口的那一块空缺。
也许,这就是事无多兼得者,有得必有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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