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忙吩咐宫人们将冯贵人抬回了殿内,又让齐太医和卢太医用心医治着。
只是没了九阿哥,冯贵人也没了生的念头。
如懿才回了翊坤宫,便听三宝来报,说冯贵人因着悲伤过度,情绪大起大落,已然血崩离世,随九阿哥去了。
“是个可怜的。就按照太后口谕,将她追封为嫔位,厚葬了吧。”如懿面色沉痛,心里总觉得堵堵的。
“三宝,你去启祥宫查一查那些下人们,看看可有什么不妥。
另外负责冯嫔这一胎的那些接生嬷嬷,宫女和太医也得查。记住,要大张旗鼓的查。”
三宝点头,领命告退。
如懿又将春蝉叫了进来,嘱咐了一遍同样的话。只是叫她不要声张,暗暗的查着就好。
若有疑端,无论大小,皆来回禀就是。
春蝉虽是如懿身边的宫女,但品阶不高,加上常年待在翊坤宫里,算是个生面孔。
她长的可爱面善,人也机灵。得了如懿的吩咐,便立马着手去办了。
如懿起身,一言不发的翻找出了药箱,然后便坐在圆桌旁,眼神示意容佩坐下。
容佩哪里肯,“主儿,这不合规矩。”
“本宫的话就是这翊坤宫的规矩,坐吧。”
如懿不疾不徐的卸着自己的护甲,语气虽然平静,可容佩却从中听出了她心绪不佳。
待容佩拘谨的坐下,如懿卷起她的袖管,便看到了一圈青紫的淤痕。
这是冯嫔悲痛至极,攥住容佩时所留下的。
“难为你,这样疼也不曾甩开冯嫔的手。”如懿一边说着,一遍拿起药膏,轻轻的在伤痕上涂抹着。
容佩知晓如懿是心疼自己,索性也不作挣扎,淡淡笑了笑,“主儿,您为人心慈,怜惜九阿哥和冯嫔。
只是奴婢不明白,这事儿说到底跟您也无甚关系,您何苦如此费心的让三宝和春蝉去查呢?”
如懿低垂着眼眸,声音沉闷道,“此事疑点颇多,不查本宫总是不会心安的。
再者,本宫代行六宫职责,就应当为嫔妃主持公道。
若是三宝能查到什么,本宫也能还了九阿哥和冯嫔一个身后清白,不让他们以不祥之身枉死。”
如此查了三日,三宝才来回禀,说冯嫔的衣食汤药皆无异常,服侍的宫人和嬷嬷也并无异样。
“这就奇怪了,难道冯嫔当真是吃多了动了胎气,半夜提前发动,才导致九阿哥虚弱薨逝?”
流萤一边给如懿捏着肩膀,一边疑惑出声。
三宝身子微躬,轻声道,“这一切毫无破绽,实在是太过合理了。可奴才以为,太过合理本身就是不合理的。
奴才本来挑了几个疑点多,有下手可能的人,准备让慎刑司的精奇嬷嬷们盘问一番。
只是……只是慈宁宫发了话,这事到此为止,不准主儿再查了。”
如懿微阖着眼眸,冷哼出声,似是早就料到了这个结局。
那日,她带着太后去公主殿索要齐太医,诚嫔全身而退后并没有躲在景阳宫里安分守己。
而是日日抄写佛经送去安华殿焚烧,说是为大清皇嗣祈福。
诚嫔这回是下了苦功夫,她不仅日日茹素,有时在安华殿内一跪便是一整日。
终于有一日,让她蹲到了太后。
诚嫔一番甜言蜜语,很快便软化了太后的心。太后感念诚嫔的孝心,便不再计较之前公主殿的事情了。
为了替太后解忧,诚嫔命人特意做了法事,送九阿哥和冯嫔往生。
之后,太后便命福珈递了话到翊坤宫,逝者已矣,让如懿不要再为着不祥之人大肆查办,搅的后宫不得安宁。
如懿恭敬的送走了福珈,流萤在一旁不忿的说道,“诚嫔这个挑事精,一定是她在太后面前说嘴了。”
本来如懿在冯嫔一事上,无凭无据,对诚嫔的怀疑只有五分。
如今诚嫔这一没沉住气,主动挑事,如懿便能十足十的确认就是她干的了。
若不是诚嫔做的,她何必要借用太后的势,不让如懿再继续查下去呢。
如懿嗤笑道,“看来这诚嫔是屡屡谋算不中,心急了,所以才露出尾巴来了。不过这样也好。”
如懿心念一动,对着三宝吩咐道,“三宝,你不必查了。
待皇上回来,就告诉他,是诚嫔让太后下旨,不准本宫再查的。”
这口治宫不严,闹出事端,事后不咎的锅,如懿不背,太后也不会背,那只能是诚嫔来背了。
只是诚嫔做事干净利落,并未留下什么痕迹,太后又不让查了,事情倒是一度陷入了瓶颈。
隔了几日,皇上御驾回銮,得知了冯嫔之事,连半点多余的表情也无。
只说一切丧仪按嫔位办,但九阿哥不祥,玉牒上就不必留名字了。
皇上嫔妃不少,子嗣也多,阿哥更是不缺。
对于冯嫔这样一个无宠的嫔妃,皇上都没有倾注多少感情。更何况是对一个早夭且惹了太后不快的九阿哥。
如此凉薄,倒是符合他帝王本性。
如懿不曾对皇上抱过希望,所以不会失望。
可魏嬿婉却是已经将冯嫔沉冤得雪的全部指望都寄托在了皇上的身上。
她以为皇上是明主,更是冯嫔的夫君,九阿哥的阿玛,所以一定会为他们做主。
为此,她不惜向三宝提议,将启祥宫伺候冯嫔的所有宫人通通关进慎刑司,包括她自己。
只要能找到加害冯嫔的人,洗刷冯嫔和九阿哥的不祥之名,魏嬿婉什么都可以做。
可到头来,她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
皇上,只是皇上。
天下之主,冷心冷情,薄情寡性才是常态。
深夜,漆黑的天幕上不见一丝星点,唯有朦朦胧胧的薄雾,笼罩着凄凄的残月。
魏嬿婉神色木然的跪倒在如懿面前。
她的小两把头上一丝珠饰也无,唯有一朵薄薄的白色纸花,牢牢的簪在了乌云般的发髻间,显得单薄而纯净。
如懿端坐在上首,昏暗的灯光隐住了她面上的表情,魏嬿婉看不真切。
一道茶盏放置在桌案上的脆声响过,如懿清冷的声音幽然而来。
“嬿婉,是春蝉说你有要事要来禀报本宫的。怎的跪了半晌,却不说话了?你莫不是在诓本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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