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嬿婉雪白的脖颈挺的笔直,眼皮却微微垂下,并不敢直视如懿。
“奴婢只是一个下人,怎敢诓骗皇贵妃娘娘。奴婢的确有事要求皇贵妃娘娘。”
如懿微眯着眼眸,默然未语。
魏嬿婉继续道,“奴婢的主子冯嫔娘娘,死有蹊跷。
可太后不闻,皇上不问,皇贵妃娘娘试图查明真相却被奸人阻碍,不了了之。奴婢不服。
奴婢自知卑微,仅凭一人之力无法替主子正名报仇,所以只能来求皇贵妃娘娘怜惜,助奴婢一臂之力。”
如懿轻嗤一声,仿佛在听什么笑话一般戏谑开口,“本宫帮你?帮你什么?”
魏嬿婉抬起头,沉声说道,“奴婢不想再做一个卑微的任人践踏的下人。
奴婢恳求皇贵妃娘娘帮忙引荐,奴婢要成为皇上的嫔妃。”
如懿唇边的笑容淡去,语气带了一丝疑惑道,“做皇上的嫔妃,看似荣华富贵,表面风光。可实际上各种明争暗斗,是永无休止的。
本宫以为,冯嫔和九阿哥之死,你多少应该能得些教训。为何你还是生了这样的心思?”
魏嬿婉不理解如懿为什么要说“还”,她顿了顿,坚定道,“奴婢为妃,不是为了荣华富贵,只为报仇,还已逝之人一个公道。”
一种强烈的宿命感席卷而来,如懿只觉得心口处堵的厉害。
仿佛有一种不知名的力量,正在嘲笑着她兜兜转转还是得回到。
为何重活一世,明明都已经改变了这么多事情,可魏嬿婉还是想要成为嫔妃。
没有上一世的妒意和不屑,如懿看着眼前的魏嬿婉,只觉得她身上散发着一股可怜的绝望。
如懿想要严词拒绝,口中的语气却变得绵软而怜悯。
“本宫知道你与冯嫔主仆情深,可你也不该冲动。
你与凌侍卫的情谊,本宫略知一二。你可知道,一旦你成了宫嫔,便算是此生与凌侍卫再无缘分了,这你也甘愿?
本宫劝你一句,莫要被仇恨吞噬了本心。你若是想要报仇,本宫也不是不可以代劳……”
“皇贵妃娘娘不可以。”魏嬿婉生硬而突兀的打断了如懿的劝告。
“娘娘与此事并无干系,奴婢不愿因一己之私,利用娘娘的善心拖累娘娘。
奴婢背负的仇恨,自然该由奴婢自己来报。
奴婢不嫁凌侍卫,待他来日建功立业,还可以娶到更好的女子。
可奴婢若是不为妃,爬不到更高的地方,那冯嫔和九阿哥的冤屈便只能永远深埋在地下,无人记得。
奴婢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愿意为此不惜一切代价。求皇贵妃娘娘成全。”
魏嬿婉伏在冰冷的地面上,隆起的后背一动也不动。只有滴滴的泪珠砸碎在地面,无声无息。
如懿默然半晌,心中暗叹。
她缓步起身,居高临下的走到了魏嬿婉的身前。轻轻蹲下,用指尖抬起了魏嬿婉的下巴。
陡然落进如懿漆黑深邃的眼眸中,魏嬿婉呼吸一促。
就听见如懿轻嘲的冷哼一声,说道,“你也知道你身份卑微,本宫凭什么助你?
再者,本宫自己身上的事情都一大堆,哪有功夫去管已逝嫔妃的冤屈。
本宫可不是什么善心泛滥的好人,更不愿意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说罢,如懿松开了手,缓缓起身。
魏嬿婉仍旧维持着高昂的头颅,泪水不知何时已然停止了掉落,眼神却依旧直勾勾的盯着如懿。
她发了狠劲儿,连话语间都带了些破釜沉舟的切齿感。
“只要皇贵妃娘娘愿意,奴婢可以成为娘娘手中一把没有感情的利刃,为娘娘扫平一切障碍。”
如懿漠然的声音中夹杂了些许期待,“好啊,不过向本宫投诚,也是要付出些代价的。
本宫很想看看,你究竟能有多少本事,又究竟能够做到何种地步。”
三宝送魏嬿婉出来的时候,天空已然下起了蒙蒙细雨。
“嬿婉姑娘,该说的我都说完了,至于什么时候去做,如何去做,可都看你的了。”
魏嬿婉点了点头,“多谢公公,我一定不会让皇贵妃娘娘失望的。”
雨幕掩映间,魏嬿婉似乎看到了不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匆匆告别了三宝,小跑了过去。
杏儿见她出来,连忙快步迎了上去。
看着杏儿的裙摆上星星点点的都是水渍,连鬓发的发丝也已经被雨水沾湿。魏嬿婉就知道,她已在雨中等了很久。
“杏儿姐姐,内务府不是已经发了话。你是冯府的家生奴婢,已经准了你出宫回府吗?”
杏儿比魏嬿婉还要大上两岁,虽然她平日大大咧咧的,可也不是个傻子。
她在看到魏嬿婉跟着春蝉走了的时候,就已经大概猜到了魏嬿婉要去做什么。
杏儿温柔而坚定的笑着,将雨伞往魏嬿婉的身旁靠了靠,
“嬿婉,我知道你一直疑心冯主儿和九阿哥的死。你不必跟我解释什么,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公主殿内,璟瑟正百无聊赖的在宣纸上写写画画。
隐约可见,她画的似乎是一个满族男子的背影。
秦桑端着汤药走了进来,璟瑟吓得急忙拿了书本,把画作盖住了。
秦桑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柔柔的将汤药端到了桌上,“公主,该喝药了。
齐太医换了药方,这一剂汤药,没有原先那么苦了。”
璟瑟凑上前去闻了闻,确实感觉不到什么苦味,只得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好了,我喝完了,你拿走吧。”璟瑟摆摆手,示意秦桑退下。
先前璟瑟装病,太后罚了她禁足,又将齐太医带走,还不许进出公主殿。这可苦坏了璟瑟。
因着璟瑟原先一直是吃的秦桑开的药,才能装出病症。陡然离了秦桑,璟瑟的病症反而加重了不少。
嘴里日日泛苦没滋味不说,还时不时头晕目眩。
索性,诚嫔就去求太后,将秦桑破例拨进了公主殿。
太后见拨去的人不是齐太医,诚嫔又会装乖,也没有多加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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