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齐回到府上后惊魂未定,夜不能寐,整日郁郁寡欢。秦老爷担心出什么岔子,特意召翠娘来问,才知道侄女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心灵受到了震撼,以至于心底不安。

    安慰了秦月齐几句,但秦月齐症状并未好转,茶饭不思。秦老爷无奈,只好派人请了郎中诊治,但未见起色。

    “小姐,您这是何必呢?”翠娘劝道,“看见不干净的东西是常有的事,您何必与自己闹别扭?”

    秦月齐苍白的小脸滑下晶莹的泪珠:“翠娘,我只是怕。李老爷都这般,那他的孙子又会是什么货色?我宁可死,也不要嫁到他们家去!”

    翠娘听了这话惊惶地左右探看,见没有旁人,这才惋惜道:“小姐,这是没办法的事。若不是老爷养了您,您就和令尊令堂一起死在村子了。小姐,您就当是报恩了。”

    秦月齐看向翠娘,眸中是漆黑而浓稠的哀痛,像极了寒冷的夜色。她点点头:“翠娘,我知道了。我乏了,马上就睡去,你退下吧。”

    翠娘躬身退去,秦月齐擦了眼泪,缓缓回到屋里,吩咐着点了安神香,在榻上凝视了一会儿月色便沉沉睡去了。

    月朗风清,有一颗赤诚的心悄悄地潜入了她的梦中。

    秦月齐迷茫地在梦中睁开双眼,只见是一座仙宫,遍地莲花,氤氲着暖风中的香。她茫然无措地伸出手,一只仙鹤飞来,乖巧地蹭着她的掌心。

    “鹤,你来找我的吗?”她微笑道。

    仙鹤仰头唳鸣一声,半拽着她向仙宫内走去。

    走进仙宫,她不由笑了——她一眼便看出这是诗中出来的宫殿,没有家族中的那些浮夸繁乱的饰物,而是清雅幽静的。

    “逸逸莲中宫,缈缈仙人居。”她轻笑道,“真是奇也。奇异之地,不知何人有幸在此居住。”

    “姑娘既有缘来此,又作出如此绝妙诗句,让我敬佩不已。”一道洋溢着喜悦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秦月齐转身看去,想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否也如声音一般潇洒不羁。

    “公子谬赞,小女子不过识得几个字,所作诗句不过糟粕,称不上绝妙。”她屈膝施礼道,“不知公子可是此间主人,小女子无意来此,若有冒犯,还请见谅。”

    “啊,不用见谅,我……”观来人模样,倒是比她更不知所措,秦月齐不由得柳眉微蹙。她打量来人,衣着光鲜,但没有一点仙风道骨,反而有些江湖中人的侠气,虽是剑眉星目,却看起来傻傻的。

    秦月齐觉得有趣,眸中含笑,问:“公子似乎不是初到此地,公子可知这是何处?”

    “我,啊,这是我的地盘。”来人红着脸挠挠头,正要再说什么,却忽然惨叫一声,随即秦月齐便感觉到周围的一切“咔嚓”一声,碎片般落下,化作一片空白,再睁眼已是自己的闺房。

    香炉袅袅,显然是没过多久。

    秦月齐觉得这个梦有些好笑,不一会儿又在安神香下昏昏沉沉睡去。

    而另一边,秦朝揪着小乞丐的耳朵,恨铁不成钢道:“什么叫‘这是你的地盘’,你知不知道‘见谅’是什么意思?我要是那姑娘早就躲得远远的,还会搭理你?”

    小乞丐敢怒不敢言,涨红了脸道:“我只是紧张而已!”

    秦朝挑眉,松手解放了小乞丐的耳朵:“这有什么好紧张的?大丈夫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你这样像什么话?”

    “切,那是你没有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小乞丐争辩道。

    “我就算遇到了也不会像你这样。”

    “我怎么了?我怎么了?当你喜欢上一个人,你会因为和她说上一句话而欣喜若狂,也会因为她不经意间的愁绪而夜不能寐。秦哥,你不懂的。”

    秦朝不说话。

    “秦哥,你想什么呢?”见秦朝被自己说得哑口无言,小乞丐小心翼翼凑上去问道。

    “我在想,以后不要教你这些成语。”秦朝翻了个白眼,一巴掌拍在小乞丐肩膀,“造梦的事明晚再说吧!我教你该说什么。你不是钱攒够了么,明天先把那珠花买了,省的到时候……”

    “秦哥,你真是我亲哥!”小乞丐欢喜道,“那接下来干嘛?”

    秦朝闻言惊讶道:“旋归啊,半夜三更的你不困吗?”

    小乞丐得意道:“困?老子都是仙人了还困什么!”

    秦朝整个人一僵。

    “秦哥,你困了吗?”

    “不是,我只是想到一些事情,要回山里一趟。”秦朝站起身掸掉衣服上的灰尘,“明天会来找你的。”

    “哦……”小乞丐盘起腿来,托着下巴嘟囔,“什么事这么急……”

    秦朝在寂静无人的夜里走着,月光打在他身上,晃得他眼疼。耳畔是静静的风声,伴随着远方传来的一点点笑声。

    他稳稳地向天人山走去。

    “唉——”

    他听到了自己的叹息声。

    “莲花生,海棠颤,谁又见那西风寒?天地之灵,万物刍狗,这参差又为哪般?归去也,归去也,何必管那尘世繁乱!”秦朝朗声念着说书人那听来的话儿。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悠悠徘徊,随着天边的一点鱼肚白升起。

    莲花生,海棠颤,谁又见那西风寒?天地之灵,万物刍狗,这参差良莠又为哪般?归去也,归去也,何必管那尘世繁乱!

    浮生喜,浮生忧,谁去数那这那般?民生短短,日月不淹,这白云苍狗又等谁勘?归去也,归去也,惟有我那一座空山。

    可叹啊可叹!

    “你这孩子,怎么也是这一副酸腐秀才样?”

    空山寂寂,那云纹玉坠的光渐渐散去之际,一道柔和的声音响起,“既然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联系……要断了……”

    “这是……最后一次看你了……”

    “平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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